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中午饭,牛二就去找牛爵。
自从牛二在做牛家湾村民组长时把牛爵制服以后,牛爵的二流子脾性就改了许多。不但没继续在村里偷鸡摸狗调戏女人,在牛二选村长和后来刘书记召开村民大会,要罢免牛二的村长职务时,牛爵还悄悄为牛二拉选票,公开站出来为牛二说话。在前次办自来水厂中,牛爵也为牛二出了许多力。牛二当了支书后,为了感谢牛爵,也为了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他量才录用,给牛爵封了一个护村小组组长的职务。让他没事时,就带着几个闲汉在村里巡逻,维护村里治安。
牛二想:只要他有了事做,就不会惹是生非,旧病复发。
天气正热,牛爵只用一条短裤头把下面那玩意儿遮住,虚掩着大门在家里四仰八叉地睡大觉。一条瘦骨嶙峋的狗躺在门边,把头夹到前脚中,也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看见牛二去了,翻起眼皮看了看,发出了几声轻轻的吠叫。可很快就懒得管闲事似的住了声。
牛二推开门走进去,惊醒了牛爵。见是牛二,牛爵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着哈欠说:啊,是支书来了!这么热的天,你还亲自来呀!
牛二说:你真是清闲呢!别人都顶着日头抢收抢种,你还有心思在精光白天睡大觉,福气不小呢!
牛爵揉着眼睛,从床上跳了下来,“嘻嘻”地笑着说:支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人的庄稼,轻轻松松就种了,要那么忙做什么?
又说:这就是没有婆娘娃儿的好处,你说是不是?
牛二说:即使地里的事你不忙,可别忘了你还是护村小组组长,村里的事你还是应该多注意一点,是不是?
牛爵一听这话,就立即问:村子里有什么事?
牛二说:你怎么知道村子里没事?难道就天下太平了?
牛爵说:有事?
牛二说:这事,你要去发现嘛!你去发现,就有事了,不去发现,就没事了!
牛爵说:支书你说吧!叫我做什么?
牛二说:汤老太讨粮的事,你听说过没有?
牛爵说:地球人都知道!
牛二说:这就是事了!你这个护村组长,可是维护一方平安的土地爷。现在村里竟然出现了要饭的,你可得应该负一定责任!
牛爵不明白地说:我有责任?
牛二说:是呀,这也属于社会治安问题嘛!
牛爵说:那你说怎么办?
牛二下命令地说:你现在就去完成给她要粮的任务!
牛爵似乎不相信:我去?
牛二说:对!你到她两个儿媳妇家里,把她们该给汤老太的粮食,帮她要回来!
牛爵信心有些不足,说:我去要,能行吗?
牛二说:这就要看你牛爵的本事了!俗话说,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你懂我的话吗?
牛爵眨了眨眼睛,一拍大腿,说:哦!我懂了,懂了!支书你放心,我保证把汤老太的粮食给她要回来!
牛二说:这就对了!你帮汤老太把粮食要回来了,就等于救了她的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但积德,而且村里人也更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牛爵说:小事一桩!
又说:你看我怎样去把粮食给她要回来!
可说完又露出了一丝担心的神色,说:我这样做不违法吧?
牛二说:违什么法,啊?我叫你去做的,就不违法!不但不违法,还是做好事呢!不过,你不要去乱来哟!
牛爵说:我怎么会乱来,你以为我会把两个婆娘搞了哟?我跟你说,我下面这东西再不规矩,也不会去吃窝边草!
牛二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叫你只把她们给整服,把粮食要出来就行了!不要真的给我整出几个窟窿来,更不要给我整出人命来!再说,那只是两个婆娘客,好男不和女斗,你把她们整过份了,反把你牛爵说没出息了!
牛爵说:你放心,我牛爵睁眼不去跳岩!我知道把人整残了要犯法,整死了人要偿命!我只吓唬吓唬她们!
牛二说:但也别把她们吓出神经病来!
牛爵说:这两个婆娘,脸厚得像城墙,哪里就吓出神经病了?
牛二说:那行,那行,就这样办吧!
然后又说:你把粮食要到了,就推到我家里来,我再给她送过去!
牛爵立即很仗义地说:何必再麻烦支书你送一趟呢?你放心,收到了我马上就给这老婆子送去,支书你就别再辛苦了!
牛二说:叫你给我送来就送来嘛,说那么多空话做什么?就这样,按照我说的办!
