“就是他。”这个哥们儿说道,“凯文在狮子公园工作,工作是照顾狮子,很酷吧。你们一定要去狮子公园,看他工作的样子。凯文会给你们表演一段,他会跟狮子摔跤。对吧,凯文?”
我心里很不舒服,你的朋友拿你当他们搭讪的托词,这会让你很尴尬。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所以我同意带女孩们去狮子公园,于是这个哥们儿就急急忙忙地确定时间、见面地点,还存下了她们的电话号码。
一周后,那个哥们儿满怀期待地到狮子公园来找我,等着再见“他的”女孩。结果,来的却是金发的曼迪,她还带了一个我们从来没见过的女孩来。我的那个哥们儿崩溃了,他还准备了野餐,打算跟他心仪的那个女孩更进一步发展。我还好,没有被吓住,带着两个女孩在狮子公园四处看。
涛和拿破仑像平常一样,很乖地跟我一起玩,然后我们去了雷克斯的围栏。“雷克斯很温顺。我们进去跟它一起玩,走。”我对两个女孩还有我那个哥们儿说。
还没等我进去,雷克斯就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爪子在我身上一顿乱抓。“安静点,我的乖孩子。”我说着,它正用爪子挠我的胳膊和大腿。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扮出一副一点也不怕的样子,雷克斯玩得正欢。“乖孩子,雷克斯,”在它撕我裤子的时候,我说,“难道你们不想进来吗,朋友们?”我对站在门口的他们说。
“呃,不必,我想不必了。”曼迪答道。
我的衬衣和牛仔裤被抓破了,身上还有几处抓伤,我大笑一声,假装这是小事一桩。曼迪一定认为我是个白痴。后来我从她朋友那里听到她对我的评价。“别人说他天生异禀,我看他在找死才对。”
由于雷克斯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差,我们得再买一头猎豹。我们买了两头小猎豹——连尼和阿鲁沙,买回来的时候它们差不多6个月大,都是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我们的兽医不喜欢它们。在她看来,我们就像几个从宠物店回来的小孩,因为不忍动物被关在笼子里,所以把小动物买回来,或者干脆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捡了两只流浪动物回来。阿鲁沙的情况好一点,连尼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
无论如何,我们没得选择。买它们的时候,我们太大意了,可我们真的很想要几头猎豹,所以就算它们身体状况那么糟,我们还是咬牙买了下来。连尼和阿鲁沙需要24小时看护,这由我负责。
尽管雷克斯那次我给曼迪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那次狮子公园野餐之后,她还是答应与我一起去孤山的一幢独立别墅。这一次,我带了连尼和阿鲁沙一起。
此后,曼迪一直都在鼓励我,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支持我。我做决定前,都会征求她的意见,她会直言不讳地讲出她对我所做决定的看法。对于我所做的一切,我做事的方式,她从未置疑。一个不会把我的动物当做情敌的爱人,真是老天的恩赐。曼迪喜爱动物,尽管她对动物的感情与我的不同。我们很不相同,不过我们都在狮子公园工作,都跟动物在一起。在工作上,我认为很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之间并不存在竞争。曼迪做的是公共关系和市场,所以她会更多地与人接触。而我,工作上跟人接触比较少,我更喜欢我的动物们。
曼迪曾饲养过小动物,所以她知道,怎么用奶瓶给小动物喂奶。我们曾在罗德尼·富尔的房子里养过一头小美洲豹。那只美洲豹名叫萨布里纳,这小男孩简直是一个小巫婆,能咬、能抓到、能扯坏的一切,都逃不过它的魔爪,房子被它弄得乱七八糟。开始时,别人告诉我们,它是在围栏里出生的,必须人工饲养,但现在,他们反过来劝我把它放到野外去,我坚决反对。它非常顽皮,不过最后还是被我和曼迪驯服了。现在它在我们身边时很乖巧,可糟糕的是,要是别人进去会被它撕成几片。现在它生活在另一个公园的雄性美洲豹围栏里。
当我告诉曼迪,我带了两头小猎豹回我们可爱的公寓时,她翻了个白眼。罗德尼·富尔很高兴我能来养阿鲁沙和连尼,因为他知道,我对动物很有耐心,也很有经验。一些人养动物,是因为他们觉得小动物很可爱,但他们当中,很少有人对动物那么有耐心,可以始终如一地照顾它们。小动物之母海尔格是个例外。很多有条件养动物的人,在养了动物之后,发现他们会因此错过生日聚会、派对、公共节假日,周六晚上没办法跟朋友聚在一起,因为小动物半夜需要照料。我愿意作出这些牺牲,同时我很享受这种经历。像以前一样,我会作记录,我知道一只小动物需要92.3毫升的配方奶粉的精确分量,我不会量成90毫升,也不会量成100毫升。
连尼和阿鲁沙看起来就像两只瘦得皮包骨的老鼠。我和曼迪住的复式公寓是不允许养宠物的,所以不用说,要是让邻居知道我们在家养了两头猎豹,他们肯定得找上门来。我们是把连尼和阿鲁沙装在一个纸箱里,悄悄带进去的。
“警报解除。”曼迪从黑暗中传来信号。
“快进来。”我回道,手上抓着两头正在反抗的小猎豹。
“嘘!”
