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立正
9272600000057

第57章 鲤鱼翠花

江中盛产鲤鱼,江畔城中就多烹鲤高手。鲤鱼张,鲤鱼王……竟相挑幌争客。但其中拔头筹者,竟是鲤鱼翠花。

鲤鱼翠花心灵手巧,从小就跟爹学得一手烹调功夫。爹未出名走了,她十八九岁就技压群芳,名噪江城了,一条鲤鱼她能做出十几样菜来,尤以浇汁鲤鱼最为拿手。

少华刚来城里中学任教,慕名来吃鲤鱼。翠花见是戴中学校微的老师,便有几分敬重,更兼少华年轻洒脱,倜傥不俗,就又加几分喜欢。她做好后,一手鱼,一手汁,麻利把鱼放到桌上,把汁浇下去,只听一阵阵吱吱响声,这道菜便最后完或。鱼色金黄,外焦里嫩汁液鲜亮,各种菜丁五颜六色,味美香浓,真够导上色、香、味俱全了!一看见便可勾起人难于抑制的食欲,绝啦!

少华连说:好鱼,好鱼!

翠花忙说:献丑,献丑!

少华一惊,止不住把视线的聚焦点,移到了翠花身上。好个鲤鱼翠花,鱼和人都很不一般。这书呆子看人没深没浅,直看得翠花满面绯红,不由得一笑回到灶间。

从此,少华便常来吃鱼,吃遍了翠花各种不同的鲤鱼佳肴。一日,不知话头由何引起,翠花说:吃得鲤鱼,得跳得龙。

少华又是一惊,知这是颇有抱负的女子,便说:你看我如何?

我看跳不了。

怎见得?

如跳了龙门早忘了做鱼之人啦!

少华心中猛然一热。言者有意,闻者动心。翠花这份感情可该怎样对待?

不料,时隔数月少华竟未来吃鱼,翠花很是心焦,想准是自己的那句话使他沉心了。这天,正值“例假”腹痛,在灶间里休息,来了个蓬头垢面、衣着不整的青年人,要一浇汁鲤鱼。别人做了给端出去后,那人皱眉头说变味了,一箸未动就走啦!翠花听了很是蹊跷,连忙撵出去,直至一座公厕旁,才见是少华。他为何落到这般地步?忙说请他回来再重给做一条。

少华双手一摊,你看我这身还进得了鲤鱼翠花的饭店吗?!然后便扬鞭赶着粪车走了。原来在一场混沌的运动中,他已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在郊区农场里改造。

翠花很是心痛不安,多次到公厕这儿来等他,可终未等到。她便做了一条浇汁鲤鱼,用暖盒提着给送到了农场。农场保卫科竟像捕获落网猎物一样把她抓了起来。

你是他什么人?

翠花一时情急竟脱口而出:我是他的未婚妻。

好啊!你老实交待,他跑哪儿去了?

翠花这才知道少华已打农场跑啦!心中又喜又忧。不过,为此一言出口,她捡了顶“右派分子”加逃亡犯未婚妻的帽子,竟被审查了半年之久,闹得风雨满城,亲友惶惶,鲤鱼翠花竟是个如许人物!有的入同她接触都有点打怵了。她由此吞下了一颗痴情的果子,一心等待着少华,也想人早晚会回来,回来把话挑明,只要她不嫌,不管他如何,她都是他的心,一年两年……她苦苦地等待着,亲友都劝她死了这股肠子,何必自误青春,自寻苦恼?如此一厢情愿,人家又不晓得,这冒的哪份傻气呢?

岁月如流,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鲤鱼翠花成了望江楼酒家的经理。经人撮合与饮食服务公司一位鳏夫结婚。亲友们都为她高兴,蹉跎这么多年总算有了归宿。

可就在她新婚不久,一天,望江楼忽然来了两位外宾,她自里间往外一看差点晕了过去,那仪表端庄的美籍华人学者,不就是当年的少华吗?!

再一看他身边还有个碧眼金发女子。她想这人终于跳了龙门,还带了个洋娘儿们回来啦!幸好自己还未痴心到底……想到这里她整整衣服迎了出去。未想到她刚过去就被:弄常激动的少华抱住了。

让你受累了,我不久前在国外听到很是不安……多年音信隔绝,我一直苦苦在学海里挣扎,什么都未顾得上……有幸未负你当年之言。这次趁到中国讲学,特来……少华已有些哽咽了。

那……?

这位是我的秘书。

鲤鱼翠花一下子被钉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