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只剩蔡小牧和孟智山,这让两人都放松了不少。
“你……”
“你……”
同时开口,又同时收回声音,两人忽然就笑了起来。
孟智山叫来服务生,给蔡小牧叫了一份她最喜欢的pavlova。看她欢喜吃着,孟智山竟也能够觉着甜蜜幸福。
“你瘦了些……其实,不用迎合男人保持自己的身材,而且……你之前也不胖。”孟智山并不是奉承蔡小牧,只是担心她胡乱减肥伤了身体。
蔡小牧笑眯眯地点头,就手用勺子舀了一口pavlova里的奶油递到孟智山嘴边,像平时一样说道:“小山子,你也吃吃看。”
孟智山摇了摇头:“不了,你吃吧。”
“你嫌我口水吗?可你以前都会吃的。”蔡小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将他望着,似在申诉。
孟智山却避开她的眼光望向别处,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开口道:“许多事情都不同与以前了……”
原本就凉的甜点顺着蔡小牧喉咙滑进胃里,冷得她一激灵。周遭来往的人也似乎被冰糊住,瞧毛玻璃似的变得模糊。
一句话就能让粘腻的两人变得生分,这确实挺让人难受的。
蔡小牧低下了头:“也对,我本来就没什么资格要求你事事顺着我,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完整的人生。”
孟智山看着她,心里如潮水的思念就快奔涌而出。
他想抱抱她,闻闻她身上特有的甜香;他想摸摸她的脑袋,将她鬓发轻轻挽起,可他不得不忍着。从前十多年的亲昵热情、耳鬓厮磨,都在北京那一夜变成折磨得他夜夜难以入眠的钝锯。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个被爱情绊住脚的痴情种,却也没办法将自己带离那个已经没有她在的漩涡。
“小牧……”孟智山声音暗哑,轻轻唤着她。
蔡小牧懵然抬起头,四目交接,缱绻难言。
良久,蔡小牧拿出手机,把那段音频调出来给了孟智山。
“北京那天……其实我……我想要你一个解释,也想为那天的求婚给你一个解释。他们都说,说你是为了姥爷的家产才想着娶我,我不知道……所以……”其实冷静下来之后,蔡小牧才渐渐察觉这些事情的巧合与机心,只是当时的自己昏了头、失了方向。
她虽已清楚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些流言,却无法接受自己唯一的亲人会为了插手自己的婚事不择手段的事实。
当初是蔡光庭亲口告诉她,无论未来孙女婿出身如何长相如何,她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可如今,她仍在被控制、被干预、甚至被监视着。
她害怕,如果被蔡光庭知晓孟智山几乎痴心一片的十五年,那么孟智山将遭受蔡光庭怎样的惩罚。她更害怕,如果就那么拒绝了孟智山,华兴内部将传出对他多么残忍的流言。
“我知道,现在给你这段音频有点晚。说不准,那段视频也早就被你查到了。那天我说分手是故意说给姥爷派来尾随的人听的。其实也是害怕姥爷知道我们从未有过恋爱关系,但又看到那段视频会认为你在占我便宜,因此迁怒于你。说难听的话也就算了,我怕他再打你。小山子,上次我被曹劲的人抓走已经害你被打得只剩半条命,这次我怕你除了受尽皮肉之苦之外,还毁了一生的前程,我……”
听到蔡小牧的解释,知道她处处为自己考量,孟智山感激且快乐。他轻轻握住蔡小牧的手,温柔宽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上次求婚会让你这么为难和害怕。那次在酒店,本就是我克制不住自己做了糊涂事,怪不得你,蔡老就算是要杀要剐也合情合理。这么多年来,我自信与你之间并非兄妹感情这么简单,你对我的特殊我也能够真切感受到。所以小牧,我只想知道,如果撇开这一切,你的选择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孟智山问过许多次,而这次,蔡小牧依然不愿回答,只低头绞着餐巾不出声。
孟智山突然有些泄气,亦有些生气,他说道:“其实,就算你明示让我当备胎,我也愿意。只不过,你什么都不愿意说,却依旧对我不清不楚。或许,我连当备胎的资格都没有吧,我是你们蔡家养的狗,也只配做一条狗。”
“不是的!”蔡小牧忍不住反驳。
“那你说,你当我是你的什么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孟智山也不顾理智不理智,只想问个清楚明白。
蔡小牧却反问道:“那你又当沈辛安是你的什么人?她也缠了你至少十年了吧?从前我不懂事放狗咬过她,你却护着。现在又和她双宿双飞,你不去处理清楚和她的关系,反而来问我?我没办法理解,下午和她手挽着手一起逛街的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你——!”孟智山显然被她气得不轻,呼吸也起伏起来。可转念想了想,孟智山突然笑了起来:“你在吃辛安的醋?”
“辛安?这称呼倒是叫得心安理得!”蔡小牧冷笑道:“你想清楚,到底是你在吃我与我男朋友的醋,还是我在吃你和那位大姐的醋!要知道,这世界上并不只有你和沈辛安有校友的感情!比起你们,我可是喜欢了季礼整整四年才与他终成眷属的!孟智山,你搞清楚这一点!”
孟智山眼神一暗,她暗恋季礼的事实将他瞬间拉回现实,打破一切美好的臆想。或许,根本就不像秦珂说的那样,事实仅仅是蔡小牧的心里只有季礼而已。
第一次大的争吵,在孟智山的长久沉默中结束。
蔡小牧抱臂气鼓鼓地瞪着孟智山,等着他像以前一样先跟自己道歉,可他没有。蔡小牧忽然有些心虚,开始考量自己是不是哪里说得太过份了。
正想着,孟智山终于开了口。
可这次,他没有哄她,没有道歉,只冷冷扔下一句“慢用”,便起身向瞭望台方向走去。
蔡小牧坐了一会儿,抱臂的双手慢慢颤抖起来,她红着眼睛跟着孟智山离开的方向走去。她动摇了,只希望她的小山子不会因此疏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