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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情系烧火棍

二虎把土豆子领到家,老娘一看又惊又喜,举起烧火棍佯装冲二虎打下去,却不无几分欣悦地骂道:

“你真有出息,人家捡的‘洋落’都是死的,你怎么捡个活的回来?”

日本鬼子投降的消息传到了下河湾,开拓团的日本人全乱了套,十多户日本移民,叫恨透了日本侵略者的老百姓全给抄了家。

其实二虎这小子远在日本投降前就已逃出去好几天了。那天,他在下河湾里割柳条子,忽见土豆子这个日本姑娘在河里洗澡,他看得眼发直,身发痒,一个箭步蹿过去,把土豆子衣服抱起来就跑,土豆子喊也喊不住,就光着身子追过来。这使二虎倒吃一凉,日本姑娘脸真大,竟敢光着身子撵男人。待撵到柳树毛子里二虎乐啦,他忙脱光衣服反转身去把土豆子抱住,土豆子倒变了,经二虎一抱她竟成了一滩泥……土豆子是开拓团高仓家的一个女孩,十六七岁长得个溜圆,因此,二虎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土豆子”。二虎十八九岁还未娶媳妇,早就想女人,这回算开了荤。干完那事土豆子还在哭,他一看给人家弄出来不少血心就软了,忙着抓把草给擦擦,很体贴地说:“你的快回家吧!”然后抬腿就跑了。他想这回闯下了大祸,土豆子若回家一说,日本开拓团还不得要他的命!

这些天来二虎一直在村外转悠,不敢回家。这天正犯愁呢,忽见土豆子拿着个布包慌慌张张跑过来,他俩一见面都愣了,土豆子像遇到亲人一样一下抱住二虎哭了起来。原来她是在混乱中跑到树林子来逃难的。

二虎听了乐得一蹦老高,这回他不用躲了,小日本终于垮台了。其实那天土豆子回家什么也没说,二虎就是块石头这时也得把她领回家了。

二虎娘把土豆子拉过去从头看个遍,说:“这孩子长得怪怜人的,从日本到这儿也不易,如今落了难就留下吧!”

土豆子赶紧给二虎娘磕了个头,随后抱住她哭了起来。二虎娘把二虎和土豆子拉到一块,用烧火棍指着他俩说:

“虽然没拜天地,你俩也是夫妻了。你们就冲着我这烧火棍起个誓,相亲相爱,永不变心,生时一铺炕,死时一座坟。”

这回土豆子动情地抱住二虎又流了热泪。

村里人都说二虎这小子捡了个大“洋落”,白自得了个小媳妇。二虎一帮小哥们都来看希罕,逗土豆子玩。二虎不好言语,二虎娘就拎着烧火棍往门口一站,她说:“谁家没有姐妹?谁家没有母亲、妻子?中国女人是人,日本女人也是人!她来俺家就跟明媒正娶的媳妇一样,谁若欺侮俺家媳妇,别怪老娘的烧火棍不认人。”

二虎爹过世早,二虎娘拉扯个孩子过日子,孤儿寡母,万般艰难。东边风,两边雨,九灾八难不断,倒磨炼得她刚强过人,一身是胆,村里没人敢惹,儿子便也孝顺。

土豆子富有日本女人的温顺勤快,自从她一进门,二虎家的日子就红火起来。土豆子又生了一窝“两合水”的儿女,乐得二虎娘都有点闭不上嘴了。

怎奈人无干日好,花无百日红,二虎这两年叫饱饭撑的,有个日本媳妇侍候渐渐不满足了,又跟村里一个姑娘勾搭上,对土豆子就由冷漠发展到了打骂。他不知从哪里听说日本男人都打老婆,日本女人的温顺是打出来的。土豆子受了丈夫欺侮不敢跟婆婆说,生怕老人生气。可二虎娘不马虎,什么都心明似镜。这天,二虎正打土豆子呢,未防娘从身后狠狠打了他两烧火棍,直把二虎疼得乱叫。土豆子赶紧抱住婆婆,哭着给她跪下了。

二虎娘也流了眼泪,她说:“看他把你打成这样子,你还护着他……”

随后她冲着二虎厉声说:“你心长哪儿去啦?”

二虎不敢言语。

“你认识娘的烧火棍吗?”二虎只低着头不说话。

“娘就靠它把你拉扯大。在家教子,出门打狗,烧火时捅灶坑,有人欺侮咱也靠它上阵,它是娘不离手的一件家什,这些年来娘就靠它顶门户过日子了。一辈子也许用它干根万根,可攥在手里就一根。咱家没有宝,它就是宝!二虎,你和土豆子成家时对它起过誓,你再说一遍!”

二虎脸红到脖子根,不敢言语。

好个烧火棍!土豆子这时才完全领略到这根烧火棍的分量。

“再说一遍!”老娘不依不饶,把烧火棍用力往地下一捅。

二虎看躲不过就嗫嚅着说:“相亲相爱,永不变心,生时一铺炕,死时一座坟。”

未等二虎说完土豆子便流着泪把他抱住了,二虎也低下头落了泪。

中日复交后土豆子家来人接她回日本,几个儿女都要跟母亲去,二虎这时才掂出来土豆子的分量,原来这个家一大半属她……不免有些发慌。

老娘狠狠瞪了他一眼,骂他“窝囊废”!她说:“世上有情有义的女人都要个家,到时候娘把烧火棍往地上一捅,她就从日本往回飞。”

二虎嘿然,他想不好他娘的烧火棍真有这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