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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兰亭序》—难以逾越的乘兴之作

成书时间:东晋永和九年(公元353年)

距今年代:1600多年

考古地位:“天下第一行书”

兴致而作

《兰亭序》也称《兰亭宴集序》、《兰亭集序》、《临河序》等,是王羲之在东晋永和九年为朋友的诗作所写的序文手稿,共28行324个字,有“天下第一行书”之称。

1600多年前的那个春天,三月三日,绍兴西南兰渚山下,一座充满兰花幽雅香气的古典园林中,一群文人墨客聚在一起在玩一个“曲水流觞”的游戏,这是一个属于文人的游戏,他们围坐在曲水之畔,将酒杯放在水中,任其顺水漂游,酒杯到了谁的面前,谁就要饮酒作诗。一会儿的时间,已经有了37首诗,有人提议将这些诗出版成集,以作纪念,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并推举王羲之写序。王羲之也正处于酒酣兴浓之时,遂提笔写下了流传千古的《兰亭序》。因是乘兴挥笔,一气呵成,所以,《兰亭序》可以说是王羲之书法最高境界的代表作品。

王羲之酒醒以后,对于自己的这幅作品也倍感惊奇,他又尝试了很多次,最终也没有再达到那个高度。他知道,《兰亭序》把自己的艺术潜力发挥到了极致,再也无法超越了。因此,王羲之对这幅作品非常珍爱,把它当成了世代相承的传家宝。

因爱而葬

到隋朝末年,《兰亭序》传到了王羲之的七世孙王智永手中。可是,智永出家为僧,身后没有子嗣。他去世前,便把《兰亭序》交给了自己的爱徒辨才和尚,叫他要好好保存下去。辨才非常珍视《兰亭序》,在自己卧室的大梁上挖了一个洞,把《兰亭序》藏在里面。

唐朝初年的时候,唐太宗李世民尤喜王羲之书法,他大量搜集其作品,经常临习,并亲自为《晋书》撰《王羲之传》。但是,在唐太宗搜集的大量王羲之书法中唯缺《兰亭序》。一次早朝时,他就问大臣谁知道王羲之的《兰亭序》落于何处?有一位老臣说,《兰亭序》是王家的传世珍宝,由王羲之的七世孙智永和尚带到了绍兴的佛寺。智永临终前把它交给了爱徒辨才和尚,现在由辨才珍藏。

得知这种情况,唐太宗便把辨才召到长安。开始先问他一些讲经的事情,然后说:“辨才大师,你是否见过王羲之的《兰亭序》?”辨才听到这里才明白,皇上召见他的真正目的,于是连忙说:“先师智永大师在世时曾经见过。师傅归天之后,历经战乱,《兰亭序》也就失去了下落。”过了几天,唐太宗又向辨才问起这件事,辨才还是说不知道。唐太宗第三次问时,辨才也是说不知道。经过这三次问话,唐太宗也有点儿半信半疑了。于是,就让辨才回到了绍兴。

但唐太宗并不甘心,他还是想得到《兰亭序》,左丞相房玄龄就向皇帝推荐了监察御史萧翼,由这个人前往绍兴套取《兰亭序》。唐太宗单独召见了萧翼,与他商量这件事。萧翼认为,如果以朝廷使臣的身份前去,辨才一定会否认,不会有什么结果。萧翼以平民的身份前去,细细地察访这件事。唐太宗表示同意。萧翼遂来到浙江绍兴,他装扮成一个山东穷书生模样的人到辨才和尚的庙里去。辨才问他:“施主从何处来?”萧翼说:“在下是北方人,带了些蚕种到南方来卖。沿途遇上佛寺,我都去随喜。今日有缘,得见老禅师。”对话之后,辨才便请他到屋里去坐。两人谈得很投机。当晚,辨才还将萧翼留下。畅饮一夜,第二天早晨萧翼向辨才告辞。过了几天,萧翼又带着酒来到寺中,与辨才饮酒作诗,几次下来两人成了莫逆之交。交往一段时间之后,萧翼开始把话题往书法方面引,他说:若是论起书法,王羲之书法可谓天下第一。弟子为练习方便,常有几幅字帖带在身边。“是真迹还是复制品?”辨才问。“当然是真迹。”萧翼答。他还答应第二天把王羲之真迹带来给辨才看。第二天,辨才看了他带来的书法作品,果然都是王羲之真迹。经萧翼这么一激,辨才就把从未示人的《兰亭序》取了出来。

萧翼一看,果真是真迹。后来就趁辨才不备之时,将《兰亭序》和自己带来的字帖都席卷而去。

萧翼拿到字帖后,赶到永安驿站,对驿站长表明了身份,并要求越州都督齐善前来接见。齐善来后,萧翼告诉了他自己此来越州的目的和使命,并令他召辨才来见。

可怜辨才还不知为了什么事。直到他见到那位御史,才知原来就是新友萧翼。萧翼告诉他:“我是奉皇上的命令来取《兰亭序》的,《兰亭序》今已到手,特地和你告别。”辨才如何承受得起这个打击,自此一病不起。

