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上海:新十字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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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主题:上海新十字街头(11)

(合子)

大学里的那张野床

跟我发生过阶段性稳定睡眠关系的床有六张,因为至今我搬过四次家,所以其中五张是“家床”,只有一张“野床”是大学时代宿舍‘里的。

那张“野床”,说实话没给过我多少安全感。且不说其外形骨感十足,基本上就是由几根铁条支撑着,要命的是我还睡在上铺。大学四年我睡觉就没敢放肆地翻过身,其一是因为对一侧摇摇欲坠的护栏没有信任感,其二是离地越高,重心越不稳的原理,只要我翻一个身,整个床上下铺会一起晃三晃,幅度还挺大。一年下来,我和下铺的兄弟就对地震失去了最起码的条件反射。

就这么一张破床居然还有人跟我抢,非要跟我同榻共眠。中请人不是美眉,而是两只肥大的老鼠。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老鼠”,我们大学虽然算不得富,但满校园的老鼠却一只只都是发了福的,露出暴发户的丑恶嘴脸,甚至在路上撞见人都是有恃无恐,在女生做作的尖叫、男生形而上的喊打声中,不慌不忙地踱着官步匀速走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鼠辈们有了这种优良的传统和文化积淀,想要进军寝室市场,入主本人的破床也就顺理成章。它们的作息时间比我们还有规律,一般熄灯后半个钟头,我们就会感觉床铺微微一颤,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急促的越来越强烈的颤抖,说明老鼠沿着我们扎蚊帐的竹竿越爬越高,这种颤抖若是翻身算是小的,若是由于一只老鼠攀上来所至,那么其体型之臃肿足以令人毛骨悚然。好几次我脸贴着蚊帐睡觉,老鼠基本上就是从我脸上爬过去的,用王家卫的话说就是:那时我和它的距离只有0.01公分,四分之一柱香后,它爬上了我的床顶。

由于男生都有一年四季挂蚊帐的好习惯(春夏防蚊,秋冬防尘),所以老鼠一年四季都可以爬上我们寝室的制高点乘乘凉看看流星雨什么的,直到某一个春天的夜里,两只老鼠在我床顶的竹竿上恬不知耻地尖叫呻吟了半宿,我们寝室的人忍无可忍,决定扫黄打非。调查结果表明,老大的床底地板上有一个鼠洞,他们开展的居然是地道战那一套,可惜邪不胜正,我们仅用一个啤酒瓶便把它们轻松搞掂,永绝鼠患。所以我的那张野床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种轻微而又实在的颤抖,有时候在梦里我还能感受到硕鼠们闲庭信步的嚣张气焰。

鄙人有轻微的遗传性洁癖,自己的床不大会借人睡,但大学时那张野床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居然与两只老鼠分享,简直是奇耻大辱。所以在没有法律认可的其他主人之前,床还是自给自足的好,即便是这份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因为重量不是随意就可以增加上去的,生命中和床第上都是这样。

(华山路)

单人房,双人床

她一个人住,一间屋子便收藏了她的所有家当,还包括她的厨房客厅卫生间加卧室。每次走进房间关上门的刹那,总有一种强烈的安全感油然而生。她知道这间单人房就是她的王国,她是这里唯一的主人,是女王是公主是一切。而在这间单人房里,那张五尺大床便是她登基的宝座。

她的单人房里常常人来人往,可是她的双人床上却很少留人。留过的也都是女人。不多的几次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也有男人想要留下,只是她说还没到时间。

第一次是一个不想回家的大学同学,爱上了一个男孩,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爱和喜欢。于是那个夜晚,她跟这个女生一起聊天,伴着许美静的歌,把自己爱过的人一个个地回忆出来。有些灿烂过,有些夭折了,还有一些则是从未绽放过。她们共同分享,直到心头溢满勇气。那个夜晚,她的床见证了两颗懵懂的心和一段即将绽放的爱情。

后来是因为她自己收到了一封信,信里说“我想我们不应该只是朋友”,写信的人是她的高中同学。他们曾经一起去过许多地方,一起在火车上抱着睡觉。她跟他,是那种不分性别的朋友,她以为这辈子他们都会这么过。是兄弟也是姐妹,就像亲人一样,只是中间跳过了“恋人”。可是那天,她知道,那只是她的以为。那个男孩子终究还是逃不出一个“结”。于是她慌张和无措,害怕从此以后会失去他。于是她拉住自己最好的女友,希望她能告诉她,怎么做是最好。3月桃花夜,她们躺在床上想过放弃也想过接受。最后是朋友死死盯住她的眼睛说:“看着我。”然后又说:“我知道了,你不爱他,你只是舍不得他。你从来都把他当兄弟,而不是情人。”终于答案出来了。她的床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她的床还留过一个韩国女孩,她们说蹩脚的英文,听中文歌,想各自的心事。那一夜特别长,因为她的韩国朋友用很浓的香水让她睡不着。以至于后来有段时间,她的床上总散发着那种味道。有些暖昧有些迷幻,让她充满欲望。

