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贾桂芬对侯大才说:朱文书下午来过了,说阳乡长同意你在碑垭口建房,明天上午,乡上和村上就要来人画线。
侯大才似乎不敢相信地看着女人,问:真的,他们真的同意了?
女人说:一堆臭狗屎,你还当一块金元宝,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
侯大才说:哪个鬼敢来迷我侯大才?
女人说:那就是老疯癫了!
侯大才说:我才不疯呢!
贾桂芬的脸就变了,没好气地说:别人都把房子从高处往平阳大坝搬,你却从平阳大坝往高处搬,还是一个挺垭口,你究竟看上了那里什么好处?
侯大才说:我就是图那里地势高,是个挺垭口。
贾桂芬说:一个枪毙犯人的地方,人毛都莫得一个。
侯大才说:我们去就是人了!
贾桂芬自然是说不过侯大才的,就拿出杀手锏,开始耍横,说:要去你去,我反正是不去的,你不怕鬼,我还怕那些挨枪子的死鬼呢!
侯大才一下恼了,像一些听不得不同意见的领导一样,拿出了当家长的权威,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吼了起来:你不去算了,你不去哪个硬要你去?
吼完,又骂道:蠢婆娘,筋不懂,挑担屎桶!
贾桂芬就下软蛋了,说:是,我蠢,我筋不懂,就你懂,你聪明,我不说什么了,行了吧?
侯大才见女人那样子,也就有些愧疚了,因为他想起要提高生活质量,还离不开面前的这个老女人。再说,老夫老妻了,有事也该和她商量才对。于是就压低了声音,对贾桂芬说:我想在碑垭口那里建房,已经不是一两年的事了。我跟你说,那确实是一块好地方,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好在哪里,如果传出去了,全村的人都去争那块地!
贾桂芬的脸果然就松弛了一些,看着侯大才,想了一会儿,突然说: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说那里是……
侯大才急忙去捂住了女人的嘴,说:轻点,轻点!
说着,又小心地朝外面看了看,仿佛怕有人偷听,然后才松开手,附到女人耳边,说:你既然猜到了,我也就跟你明说,那是龙脉,我们今后的天才,不当皇帝,也会是皇帝身边的大臣,你知道了吧?
又说:我们的儿,他爷爷给他起名为天才,就是要他比我侯大才有能耐一些,活得滋润一些,不找块龙脉,天才不是白担了这样一个好名吗!
贾桂芬脸上的皱纹彻底地荡开了,笑得十分明亮和灿烂,说:你怎么不早点说呢?
侯大才说:你嘴巴可要把牢实点!我知道你们女人的嘴巴,都是潲瓢嘴,藏不住话的!
贾桂芬说:藏不住也要看是什么话嘛,你晚上死皮赖脸说那些话,我难道出去说过?
侯大才立即抓住时机表扬说:那是那是,我倒是从来没有听你出去说过那些话!
但还是嘱咐说:明天乡上和村上的人来画线,也不能表现出得意的样子!
贾桂芬说:你放心,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得意的嘛!
侯大才就真的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