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才揣了儿子的学费,赶到侯天才就读的学校里,到处找侯天才,却找不着。找不着儿子,侯大才就去侯天才的老师。东找西找,把教师找着了,教师却说:怎么,侯天才没来上学了,你们家里都不知道?
侯大才一听这话,吃惊得闭不上嘴了,说:怎么没来上学,我亲自把他赶来报名的!
老师说:在开学时,他是来报过名的,可是他没带学费来,我们就让他回家把学费找到了,再来报名,可他离开学校后,就再没有来过了,我们还以为他不来上学了呢!
侯大才说:怎么不来上学了呢!我不是让他来给你们说说,把学费缓一缓,他难道没来跟你们说吗?
老师说:怎么没说,说过了!可学校有规定,不缴清费用,学校就不给注册,就不能入学!
又说:侯天才是我们班上的优生,我也舍不得他。可我也没有办法,这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
侯大才几乎要哭了,说:那学校没有,我们家里也没有,这孩子到哪里去了呢?
老师也说:是呀,是呀,难道失踪了?
侯大才听见“失踪”两个字,腿就像被人抽了筋,打起哆嗦来。打着打着,就蹲了下去,捧了头,带着哭腔叫了起来:天啦,要是这孩子失踪了,怎么办呀!
老师见了,急忙安慰他说:你老别着急,别着急,我们再找其他的同学打听打听,看有没有知道他的下落的!
说着,就把侯大才从地上拉了起来。
于是就去打听。
就打听到了侯天才的好朋友黄军。
黄军对侯大才说:侯大爷,侯天才到外面打工去了!
侯大才和老师一听,都张大了眼睛,说:真的?
黄军说:真的!他第二次来没报上名后,就对我说,他要出去打工,不信就没有活路了!然后向我借两百元钱做路费。我劝他好好想想,这样好的成绩,不读书太不合算了。他说,他不愿意再让父母作难了,再说,即使考上了大学,照现在这个样子,也是读不上的,不如早点出去挣钱。我见他是铁了心,就借了四百元钱给他。他说,他挣了钱后,就寄回来还我。
侯大才听完,傻了似的看着黄军,过了半天才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黄军说:天才不让我告诉你们,他说,他辜负了你们的希望,怕你们伤心!
老师听了,接着侯大才刚才的话问:那你知不知道他到哪儿打工去了?
黄军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说他找到工作,把钱挣到后,才写信告诉我,顺便给我把钱寄回来。
老师听后,就对侯大才说:你老现在放心了吧!我说,这样大一个人,怎么会从人间蒸发了呢!
侯大才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子,喝醉酒似的,踉踉跄跄地朝外面走去了。
黄军见了,急忙过去扶住了侯大才,说:侯大爷,侯大爷,你不要难过,有了天才的消息,我就会告诉你们!
老师也说:是的,你老把心放宽些!侯天才的学籍学校并没有取消,他只要愿意回来读书,我们随时欢迎!我们也不愿意失去一个好学生呀!
侯大才听了,回头对他们苦笑了一下,说:谢谢你们了!
但侯大才说这话时,声音很低,像饿了几天的病人。
侯大才就回去了。
侯大才回到家,什么也不说,往床上一躺,真病了一般,眼睛却圆睁着盯着帐顶。
贾桂芬过去关心地问:怎么了?
侯大才没回答,只叹了一声气。
贾桂芬又问:是不是病了?
侯大才还是没出声,又叹了一声气,叹得比刚才长。
贾桂芬就急了,说:出了什么事,你说嘛!
侯大才这才坐起来,对贾桂芬哭兮兮地说:你儿子……完了!
贾桂芬一惊,说:什么完了?
侯大才说:不读书了,到外面打工去了!
贾桂芬听了,愣了半晌,这才拉着侯大才,一边使劲摇晃着,一边叫起来:到哪打工去了,啊?是不是真的?
侯大才把女人的手拿下来,说:我要是知道他在哪打工就好了,我就可以去把他找回来了!
说完,侯大才就又躺下了。
女人盯着侯大才,木木地看了半晌,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捶胸顿足地说:天啦,他走的时候,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出去凭什么活呀?
侯大才心里本来难过,女人一哭心里更不好受了,又爬起来冲贾桂芬大声吼道:号丧呀!死不了他!
又说:死了好,死了老子就不再为他操心了!
贾桂芬听了,并没有止住哭声,说:我就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就不知道心疼!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怕让侯大才心烦,就退到一边去哭了。
侯大才在床上就足足躺了一天。
天傍晚的时候,倪支书突然来了。
倪支书见侯大才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就很关心地问:老侯,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侯大才不答话。
倪支书就伸出手,在侯大才的额头上摸了摸,然后说:果然有些烫呢!
又说:老侯,有了病就要去找医生看,去看医生了吗?
侯大才还是不说什么。
倪支书想了一想,就对侯大才说:老侯,正巧!明天我要出去办点事,乡政府也要去人,你就搭我们一个顺路车,我们把你送到医院里检查检查,怎么样?
侯大才这才说:我没有病!
倪支书说:有病没病,检查一下总是好事嘛,是不是?
又说:反正我们也是顺便,又不要你掏车费的!
侯大才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倪支书就拍了拍侯大才说:好,就这样定了,老侯,明天早晨我们的车开到你门口来了的时候,我就来喊你!我可是一片好心,你可一定要去呀!
说完,倪支书不等侯大才再说什么,就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