唐太宗终于得到了朝思暮想的《兰亭序》,非常高兴,赐予荐人有功的房玄龄锦缎千匹。萧翼则是既升官又得赏。唐太宗本想惩治辨才和尚,但因《兰亭序》已经到手,辨才也已80多岁,又生了病,不如免了他的罪,为显示自己的仁慈,就赦免了他,还赐予辨才布匹3000匹,粮食3000石,由绍兴府库拨给。而悔疚的辨才不愿意享用官府的钱财,用这些赏赐造了一座宝塔,并于一年之后死去。

《兰亭序》在宫中一直受到唐太宗的珍视,贞观二十三年(649),唐太宗弥留之际,还向儿子李治要求用《兰亭序》陪葬。唐太宗死后,李治遵照他的遗愿将《兰亭序》的真迹密藏到昭陵中。唐太宗终于可以与他的至宝葬在一起,也从此埋下了《兰亭序》的千古之谜。

出神入化之绝品

一次兰亭修禊成就了王羲之的艺术极致,也给后世留下了一件无法企及的书法珍品。后世名家曾竭力临仿王羲之《兰亭序》,都未能得其全。南唐张泊云:“善法书者,各得右军之一体。若虞世南得其美韵而失其俊迈,欧阳询得其力而失其温秀,褚遂良得其意而失于变化,薛稷得其清而失于窘拘。”黄庭坚说:“《兰亭序》草,王右军平生得意书也,反复观之,略无一字一笔,不可人意。”

这些溢美之词对于《兰亭序》来说却都恰如其分,《兰亭序》共324字,每一字都有筋骨血肉完整的丰躯,都有其独特的生命形象以及秉性、仪态,它们或坐、或卧、或行、或走、或舞、或歌,尺幅之内众相毕现。有人说王羲之的字“媚”,这是一个美称,强调了王羲之书法的巧妙,同字不同构。《兰亭

可贵的是,《兰亭序》虽媚却不失劲健。剖其横画,有露锋横、带锋横、垂头横、下挑横、上挑横、并列横等,随手应变。其竖画,则或悬针、或坠露、或斜竖、或弧竖、或带钩,或曲头,或双杈出锋,或并列,各尽其妙。还有其点、撇、挑、钩,都多变化,极尽用笔使锋之妙。《兰亭序》的布局章法注重留白,董其昌在《画禅室随笔》中赞道:“右军《兰亭序》,章法为古今第一,其字皆映带而生,或小或大,随手所如,皆入法则,所以为神品也。”解缙也在《春雨杂述》中说:“右军之叙兰亭,字既尽美,尤善布置,所谓增一分太长,亏一分太短。”

《兰亭序》真伪之争

《兰亭序》真伪之争发生在文化大革命前夕,争论双方代表为郭沫若和高二适。1965年6月,时任中国科学院院长的郭沫若在《文物》杂志上,发表了《从王谢墓志出土论〈兰亭序〉的真伪》一文。该文列举诸理由,推断《兰亭序》并非王羲之的原作。

这篇文章发表后,被江苏省文史研究馆馆员高二适看到,不以为然,于是写了一篇《〈兰亭序〉的真伪驳议》的文章,坚持《兰亭序》仍为晋代王羲之手笔,并非后人之伪作,其论点与郭文针锋相对。

高二适的文章写好后,寄到报社投稿却都被退回,没有哪家报刊敢登载。后来,高二适只好求助于中央文史馆馆长章士钊。章看了高二适的文章,表示愿意为之帮忙,并在高二适将文章改好之后,写信给毛泽东,向他推荐该文,信中还介绍了高二适的情况,希望能够得到发表,

毛泽东看过章士钊的来信和所附高二适的文章后,次日即复函给章士钊说:“高先生评郭文已读过,他的论点是地下不可能发掘出真、行、草墓石。草书不会书碑,可以断言。至于真、行是否曾经书碑,尚待地下发掘。但争论是应该有的。我当劝说郭老、康生、伯达诸同志赞成高二适一文公之于世。” 于是,在毛泽东的支持下,《光明日报》和《文物》杂志先后刊载了高二适《〈兰亭序〉的真伪驳议》一文和影印的手稿。而郭沫若即针对高文发表了《驳议的商讨》和《〈兰亭序〉与老庄思想》两文,与之辩论。尔后,高二适也再次写了《〈兰亭序〉真伪之再驳议》一文,回敬郭沫若。

一时间,学术界呈现出“百家争鸣”的繁荣景象,从中央到地方的报刊也都刊登了有关《兰亭序》真伪的论文。以郭沫若、高二适为首的两派展开了一场持续半年之久的争论,但因双方都没有充足证据,这场争论最终无分对错。另外,有人根据史书记载说,《兰亭序》真迹应该在唐太宗的昭陵或者武则天的乾陵。然而,不论《兰亭序》的作者到底是不是王羲之,这篇序文在书法上的成就和地位都是无可取代的。

附:《兰亭序》全文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取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