说完,牛二看了看牛爵空荡荡的屋子,不等牛爵答话,又接着说:你这屋子是冷清了一点儿,确实是该找个婆娘了!
牛爵听了这话,神色马上冷淡下来,说:该倒是该,可哪个婆娘肯嫁给我?
牛爵变好以后,曾经找了一个对象,耍了一段日子,女方分手了。后来又有人给牛爵介绍了一个,但不知什么原因,不久前还是分了手。为这事,牛爵在家里躺了好几天。牛二怕他老毛病又犯,还去安慰过他。
牛二见牛爵灰心的样子,就说:我一直把你的婚姻大事放到心上的,可就是没找到合适的!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这屋子里有个婆娘!
牛爵一听这话,立即就感激不尽地说:谢谢!太谢谢了!支书只要有这份心,你就是叫我牛爵去死,我都不含糊!
牛二拍了拍牛爵的肩,说:没那么严重,我怎么会叫你去死呢?把精力给我蓄好,今后一定会有婆娘让你干!
说完就走了。
第二天,牛爵圆脑袋上戴了一顶宽檐圆形帽,大骨架的鼻梁上架一副大墨镜,上身着一件短褂子,露出两条像是举重选手似的肌肉暴出疙瘩的胳膊。下面穿一条肥腿裤,裤裆大得可以装下一头牛,一走一晃荡。裤脚用一条绑腿扎紧。绑腿上插了一把雪亮的短刀子。推着一辆独轮车,“吱吱呀呀”地往汤老太的两个儿媳妇家去了。
牛爵先到了汤老太的大儿媳妇家。
那婆娘尽管牛高马大,满脸横肉,可一看见牛爵,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满脸堆笑,说:大兄弟来了,你有什么事,快说,快说!
牛爵也不说话,走到屋子里,把褂子一掀,露出胸口一撮黑毛。然后一只脚站到地上,一只脚跷到板凳上,右手肘支在跷起的那只脚的膝盖上。手掌托了下巴,红着眼看着汤老太的大儿媳妇没好气地问:你欠你娘的口粮是不是?
汤老太的大儿媳妇一听,有些明白了,牙齿打着颤说:是、是欠、欠点!不过,这是我、我们的家务事,大、大兄弟你、你不要管……
这婆娘话还没说完,牛爵从绑腿上拔出短刀,往桌子上一插,满脸杀气地说:谁说只是你们的家务事,啊?喊明叫现说,我已经认汤老太做干娘了!干娘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今天是替我干娘收账来了,你打算给还是不给?
说着,牛爵又拔出插在桌上还在摇晃的尖刀,往刀刃上面吹了口气,歪着嘴角斜着眼,手抚刀刃,一副电影里的黑社会老大的模样。
这婆娘脸就吓白了,可嘴里还是说:大、大兄弟开、开什么玩、玩笑……
牛爵还是没等她说完,把刀猛地拍在桌子上,说:哪个和你开玩笑,啊?古书里还有买母行孝的故事呢!我牛爵的娘死得早,为什么就不能买母行孝!啊!我只要你一句话,该我干娘的粮,给还是不给?不给,我这刀子好久都没吃过人肉了,我把你拉出去,一片一片剐你的肉!
说着,牛爵走过去,突然把那冷冰冰的刀片放在那婆娘肥大的奶子上,轻轻拖了过去。
那婆娘身子就像是筛面一般抖起来,嘴里说:给、给,我怎么不、不给呢!
说着,就去柜子里挖粮食去了。
牛爵等她把粮食称好以后,放到独轮车上,推着又去了汤老太的幺儿媳妇家。
牛爵在汤老太大儿媳家要粮的时候,早有人去给汤老太的幺儿媳妇报了信。这婆娘是个明白人,就先把粮食称好了,只等着牛爵来。
牛爵一来,才对这婆娘问:你是不是欠你娘的粮食?
这婆娘马上就指着地下的口袋说:是呀!这不,我正准备给我娘送去呢!
牛爵把粮食抱到独轮车上,说:这还差不多!
汤老太的幺儿媳妇说:其实,我早就想给我娘送去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老大为什么不带头!
牛爵说:闭上你的×嘴!你两个婆娘都差不多,一包豆腐滚下岩,没一块好的!
说着,推起独轮车就走了。一边推,一边还嘴里打着口哨,打的是《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独轮车一路欢歌笑语地来到了牛二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