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孟智山曾给蔡小牧讲过一个故事。
一个名叫大卫的男孩在学校附近的池塘边捉住了一只拇指大小的鲸鱼,大卫将它装在装蚯蚓的玻璃瓶里喂养。
很快,玻璃瓶已经装不下手掌大的鲸鱼了,大卫又将它挪到浴缸里。
每天放学回家,只要大卫吹响口哨,鲸鱼都会从浴缸里抬起脑袋把水柱喷得老高,再落下来。
鲸鱼的食量越来越大,大卫在妈妈的帮助下,辗转让鲸鱼住过小池塘、大泳池……
最后,妈妈告诉大卫,鲸鱼属于大海,应该让它返回大海。
大卫起初不愿意,可眼见再无豢养鲸鱼的容器,他也只好将鲸鱼送到家附近的小河里。
卡车载着鲸鱼来到河边的码头,大卫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铁链拴住了鲸鱼的尾巴。
我会常常来看你的,大卫冲鲸鱼喊道。
鲸鱼游了一圈,快乐的喷出水柱,示意自己知道。
不久后的某一天,放学的大卫如往常一般去码头看鲸鱼。
而这一次,码头的木板被损坏,拴铁链的木桩也被掀翻在一旁,他再也找不到鲸鱼了。
大卫坐在河堤伤心的哭了很久,直到妈妈赶来。
妈妈说,你的鲸已经长大了,它应该游向大海。
大卫说,可是我爱它。
妈妈说,相信我,孩子,不管它游到哪里,它对你的爱也将永驻在它心底。
大卫释然。
那只曾住在玻璃罐里、脸盆里,浴缸里、大河里的鲸鱼,变成美好的回忆,永驻大卫的心底。即便,它再也无法与大卫相见。
蔡小牧望着天花板上SEGAHOMESTAR星系投影仪美丽的造境银河,忽然想起这个故事,又忽然对自己与季礼的感情划上一个伤感的问号。
她曾看过季礼暧昧的眼神、嘴笨的模样、羞怯的肢体,而这一切全是对那个明艳漂亮的女孩。
大概,只有那样的女孩才能令天之骄子般的季礼亲睐,甚至……心甘情愿成为她的裙下之臣。而蔡小牧面对的,却是一个自信的、犀利的、圆滑的男朋友。一个没有羞怯与暧昧,没有嫉妒与怀疑,事事周全细心,却又让她觉得有些失真的完美男朋友。
这样的失真令她惶恐,就好像若是没了自己的陪伴,他依旧是毫发无伤的天之骄子,恋爱与否并不能给他带来一丝波澜一样。
蔡小牧痛恨这样胡思乱想的自己。毕竟,季礼百忙中抽空陪她,从不冷落她,都是真实的。可傍晚时分,当她提到那个女孩时,季礼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与伤怀也是真实的。
她甚至卑鄙的对比,若是和孟智山在一起,是否就能感受到更加有血有肉的感情。可季礼是她自己选的,是她爱了几年的鲸鱼,只是这鲸鱼打从一开始就是属于大海。而她,却好像不是那海的女儿,只是与他共游一程的轻帆罢了。
蔡小牧捏着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偷偷发信息问问季礼,问他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是否有一点点爱自己了,可她却不敢。
百般纠结之时,荧幕却亮了。
是孟智山。
“问过贝英朗,下月三号我会提前去悉尼,你呢?几号能到?”
蔡小牧脑中伤感的问号瞬间消失殆尽,很快就给了孟智山回复。
“大约五号下午,想去悉尼塔吃晚餐,小山子请客哦!”
过了不到一分钟,孟智山回道:“嗯,我会提前订好位,五号再去接你。”
“不用了,我和季礼、贝英朗同去,没事的。”
蔡小牧捏着手机等了半天,始终没接到孟智山的回答,她迫不及待地又发了一条。
“小山子,你还在吗?”
“嗯。”这条倒是回得很快。
犹疑再三,蔡小牧还是发了过去:“你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讲过的瓶中小鲸的故事吗?”
“嗯,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小山子,你觉得那条待在瓶中的鲸鱼快乐吗?如果它是快乐的,为什么最后会挣脱铁链离开大卫?”
孟智山没有回微信,而是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小牧,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他的口吻是再清晰不过的关切。
或许是太久没跟孟智山这么聊天了,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蔡小牧忍不住地鼻酸。却还是收捡起自己的小情绪,笑着说道:“雷力几乎天天明里暗里跟着我,谁敢欺负我啊。我只是……”
孟智山淡淡地笑了笑:“只是什么?”
“小山子,我心里不踏实。我觉得对不起你,却也觉得与季礼在一起有种偷了别人宝贝的感觉。你说,要是季礼的前女友回来找他,他会不会……丢下我。”
孟智山微无可微地暗叹一声,并未说出连书去世多年的真相,反而柔声宽慰道:“不会的。季礼是个聪明人,当他知道你身份的那一天,也就明白了在这段感情里必须爱你到底的责任。”
“可我想要的并不是因为任何身份加持而让他爱我的好处,我只是觉得困惑,倘若我是普通家境的女孩,他或许、或许根本不会……”
孟智山急急打断了她的臆想:“小牧,无论身世如何,你都是值得被爱的。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只想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怕,我永远都在。”
“嗯。”
又聊了几句后,他们挂了电话。
蔡小牧更觉难过,她和孟智山所有斩不断的牵扯,都是把孟智山生生推向备胎的位置。她恨自己的自私,却也突然意识到,孟智山和季礼对她来说,孰轻孰重的意义。
白月光与朱砂痣,即使难以选择,却也势必有个结果。
有个答案在蔡小牧心里不停地转,而她却鬼遮眼一般看不到那个好几回都差点呼之欲出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