最多的一次,她的双人床上躺了三个人。那天是她生日,来了很多朋友,最后留下了两个喝醉的女孩。她们那晚吐了睡,睡了吐。她听见了其中的一个女孩在迷糊中叫出了她心爱的男人的名字,原来她的朋友也爱着她的男人。于是她开始失眠,并且一遍遍地想她该怎么办。因为失眠,她还听见了另一个女孩在睡梦中格格地笑,她想连做梦都在笑的人该有多幸福。那个夜晚,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可是她没有很多空间了,她的身旁还有另外两个她喜欢的朋友。她的心里正在纠缠,因为那个酒醉后说出的名字。

她的双人床记录着这些故事,她的爱恨离仇每天在这张床上上演。这些故事有的变成了文字在她的专栏里出现,有些则深深、深深地埋在了心里,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拿出来晒太阳;直到心里长满了荒草,她也不要让它们爬出来。

(藤井树)

欲望的延伸

很小的时候,我本是没有床的,属于我的是父母中间那“一亩三分地”。后来我常常问自己,那时候我翻身吗?梦想吗?

几年以后我拥有了自己的“床”,说是床,其实是父母大床延伸出的一小块,大概方圆一平米半,床虽小,却已占用了我家面积的九分之一。睡在小床上,我喜欢凝望窗外的天空,数着满天的繁星,倾听蟋蟀的故事。床虽小,我却从来没有不满足过。

现在,我的床高出地面很多,我的梦想超出现实更多,这是不能以床的材料为转移的。米歇尔·麦克卢汉认为“媒介即是讯息”,每一种媒介都是人的部分身体的延伸,比如说车轮是脚的延伸。任何媒介对于个人和社会的任何影响,都是由于新的尺度的产生。床最好地证明了这一点。这个媒介是任何卧室中都有的,我们不太会在意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但对于每张床上发生着或曾经发生过的却显出了与生俱来的好奇。这是一种本能的呼唤、意识与欲望。

床穿透了现代的欲望与原始的冲动;割裂了无情的现实与美好的梦想。爬上床的时候,一切绅士的真假面具瞬间就消失在空气中了。我的床同样很高很厚,不是质料,而是铺满了梦想。它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载着超过规定重量很多倍的货物,在孤独地飘零。上帝对人类永远是公平的,得到了眼睛,就别想再要耳朵。人生更是如此,满足与追求相互嬉戏着,失落永远是最终的句号。

(陶冶)

无辜的道具

有个脑筋急转弯这样问:什么东西是小孩子用来休息大人用来当玩具的?发明这问题的人居心不良,教坏了人,谗害了“床”。

小时候和家人一起看电视,逢有“那种”镜头的时候,马上坚决地“断绝五感”,艰于呼吸视听之余还不忘问大人:“过没有?过没有?”等到青春期,敏感羞涩的孩子已经有了经验,一看到一男一女独处,赫赫以床为背景,马上借故走开,但常常大人就尴尬了,因为他的期待并没有实现。这就是导演的可恶之处,他故意做了个误导吊了观众的胃口,增加了电视剧的卖点不说,也嘲弄了饮食男女们难以启齿的期待视野,而这一切,都是以牺牲道具——床原本温良淳朴的本性为代价的。

床的意义本来就远不只性,他把你培育成睹床思性了,回过头来还要指责你思想复杂。真正坦然地该表现什么就表现什么也就罢了,最使不得的就是这样的欲擒故纵,中国人本来就谈性色变了,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调戏?只怕让本来就脆弱的性神经更加吹弹欲破。唱歌的也来这一套,特别是号称解放人性的摇滚,常常打点擦边球给大伙挠痒痒,你明明听他唱的是“有一天我们在床上”,他偏要说我唱的是“在窗下”,纯纯的爱你们非要理解得那么肮脏我有什么办法?