连尼和阿鲁沙不屈不挠,它们闹个不停,我只好给它们俩各塞一个奶瓶。在我们最终让它们习惯上配方奶粉后,它们就不能断奶了。它们俩都不能消化固体食物,我喂过它们一些固体食物,但这让它们拉肚子和呕吐。后来,它们开始脱水,我们不得不为它们进行治疗。
几周的辛苦工作和不眠不休后,连尼和阿鲁沙终于恢复过来。它们恢复得很快,毛发又光亮松软起来,更加调皮捣蛋。它们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可以送回狮子公园生活了。两个小东西精力充沛,而我和曼迪也想,是时候恢复我们周六晚外出的正常社交生活了。我们决定出去吃一顿,看一场电影。这本是普通夫妇常做的事,对我们来说,却是一种奢侈。我把猎豹喂饱之后,把它们关进厨房。在我们拿起夹克准备出门时,我往厨房瞟了一眼,确定它们一切都好。它们有盒子可以睡觉,还有足够宽敞的地方可以玩。从小鬣狗身上我学到,关小动物时,唯一安全的地方是洗手间或厨房,因为这两个地方便于清洁。连尼和阿鲁沙看着我,一脸无辜。“乖乖在家。”
晚餐很愉快,电影精彩得让我们完全忘了家里还关着猎豹这回事。我们高兴地回到家,直到我打开家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在野外,猎豹喜欢坐在最高的地方,那里是最有利的位置,可以让它们观察地形搜索猎物。而围栏里的猎豹,一整天都会坐在它们休息室的顶上。我们家最高的地方,是两张奶油色沙发的靠背,那是我和曼迪几天前刚买回来的,以前那里只放了两个用来当沙发的沙包。
我一手捂住口鼻,摸索着打开灯。灯亮的时候,我看见连尼和阿鲁沙正在我们的新沙发上睡觉。它们精力多么充沛,从厨房地板跳上桌子和其他地方,把它们够得着的东西都打碎了。这里就像经历了一场颓败的战争。
不幸的是,那天晚上我还明白了猎豹喜欢在高的地方拉屎,我们这两个可爱的小孩子就是这样干的——拉得沙发上到处都是。
“我从没同意它们做这样的事!”曼迪非常生气。
“不,你同意过的,亲爱的,就在你遇到我的时候。”
豺狼这种动物,非常聪明,不过在南非,它们被认为是家畜和农场的大敌。
农场主认为,豺狼会围在正在生产的羚羊和其他动物旁边,胎儿一出世,就会伺机将它们杀死。然而,研究表明,捕食经验丰富的年长豺狼并不会杀死刚出生的小牛或小马,它们只是会吃掉胎盘,也就是胞衣。
不过,问题出现了,如果一头捕食经验丰富的豺狼被抓住杀掉,这个地方由没有足够猎食经验的年轻豺狼占据,就会造成更多动物的死亡。由于这些年轻的豺狼捕食技巧不熟练,会害死家畜,于是可供它们吃的动物越来越少,同时它们开始繁殖后代,需要喂养的数量更大。在我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农场养一只聪明且捕食经验丰富的豺狼,虽然偶尔会失去几只家畜,但杀掉这头原本占据这里的雄性豺狼,无疑是在向更多的豺狼发出邀请,这会损失得更大。不过,要改变世代以来对豺狼的偏见,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南迪是一头年轻的雌性黑背豺,是被一位农场主带到狮子公园的。这个农场主杀死了它的父母,也把它弄伤了。农场主对他杀死南迪父母这件事,没有感到丝毫不安,但却对它们的孩子充满怜悯,这真让我搞不懂。
南迪被打中背部,它小小的身体上全是霰弹枪的子弹。我们让它在狮子公园休养,其中一些人打算冒险把它养大。我希望能通过向游客展示南迪,讲述它的遭遇,改变人们对豺狼的成见。在我有生之年,见到过人们对非洲大陆最危险的哺乳动物之一——非洲野狗印象的转变,它们从人们认定的寄生动物,变成人们最想在野生动物保护区和国家公园看到的动物之一。所以我希望,这种转变也能发生在南迪和它的同类身上。我并不是唯一关心南迪的人,但我相信我是与它最亲近的人。
南迪逐渐长大,它开始攻击把它抚养大的那些人,只要他们一进围栏,它就会咬他们。我们的管理员卡拉还有海尔格接管了南迪,但无论是卡拉还是海尔格,她们都没办法像我那样,跟南迪如此亲近。南迪能容忍卡拉,对海尔格比较友好,但也仅此而已。时间渐渐过去,它不断驱赶它身边的人类,直到赶走所有人,唯有我,可以完全走进它的领域。
我们想,给南迪找一些同伴对它会比较好,特别是现在它几乎赶走了它所有的人类朋友。约翰内斯堡动物园给了我们一头豺狼,名叫威尔伯。我真希望南迪和威尔伯能交配,因为我想,公园里有豺狼幼崽,那一定很酷。根据我对豺狼的了解,我敢确定,南迪和威尔伯一见面就会打起来,但结果不是这样。南迪接纳了威尔伯,虽然偶尔会发生争斗,彼此撕咬,但南迪始终不让威尔伯跟它交配。
每次我走进南迪的围栏时,它都会兴奋地冲过来,跳到我的臂弯里。至于威尔伯,我可以看出,南迪的这种行为让它有点恼怒。当我把南迪抱在怀里时,偶尔威尔伯会鬼鬼祟祟跑到我后面,用尖利的牙齿咬我的屁股。
“我搞不懂。”有一天我对卡拉说。
卡拉笑了。“我明白,豺狼一生只有一个配偶。”
“这我知道。”我说道,依然没有看怀里正盯着我看的南迪,“那为什么南迪不跟威尔伯交配?”
“你就是南迪的配偶,凯文。它把你当成它的配偶,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