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上海:新十字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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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主题:上海新十字街头(22)

说起踏进中央电视台的第一脚,和晶是这样说的:“先做着,总要有个收入。”

和晶在中央电视台一亮相,引起了不少节目组的注意。一年之后,《实话实说》找上门来。因为主持人崔永元生病,需要有人代做几期节目。替代小崔的候选人找了好几位,和晶是崔永元推荐的。他们两人相识,还是在五年前的1998年。那年,上海电视台要上谈话节目《有话大家说》北上《实话实说》取经。在《有话大家说》开播后,两个节目组仍然经常往来。经过新闻评论部的一番考核调查,决定聘用和晶。

2002年9月15日。一个来自地方台的女主持人,出现在了央视1套——崔永元做了六年的《实话实说》节目里。

从上视到央视,自然是引起了人们的兴趣。在和晶作客新浪网与网友们对话时,就有网友问:“听说您在上海很火,为什么从上海到北京来?”

和晶答道:“因为北京的秋天很凉快嘛!”

不管是爱北京的秋天还是天凉好个秋,今天的和晶仍然是快人快语:“这里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你只要想做就能够做,就能用心做。我不想过温吞水那样的生活,没有激情、没有冲动、没有原创力、没有什么来撞击你的心灵。我想换个环境,找个进步的阶梯。”

话音未落,和晶又补上了一句:“节目就是自己的作品,哪怕是自己贴钱也要做好。”

在上海,和晶以主持《智力大冲浪》而获得全国十佳节目主持人,因《有话大家说》而得到金话筒奖的提名。她说自己是上海台培养起来的,现在自己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使自己的目光能够看得到先进节目发展的方向,并从中得到快乐。

和晶提到了她的父亲,“我爸爸到了54岁,事业才真正开始。”

“文革”期间,和晶的父亲从西北农业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新疆石河子五中教书。后来去了南疆,一去就是九个年头。拍砖、拉架子车、挖菜窖……直到“文革”结束,才回到石河子农学院。前些年被浙江农业大学聘为经济贸易学院院长。过去的耽误,虽说已经是过去了,要紧的是再也不要造成新的耽误。

本来是说好替崔永元做几期节目,但和晶做完五期《实话实说》之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说小崔的病需要慢养,那和晶就需要长做。

“就好像先说,这孩子你替我看几天。后来说,这孩子就归你了。”和晶的这个比喻,确实是形象生动。

和晶坦言:“刚开始是没有什么压力。现在说这孩子归你了,这就来了压力。”她摆出的主要压力是:“第一,《实话实说》是名牌节目,小崔是中国主持人里的一号。第二,收视率要继续保证没有大变化。还有不变的是节目的难度。”很显然,除了和晶这个节目主持人是新的,节目组基本上都是原来的老班底,这就需要相互的磨合。对于和晶来说,就要了解节目的表达特色和语言风格,就要掌握新的观察角度和态度。

正是因为人们过于喜爱和关注这个节目的缘故,在和晶主持的第一档《实话实说》播出之后,京城内外的不少大小媒体对《实话实说》的新主持,好不热闹,一番实话实说。尽管崔永元早就提醒过和晶要做好准备,有股大浪向你扑来。

比较是个主题。评和晶与小崔共同点:有说服装的延续性的,说崔永元从来不穿西服,和晶也不着职业装而是一袭米黄色的长裙。也有说崔永元爱抢话,和晶在做第一档时,据有心人不完全统计抢话不下十次。居然还有称“女崔永元”的。而说到不同处,比较集中的一点就是和晶需要加强幽默和机智,不少人的眼前,老是晃荡着小崔夹着妙语的一脸坏笑。可比这比那比来比去,多是限于表象的范围和外在的东西。

“我和小崔当然不一样,他是男的,我是女的。”和晶的话里也闪烁着机智和幽默,支撑着的,还有理智,“女性和男性的视角是不一样的,对人对事都不一样。女性是比较委婉和善良的。不少观众喜欢提问是直接剥离,直接到残酷,不然就觉得不过瘾。这种提问是比较适合一对一的访谈,就像法拉奇那样。我们不是一对一的谈话,要保证谈话能够进行下去,不能让对方因有防范的心理而不放松不敞开。我想,能够让他感受到态度就可以了。”

