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佛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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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东方大国得契应(4)

一个汉子逼到小沙弥的面前,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抵到他的胸口。小沙弥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他双手叉腰,轻松地说:“你们不就是要拿稻谷吗,尽管拿就是了,何必弄把刀子吓人呢?”

那些人见这小沙弥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先就觉得奇怪,现在又听这人小鬼大的东西竟然说出这番话来,一个个反而站在那里不知所为了。只听小沙弥接着又说:“如果你们真是闹饥荒了,可以稍许运几袋谷子去。”

那几个人又开始装运谷子,小沙弥又说:“不过你们不能全都拿走,你们都拿走了,我们吃什么呢?”那几个人相互看看,就又从马背上丢下几袋谷子。正要赶着马离去,又听到小沙弥在叫他们,这些人站住了,不知这孩-子到底还要说些什么。

小沙弥说:“过去你们有谷子的时候,从来不肯施舍半点给别人,这是你们今世受饥荒的报应。现在,你们受穷了,又不肯劳作,却来抢夺别人的,我真替你们担忧,说不定来世你们还要受更大的饥荒。”小沙弥说着,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拾起镰刀从从容容地走了,丢下稻田里一帮强人一个个站在那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怎么办才好。说来也怪,这些抢夺惯了的人发一阵愣后,忽然自觉地把装在马背上的谷子一袋一袋卸下来,牵着几匹空马,就这样离开了稻田。

这个小沙弥,就是后来被后世的历史称作旅行家兼翻译家的东晋僧人法显。而人们每每说到法显,总不会忘记他十二三岁时在稻田事件中的不凡表现。

二十岁时,法显正式成为一名比丘僧人。他在长安大寺里一住就是几十年,然而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无法排解的梦想总是驱之不去地萦绕在他的心中。由于当时律藏的不全,虽然不时会有人有违戒行,却又找不出合适的律条来加以约束。法显想起佛在寂灭时说过的话:佛灭度后,以戒为师。可见戒是致使僧团不败的法宝,就像一道铁箍紧紧保证水桶的不致散失。可惜古印度的律藏至今没有完整地传到汉地来,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遗憾。

在长安大寺里,法显与一个名叫道整的僧人十分投契。有时候,当谈到汉地律藏不全的问题,二人感受几乎相同。又谈到希望有一天能西去印度取回律藏的愿望时,二人更是一拍即合。

时光在不知不觉间流逝着,法显很快就由青年跨入六十岁的门坎。他开始意识到,如果再不把西行的计划付诸实施,今生今世就再也没有希望西去印度了。然而有人告诫他说,西去的路途漫长而艰辛,不仅有号称杀人魔窟的大沙漠,更有连鸟也难以飞过的小雪山,你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又何谈西行求法?就像当年他在那片稻田里面对一批强人一样,法显从容不迫地做着西行的准备。他与道整约了慧应、慧嵬以及慧景一行五人,于晋安帝隆安三年(公元399年)自长安出发,开始了漫长的西行征程。一年后,他们到达甘肃的张掖,与另外五名西行的僧人会合,于是,十人结伴而行,继续开始漫长的行旅。

西行之路,步步维艰,等最终到达中印度时,就只剩下法显和道整二人了。终于踏上心目中的圣地,然而让他们始料不及的是,这里的僧人千百年来一直是口口相传,并无佛经可写。为了把这些存留在印度僧人腹中的律藏带回国内,法显不得不在摩诃衍僧寺暂时居住,一边学习天竺语,一边与这里的僧人不时进行密切的接触。十五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异地的生活并没有改变法显西行的初衷,带着抄写完整的《摩诃僧祗阿毗昙》以及《十诵律》等律藏,法显开始做着回国的准备。他去找道整,道整却说,我若再回中国,只怕也会像慧景和慧应一样,把一条僵尸留在那片大沙漠或是小雪山了。

道整的话使法显意识到,要想把这批律藏完整地带回国内,他必须选择另外的归途。

义熙五年(公元419年)秋天,法显在狮子国搭乘一条商船泛海东行,开始了他回国的征途。海上的航行的确别有一番风味,法显陶醉在大海那绮丽的风光之中。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海有旦夕变幻。一片海面上,商船突遇风浪,眼看就要颠覆,偏偏商船上有一位排佛的外道,外道说,要想商船不致沉没,必须要把这个和尚扔到海里去。商人们听信了巫师的煽动,一些人一哄而上,就要将法显扔进大海。这些人的行为遭到另一位商人的反对,原来这位商人在国内时曾做过僧人的施主,施主用身体护住了法显,一边大声地说,大家都不要听信巫师的妖言惑众,法师为人天师范,和这场风浪没有一点关系。如果大家一定要把这位法师扔进海里,就请先把我杀了吧。法显对天默祷说,如果我带回去的是真正的大乘佛法,就请让这场灾难尽快过去吧。过了一会儿,风浪果然渐渐地止了,于是商船继续向东航行。

