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公司大堂,蔡小牧抱着装三万块钱的纸袋,深吸一口气。她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了下衣衫,摁下到顶楼的按键。
方淮正在走廊打电话,看到蔡小牧和她手里的纸袋,心里直发慌。他挂掉电话,几步上前拦住蔡小牧,小声道:“我以为我昨天跟你说得很透彻了,怎么你还是这么固执,非要把钱还给季总?”
蔡小牧笑着,开玩笑似的说道:“咱不差钱儿。”
方淮想了想,问道:“你什么意思?”
蔡小牧耸了耸肩,轻轻推开方淮,步履坚定地往季礼办公室走去:“字面意思。”
季礼的门半掩着,似乎就是专门给人留的缝儿。蔡小牧顿住脚步,朝里面瞟了瞟,这才轻敲了两下。
“进来。”季礼的声音隔得有些远。
蔡小牧抿了抿唇,推门而入。
果然,他没在桌前。蔡小牧环顾一周不见人影,遂放开胆子往里走了几步,这才在休息间的小吧台边看到一身休闲装束的季礼。
季礼闻声转身,眼神考究地打量着蔡小牧,目光定在她怀里的纸袋,眉头渐渐蹩起。
“季总,我想了一晚上,觉得这钱我拿不妥,所以……”蔡小牧怯怯开口说着,上前两步将纸袋连带一纸辞呈轻轻放到吧台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礼扫了一眼那纸袋和辞呈,搁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抬起,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小口。酒水顺着他仰脖地姿势滑下喉间,喉结顺势一上一下的滚动片刻,空气中霎时充盈着暧昧的酒气。
饮完一杯,季礼放下杯子将她望着,大开着的领口和湿润的嘴唇像握在死神手中的镰刀,勾着蔡小牧的三魂七魄不得安生。蔡小牧看到他下巴上的青桩,扬眉突然撞进他眸中,心里一慌,便脸红着低下头去。
“过来坐。”季礼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高脚椅。
蔡小牧有些犹豫:“季总不用客气,话说完我就走。”
“嗯?除了还钱,还有别的话要说?”季礼直了直腰,抱臂看着她。
不知道为何,每当单独面对季礼,蔡小牧的底气便会莫名其妙消失殆尽。无论季礼对她多凶,她依旧害怕自己一不小心被他讨厌,平日与孟智山斗嘴的敏捷劲儿顿化此刻的痴傻。
蔡小牧绞着衣摆,声若蚊呐:“季总好像不太喜欢我,虽然是误会,但我还是想辞职。”
季礼盯着她的双眼,似乎在自问自答:“因为昨天受了委屈而闹脾气?”不等她回答,季礼又说:“你说我不喜欢你,又说其中有误会,那么我给个机会你解释。如果你的解释合情合理,我愿意转变对你的态度,甚至保留你辞职的决定给你加薪。”
蔡小牧默了老半天,才结结巴巴挤出一句话:“你昨天说我喜欢你。其实……我没有喜欢季总,对季总也没有非分之想,因为我有喜欢很多年的男孩子。如果季总是因为误会了我对你的心思,觉得被我这样的人喜欢是件折损颜面的事,所以才对我有些苛刻。那我想,这就是昨晚一系列不愉快的症结,我觉得自己有点冤枉。”
季礼摁了摁额角,觉得眼前这丫头煽风点火、以退为进的功力实在太强。几句话中,这丫头显然已经拿捏住要领,表面是澄清自己一拍清明的心思,实则处处讥嘲自己。一来,自我否定似的表达对他全无好感,是他不要脸自作多情。二来,将不愉快的由来全部推在季礼身上,让他变成一个因妄想被人爱慕而心生烦躁的、彻头彻尾的大尾巴狼。
“平时闷头闷脑的,小嘴倒挺利索。也难怪曹劲那个老不休,被你几句话逼得早早结了回款。”季礼冷言冷语语带双关。
蔡小牧直视着他:“我说的都是事实。”
“不错,有些胆量。看来你是忘记昨天我对你说的话了,怎么,做好挪用公款被商业调查科起诉坐牢的准备了?”
蔡小牧一笑:“季总,我一早就去警局备案了。这三万块钱已经做好公正,没人有证据能够起诉我。”
听到这话,季礼也不奇怪,他本就知道蔡小牧有个聪明冷静的脑瓜子。当然,对于蔡小牧这招他也不是完全没辙,遂泰然而坐,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抿了一口,季礼道:“你莫不是以为去警局备了案,我就真的拿你没办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