端起白色的小瓷杯,和晶喝了口红茶:“我与小崔有着相同的价值观。判断接近,对待人和事的态度接近。我想,方向是很重要的。这也是小崔相信我的一个前提。这样的介入才不会破坏节目的神韵。”

在《实话实说》的录制现场。和晶对现场观众说:“你们不要紧张不要有什么不适应。没了小崔,更不适应的应该是我。”

观众们说:

——没事的。你说实话,我们还会不说么。

——这个丫头很实在。

实在很好。那一个“实”字,与实话实说是一脉相传。

让和晶备感欣慰的是,自从去年接手崔永元做《实话实说》以来,节目的收视率并没有出现大起大落。现在,小崔每周来个一两次。他还是《实话实说》的制片人,做些管理方面的工作。

“我就像坐在快速运转的列车上,被带着向前跑。”

想瞧瞧和晶央视的名片。和晶:不无歉意地说,这次是出差大连再转道上海,带出来的四张名片早已用掉了。

在上视在央视,和晶主持的都是新闻类的谈话节目。相比之下。《有话大家说》要比《实话实说》来得稍为长些,前者是每档四十五分钟,后者是三十分钟。

一说到南北两地的电视谈话类节目,就有一个老生常谈的说法:这就是北京人比上海人爱谈善侃,因而在北京做谈话节目就有了天时地利人和等一百样顺风顺水的条件;而在上海,做谈话节目就成了难事,里头就有点南橘北枳的意思。

有了两地谈话节目制作切身感受的和晶,谈了自己的一点想法:“实际上,能侃的北京人也是少数,有事说事是不分地域的,是可以让上海人说起来的。问题是不要让他们有表达的障碍,让他们用原汁原味的语言表达,现在反正可以上字幕。如果一定要他们用普通话,他们就要想这个用普通话怎样讲那个又怎样,那就会影响谈话。”

不管怎样,语言毕竟还是一个思想的载体和工具。说起要办好谈话节目,是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和精力的投入。《实话实说》节目组有二三十人,其中策划人员就占了三分之二,人强马壮,尤其是他们的工作态度和敬业精神,用和晶的话来说是“让我汗颜”。

为制作节目需要大量的阅读。相关的书是节目策划拿来的,有的是必读的,另外还要了解和掌握一些资料,这些文字是一直要读到进演播室的前一天。

和晶说这一切都是她的子弹、她的弹药,便于回答嘉宾的提问,也可以把嘉宾的术语转化为交流的语言。

和晶感慨道:“这是常年培养起来的一种氛围。相比之下,自己显得不是很用功。我就像坐在快速运转的列车上,被带着向前跑。”

说到《实话实说》的特点,和晶是这样概括的:“《实话实说》是一个听取不同声音和表达不同声音的一个舞台,节目的包容性大。原来只是做民间题材,现在也做国际题材,譬如做过唐金。它倾向新闻性,强调时效性,这样的题材,从过去的三分之一比例扩大到了三分之二。”

小时候,和晶有两个理想:一个是当导演;另一个就是做记者,像法拉奇那样……

她开玩笑说,这两个行当都是做控制别人的领导者。

“希望别人给你一个现成的舞台,是不现实的;也没有人会给你搭台。你只有给自己搭一个舞台,自己去寻找一个舞台。”和晶的话,被茶几上手机响起的铃声打断。

从新疆到上海,从上海到北京;从没有舞台到有舞台,从拥有小舞台到登上大舞台。和晶说,自己是一路考过来的,也算是考试的一生。

十七岁那年,和晶独自一人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赶到成都考场,报考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虽说是经人介绍托了一个列车员照应,但一个女孩子坐三天三夜的硬席确实不易。可和晶说,从新疆出来,上哪不要个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的火车,已经成了她人生中一碗垫底的酒。

考试一共进行了五天,考生从上千到百到几十,最后只剩下六人。在参加全国统一高考之后,最后只有三个人走进了美丽的上海戏剧学院的大门,和晶在上海度过了她的十八岁生日。从新疆到上海,也是一个人独行,坐的也是火车,五天五夜。这回不是硬座是卧铺。

1993年,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的和晶,参加了上海广播电视局的招聘考试,进入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成为上广的音乐节目《流行音乐排行榜》的主持人。努力奋斗,使她获得了走上社会的第一个舞台。有了在这个舞台上的出色表演,和晶被上海电视台的《欢乐大世界》节目组看中,旋而又被《智力大冲浪》挑去。