九十多天的海上航行,商船终于到达一个海岸,一踏上岸上的土地,当看到岸上的岩石上刻着“青山无恙”的汉字时,法显知道,已经是踏上青州(今山东青岛)的土地了。法显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他扑到那块岩石上,顿时老泪纵横。想想十五年前他和道整等人从长安出发开始西行,途中五人而成十人,后来十人而成二人,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人回到国内,而此时他已是一个七十五岁的耄耄老者了。所幸的是,他所带回来的四十多卷律藏完整无缺。中国的大乘佛法,终于又增添了‘批无价的法宝。

在青州,法显受到太守李嶷的热情款待,他在这里休整了一年。

义熙九年(公元413年),法显继续南下,经过彭城来到晋都城建康,住进了道场寺,恰好在这里遇到了印度僧人佛陀跋陀罗,于是,二人合作,共同译出了他千辛万苦从印度带同来的所有律藏。

§§§第九节生公说法顽石点头

晋安帝义熙十四年(公元418年)九月,位于建康城北郊的译经场里集中了上百名来自南北的义学高僧和学术泰斗。经过多年的努力,一部由长安名僧法显于十八年前冒九死一生从印度取回的《泥洹经》终于被翻译出来了。这是佛教史上的大事,高僧们聚集在这里,正是要对这部重要的大乘经典翻译进行最后校正。

六卷本的《泥洹经》早在几天前就被分发到高僧们的手中,现在,正是大家集思广益,公开发表意见的时候。正如主持者一开始所预料的,这样的会议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召集权威们聚一次会,无非是对这部经典的问世唱一些赞歌,从而对这部大乘经典的出世做一种热烈的铺垫。

预定的程序已经结束,主持人也正要宣布会议的圆满,忽然,一个声音从会场的一角传来,我有不同的意见!

高僧们扭过头去,那发出一声断喝的是一位五十出头的僧人,只见他神清目定,气宇轩昂,有人认出,他就是青园寺的义学僧人竺道生。不久前,竺道生曾因提出“顿悟成佛”的观点遭到建康许多人的反对。反对者认为,既然刹那问的顿悟就可以成佛,那还要修行做什么,成佛的“果位”还有什么意义?现在,他居然又对译经大师们的鸿篇巨制提出不同意见,这个人也太狂妄了吧。

见大家都在看着他,道生接着又说:“我认为,这部经中有一处重要的错误,经中说到除一阐提人以外的众生都有佛性,请问,一阐提人算不算众生?如果说一阐提人也算众生,为什么一阐提人就没有佛性呢?这不是与释迦牟尼当初所提出的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的观点相抵触相矛盾吗?”

短暂的静场后,很快就有人叫起来,说,一阐提人是什么人?是善根断尽之人,是不具信之人,是不死之僵尸,这样的人如果还有佛性,岂不是说那些杀人越货者都可赦免吗?杀人越货者都可赦免,国家岂不是要乱套吗?

是啊是啊,一阐提人本来就不能算人嘛,何来佛性而言?一阐提人都有佛性,人还有差别吗?

一时间会场内气氛热烈.几乎所有的人都对竺道生所提出的观点表示反对,有人甚至就说,你竺道生算什么,尽来些歪言邪说,该不是你没有参加这部经典的译制,你心生嫉妒还是什么?

没等批评热浪高潮结束,竺道生又大声说,早在一千多年前佛陀就曾说过,佛性平等,了无差别,请问为什么要把一阐提人与其他人做一种分别呢?你能否认一阐提人不是众生吗,你能否认一阐提人就没有佛性吗?

显然,这是译经人的错误,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错误。

主持者是建康城里有名的学术权威,也是这部经典的主要翻译者之一。听了竺道生这样的话,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站起来说,这位生公前番曾说顿悟即能成佛已让我等长了见识,今又一番妙论否认经中所说“除一阐提人外众生皆有佛性”的说法,那么说,这部经是一部伪经吗?

是我们假托佛言,欺世盗名吗?这可不是小问题,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就请这位生公把话说清楚。

在场者大多数都是主持者的学生,老师一副委屈的面孔,更是让学生们一个个义愤填膺,于是,一片斥责之声像狂风一般向竺道生刮来。其中不乏“道生邪说”、“妖言惑众”等激烈言词。在强大的舆论面前,竺道生觉得再申辩下去已无意义,于是不得不以沉默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