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把侯大才要款的风波平息下来,雍副乡长和廖副乡长就回来了。
阳乡长像是害了一场大病,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问:丁县长回去了?
两位副乡长兴高采烈地说:回去了!回去了!终于把他挡回去了!
阳乡长又问:你们是怎么挡住他的?
雍副乡长说:还不是按照你说的办法!
廖副乡长说:对,我们就对他说,丁县长你千万不要去,去了实在危险!
雍副乡长说:我说,这不是个一般的疯子,是个武疯子,手拿一把刀,怪不好对付的!
廖副乡长说:领导一听,果然就被吓住了。话又说回来,哪个舍得拿命来丢呢!
雍副乡长说:丁县长不但被吓住了,还问我们需不需要武警战士支援!我一听,急忙说,不需要,不需要,我们自己能够解决,领导才不说什么了!
廖副乡长说:但丁县长好像还有点怀疑,问:你们说的情况是不是真的?是疯子怎么不送医院治,让他出来扰乱社会治安?要是伤了人怎么办?又说:你们怎么连一个疯子都看不住,让他跑进乡政府大院来了,在做什么工作?
阳乡长听到这里,一下挺直了身子,说:是吗,领导真是这样批评的?
雍副乡长说:是的!丁县长不但这样说,还说,不管怎样,过几天,让你们阳乡长把他疯子的诊断证明给我拿来,我要亲自看看……
雍副乡长话还没完,阳乡长从椅子上一下跳了起来,说:什么,丁县长要证明?
廖副乡长说:对,丁县长把这话强调了两遍,还对邹副主任嘱咐说,到时别忘了提醒他!
阳乡长说:糟了,糟了,我们哪里去找证明?这个书呆子领导,说话是要算数的!我们怎么办,啊!
雍副乡长说:你不用着急!不说不像,经李光荣那么一说,我觉得倒真是有些像了!
廖副乡长说:是呀,我也觉得侯大才的神经真有些问题!如果是正常人,谁会动不动就会在场街大市扭秧歌唱顺口溜?又怎么敢爬到空调架子上去,就不怕掉下来摔死吗?
阳乡长说:就算有问题,可怎么能弄到证明,丁县长要的可是诊断证明呀!
两位副乡长听了,真的有些难住了。
过了一会儿,雍副乡长才说:把他弄到邻县的精神病医院检查呀!
廖副乡长一听,也跟着叫起来:是呀,一检查,结论不就出来了!
阳乡长迟疑了一下,说:要是检查结果,不是精神病呢?
雍副乡长说:怎么会不是呢?我寻思,多少也会给他诊断出一些不正常的!
廖副乡长也压低了声音说:再说,现在这个社会风气,只要给医生多送点红包,没什么达不到的目的的!
阳乡长说:你们一说就是钱,我现在提起钱,脑壳都涨大了!
雍副乡长体谅地说:是,我知道乡上没钱,你也为钱发愁,不当家不知盐米贵嘛!不过这事,丁县长已经交代了,他要看诊断证明。不把他送去检查,又哪来的诊断证明?
廖副乡长也说:不光要诊断证明,还必须要是确实患有精神病的证明,不然,我们今天对他撒的谎,就不攻自破了!
雍副乡长接着说:如果侯大才真的有精神病,不但向领导好交代,对我们的工作,也有很多有利的因素!
阳乡长说:一个精神病人,不来找你麻烦就好了,还有什么有利的因素?
雍副乡长说:怎么没有有利的地方?他如果真成了精神病人,再到政府机关来闹,就可以对他采取强制措施,限制他的一些人身自由,是不是?
阳乡长说:是呀,是这样呀!
雍副乡长见阳乡长明白了,有些高兴起来,进一步说:限制精神病人的人身自由,是法律许可的,是不犯法的,可对正常人,是不能随便限制人家的人身自由的!
廖副乡长一听,也说:是呀,如果他真是疯子,再到我们乡政府来闹,我们也不怕损害乡政府形象了,叫派出所把他关起来就是!
阳乡长听了两位助手的话,心里一下豁然贯通,从椅子上跳起来,拍着脑袋说:是呀,是呀,是这个道理呀,你们就去安排落实吧!
两位副乡长一听,心里也高兴了,很响亮地答应了一声,说:好,我们这就去办!
阳乡长想了想,却说:现在不要去办,过两天再说吧!
两位副乡长不明白地问:过两天?
阳乡长说:侯大才才闹过事,这时候送他去精神病医院,他肯定会怀疑我们,不配合!过几天,等他心里放松了警惕,再把他往医院送,他可能就不会注意了!
两位副乡长想了一想,说:是这个道理。
阳乡长又说:就是过几天送他去,也都不要全是乡上的干部去。全是乡上的干部,他也可能要怀疑,要紧张。叫上倪支书,倪支书和他接触,毕竟比我们多,再说,有个村上的干部,也好做工作!
两个副乡长听了,又由衷地感叹说:是呀,是呀,到底是乡长,看得比我们远,想得比我们周到!
说完,两位副乡长正打算走,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站住了。雍副乡长对阳乡长问:侯大才怎么样了?
阳乡长说:还能怎么样?让他走呗!
廖副乡长问:回去了?
阳乡长说:被他亲家李光荣接走了。
雍副乡长又问:最后是怎么才把他弄下来的?
阳乡长说:还能用什么办法把他弄下来?拿钱呗!拿两万元钱,就把他哄下来了!
说着,阳乡长又像头疼似的,皱紧了眉头,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然后才又有气无力地说:钱,钱,钱,这他妈的钱,真是伤透了脑筋!
两位副乡长见阳乡长这副神情,也立即跟着说:是,是,都是他妈的钱惹的祸!
阳乡长这才坐直了,说:是呀,没钱憋死英雄汉,如果有钱,该付人家的,我三下五除二,一分不少地给了,哪会有这些事!
两位副乡长又接着说:是呀,谁会愿意干这些麻烦事?可不明摆着,我们没钱吗!
阳乡长说:实话跟你们说,当初挪用侯大才这钱时,一是干部确实需要发点工资回家过年,二来呢,我也确实有些私心,就是想为难一下他。你们想一想,这狗日的利用修“小康”房和写标语的机会,三番五次逼迫我们给钱,你们说气不气人?
雍副乡长说:那还不气人,那简直就是敲诈嘛!
廖副乡长也说:依我的脾气,当时我就想捶他狗日的一顿了!
阳乡长说:这都还不算!他包了工程,我想让他解决一点这个工程前期开支的一点费用,他竟一毛不拔!乡上经费这样紧,不羊毛出在羊身上,到哪出?
两位副乡长一听,异口同声地说:当然该在他工程费用中报销!
阳乡长说:不过现在想起来,工程款毕竟是人家的,我们把人家的钱挪用了,还是我们对不起人家!
雍副乡长急忙安慰阳乡长说: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记在心上!
廖副乡长也说:对,这样的刁民,收拾一下他也是应该的,不然,他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姓甚名谁!
阳乡长听了他们的话,没吭声,把头掉向了窗外,像是在思考什么。
雍副乡长和廖副乡长见了,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