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他刚打开新居的窗户就被吸引住了:对面楼中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正站在落地窗前。尽管隔着玻璃,也可看出她非常美丽动人,那面孔、那身材都极匀称生动。一身海蓝色的春装,使她显得高雅文静,甚至还带点青春的深沉。她隔着窗户凝神地向外望着,一双清澈幽深的大眼睛隐约可见,那里蕴含着一个花季的初春。
他猛然一惊,想不到这里还有位如此凭窗相望的芳邻。他有点慌乱,想仔细看看,可又不敢过分注视。生怕惊扰了她,破坏了她的宁静和幽思,也破坏了自己这意外的幸遇。他躲开她的目光偷偷地观看,即使这样偷偷地观看,他也屏息敛气小心翼翼。而且也不敢看久了,仿佛看久了也是一种贪婪和亵渎。
太美了,太迷人了!
这夜他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早起来他马上打开窗户,可对面楼内她的房间还挂着窗帘,窗帘是柔和的天蓝色的细纱。哦,她一定是个喜欢高天和大海的少女,这使他不由又产生了几分崇敬,好一个海阔天空的襟怀!
于是,他想到他得换一换窗帘,也换成个天蓝色的,让她一搭眼就感到喜悦。接着他便擦起他的窗户和窗台,要让它在她的眼前干净和明亮起来。
于是,他又想到得在窗台摆上一盆鲜花。月季?茉莉?山茶……?他想不好她喜欢什么样的花。想来想去他就买了一盆兰草摆在了那里,也许清香、淡雅的兰草会招她喜欢。
这一切都按着他所揣度的做了。
她依然那么安静地站在窗前,凝神地向外望着。他想她一定看见了他更换了的窗帘、摆放着的鲜花。这个变化引没引起她的关注或惊喜?他一直躲在窗户一边望着,总想捕捉到她表情上的变化,可令他失望,她依然如故。也许这两楼的间隔和窗户的罩着,他们之间还蒙着一层轻纱,使他难于看清她细微的表情。
她为什么不打开她的落地窗呢?也许她还惧怕初春的风寒。
第三天在她那天蓝色的窗帘拉开后,她又依然不动地站在那里凭窗凝望。
她凝望什么呢?是这苏醒了的楼字?是这嫩绿新发的枝头?是这啾啁鸣春的小鸟?还是这在寂静中给人深远感觉的蓝天?
他忽然想到她为什么不出来走走呢?那样他该看得多么真切。几天来他在外面的草坪上等候,可总未见她下楼。难道她只喜欢室内的春天?
第四天她依然站在那里……
他终于按捺不住找个借口,敲开了她家的房门。迎接他的不是她,而是一个大胡子的中年人。他把他让进那个落地窗的大房间,室内画架林立。呵!几天来令他魂不守舍的少女,竟然是一幅油画。这回他才真正看清了她,他在这幅少女的肖像前呆住了,她比活人更具有不可抗拒的魅力。一个少女的青春气息,完全透出了画面!
他比隔窗相望更加入迷。
他失态地在画像前站了很久,很久……
临走时他狠狠打了画家一拳:好你个画家……便欲言又止、若得若失踉跄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