和晶说:“我的父母都是教师,家里没有什么背景。你说我不容易,其实也很简单。这就是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做好,把最简单的事情做得最完美。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

对于儿时的两个理想,和晶都实现了。和晶说她的大学同学都在做电视剧和电影的导演,只有她这个导演从幕后跳到了前台。毕业的作品是参加黑色幽默的代表作《第二十二条军规》导演组的工作,指导老师也是她的班主任,就是当年执导《于无声处》成名的苏乐慈。她还是感谢导演专业对她今天工作的帮助:“培养了思维能力,对于现场和节目节奏感的把握,还有人与人关系的构造。”

学的是导演,做的是节目的主持人。对于怎样做一个优秀的谈话节目主持人,和晶谈了自己的体会:“首先要敏感,对人对事都要敏感。要更多地注意细节,寻找新的表达。第二是无论在台上还是在台下,都要倾听、都要注意观察。第三要搞好合作,不然是出不了好作品的。”

和晶举了一个例子

一次在饭店吃饭时,看见一个女孩合着店堂里的音乐,在走廊里跳舞。和晶一问,方知这个女孩不是饭店里的人,但每个星期都会来这里跳上一次,都说她是神经不太正常。敏感的她对此做了进一步了解,她了解到这个酷爱舞蹈的二十五岁的女孩,有个在四十岁成为一个舞蹈家的梦想。于是,坐在电视机前的万千观众,在《实话实说》里看到了一档节目:《女人的梦想》……

透过眼前的落地玻璃窗,看得到冬夜的天幕上挂着一弯纤细的月亮。和晶说,北京的不少朋友都爱冬天的上海,说是能看见绿色,而北京几乎都是黄乎乎的一片。

“我现在像一条自由的鱼。”

听得出来,和晶对她的北京生活是满意的。还真有点像学生生活。

和晶说自己是个北方人,在北京生活很适应:“生活简单,天天上班,开车到台里是三四十分钟。下班后自己烧些东西,现在超市里的半成品菜很多,很方便。烧一桌子菜不行,把自己喂饱是没有问题。”

喂饱之后,要做的事情就是学习。学习的一个主要内容是读书。在北京,向她推荐书的朋友不少,前些日子是读了海蒂的《性学报告》和汪丁丁的书。和晶认为跨领域的读点哲学、经济学等书籍是很有帮助的。组里的报纸是每天一大摞,从她比划的手势来看是足有半尺左右。每到星期四,楼下卖报的阿姨会给她留一份《南方周末》;还会买本《读书》和《时尚健康》。

再有闲余就上上网,看看带来的国外新的电视节目。最喜欢的是上北大去听讲座,开拓思路接触民间有收益不说,而且是听得自在,好就听下去,没意思就开溜。现在的应酬少了,与朋友聊天也是想能得到些信息、获得点知识。

“我们的生活不闭塞。一天下来,需要的是静下心来感受、回味。”和晶如是说。

在上海的时候,和晶就不喜欢逛街兜马路。羊年春节回上海,见面时身上穿的这身行头,还是过去在上海置的,一件有着长长的皮毛领子的中长大衣。出镜的服装反正是厂家赞助的,挑选搭配对她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和晶说,对于她这样的生活,现在也有人称之为“新双城记”。她在北京,先生和公婆都在上海,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却在杭州。不少的收入是贡献给了中国的航空事业,还有就是中国的通讯业。

“现在是交通便利,北京到上海的飞机是十五分钟一班。不需要提前买票,到了机场再买就行。”和晶说。倒是她先生经常来北京。先生比她要自由,这个毕业于上海医科大学生物专业的先生,现在自己打理着一家公司。

最后说起了她的姓氏。和晶说她也不是最清楚,正在查寻。一种说法是来自云南丽江的纳西族,还有一种说法是源于东北的满族。天南海北,跨度很大。和晶说自己在黑龙江漠河还要过去一点的一个民俗博物馆里见到过一些相关的材料。

离开上海也有些日子了。走在上海街头,有观众问她:和晶,你在上海蛮好的,为啥要到北京去?坐上飞机,有空姐说:这是阿拉上海的和晶,现在到中央台去了。

和晶听了,很感动。

(中年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