得,你得尊重人家的原创精神吧,即使他唱那几个字的时候像咬着自己舌头那么口齿不清。

(钟维佳)

地铁:穿越城市的青春和中场

地铁在城市的地下虽然幽静但并不沉默,因此它并非仅仅是沉入城市地下的一块铁,同时也是一种温暖的地下生存,有着鲜活的生机,并积聚着情调,在那里或许也有蝴蝶飞舞,花儿盛放。

城市里的人每天在地铁里往来奔忙,在地下穿行,不断感受着地铁,一种情绪也在蔓延,当这些溢于言表,就成了真实的地下感言。

而地下的城市是一片地中的海,在其中往来的人们就像穿梭的鱼,我们在地铁里也呈现出别样的姿态。

现在是11月的秋天,地铁仍旧在城市的地下无声地飞驰而过,我们就这样乘坐开往冬天的地铁,上演相聚与离散的故事,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虽然只是瞬间的相遇,却可能在心间地久天长。

地铁之于城市的意义,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也有繁复的迷离,深刻和包容,容我们在此以理性的眼光去解读。

城市里生活的人们总是择优入股,而地铁的指数正在不断上扬,体现出地下绩优铁的价值,同时也正在演变为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丁妮)

地下感言

上海的地下体验

[Metro定义一:白天不懂夜的黑】

人类对时间和空间的追逐注定没有结果。时光流逝,生命终究有限;而空间却可满足人类的贪婪。飞机、飞船、火箭……这些升天的物什中寄予了人类多少幻想。稍稍遗憾的是,人类学不了鸟的本能,自己长不了翅膀,飞不起来,无奈之下只好往地下发展。

地铁,另外一个界面的生活。如果把路面之上的生活比拟成白天的话,地铁的生活就自然成了黑夜。那英唱道:“白天不懂夜的黑。”永远也不懂。

[Metro定义二:混淆“开始”与“结束”的交通游戏]

白天我们所乘坐的公交车、我们所叫过的“的士”,好比契约中的妻子;而地铁,则是万劫不复的情人。元处不在且效率低下的公交车、殷勤备至的出租车,她们总是在我们需要的时间出现,在我们经常出没的地方守候。我们方便且也无处可逃。

在Bus和Taxi上,你不用担心在方向上出常识性错误。不过你一旦进入地铁,事情就变得蹊跷起来。南和北都是有道理的。

这般踌躇着,地铁呼啸着奔来,如同一头发情的雄狮。我被人流夹裹进去,从站台到车厢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散乱的人群被迅速整理,从一种混乱转成另一种混乱。

当我意识到窗户外面的景观出现在一个错误的时间时,我已然向着一个相反的方位运行了将近十里地。

地铁的好处是我还可以重新回到原地,唯一的费用是时向。但是,人生允许重来一次吗?那又该缴多少学费呢?

[人民广场:上海的一个结]

“人民广场”是被地铁五花大绑着的上海的一个关节,它成全了这个城市南北相望、东西阻隔的人们彼此靠近的愿望;地铁一号线、二号线在这里相互亲热、过招、寒暄。

在地铁出现前,“人民广场”的名气还不如“人民公园”那样声名远扬,那广场也只是一个类似现在火车站前面的水泥空地,上面整天跑着疲惫的车,根本没有一点广场的腔调。

作为一座城市的link,以广场的身份出现自然是不坏的主意,尤其在以生命个数引为骄傲资本的中国。广场在这个环节上有着接纳、包容的意思。东奔西颠的芸芸众生有理由在广场上稍息片刻的。

(芥末)

喜欢地铁的理由

自从这个城市有了地铁,我就有了份莫名的喜欢。不知是不是偏爱,总之那一定是钟爱。

未见倾心,一见钟情。这就是我对地铁的感觉。

喜爱浪漫

它还没出现那会儿,我就幻想着,有地铁的城市该有多好?深邃的地道、不息的月台、穿梭的人流、擦肩而过的你和我……这样的城市多了份神秘,添了些浪漫,一定也有更多的故事。在我的印象中,不知何时就有了这样一个念头,且固执地相信着,地铁是个会发生故事的地方,地铁也几乎就等于了浪漫。漆黑的隧道,地铁飞速地前进,忽然间豁然开朗,车速在减慢,月台上的人在眼前划过,那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是不是很美的画面?经过了黑暗,透过了拥挤的人群,这份相遇的感动即使不是刻骨铭心,也该是不易抹去的记忆吧?

后来上海也有了地铁,一号线、二号线,联结了这个城市最主要、最繁华的地带,也联结了我的生活。

喜爱飞速

因为讨厌堵塞,所以我喜欢地铁。

因为喜欢速度,所以我选择地铁。

高速的行驶,高频率的班次,是地上这个拥挤而又充满汽车废气的城市无法给予的奢侈。现在这个快节奏、高效率的社会,时间似乎已成为人们最宝贵的财富,虽然时间于我还不至于用每小时多少MONEY来计算,但在这样一个每一秒都在前进的社会,我仍然害怕枯燥的等待,或许只有速度才能给我一点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