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穆珍儿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进来,“皇上,珍儿今日得到了个新鲜物,快来看看?”随着她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她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了进来,四目相对,她突然滞在那里,然而马上便看见,她那瘦小的,有些单薄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皇上……”她含着眼泪,看着皇司潼,苏婉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那一身珠光宝气,看着她那四年里越发长的开了的绝美容颜,看着她随时都好像在撒娇一样,轻轻翘起的嘴唇,苏婉轻轻一笑,低头道,“婉儿见过穆妃娘娘!”
穆珍儿看着苏婉,昂起头走了到了皇司潼面前,连一句起来吧都没有说,便好像树藤一样,缠到了皇司潼身边,“皇上,她……”
皇司潼看着她,一脸与她无关的样子,让人有些愤怒,他低头安抚着穆珍儿,“珍儿,现在她是昭仪了,向你行礼是合乎礼仪的。”
穆珍儿咬着嘴唇,仇怨的眼中带着蔑视,似乎是在告诉皇司潼,难道他忘了是谁害死他们的孩子了吗?
皇司潼见她这样,只得自己道,“请安也请过了,你先回去吧!”
苏婉灿然一笑,“谢皇上,皇上,穆妃娘娘,婉儿告退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潇洒的走出了门。
皇司潼皱着眉头看着她的背影,她不想侍寝?她一点也不想。
这有些激怒了他,她口口声声说,她在冷宫想念他,却又不愿意侍寝!她以为她是谁呢?
穆珍儿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走出门外的身影,眼中射出恶毒的仇恨来,她眼睛一转,突然靠进他的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皇司潼一惊,慌忙抬起她的脸,“珍儿,怎么了?”
她边哭着,边道,“皇上何必问我怎么了,皇上尽可以去看新人笑,不必来管我这个旧人哭!”
皇司潼马上抬起她的脸,捧着她的脸颊,轻轻给她擦着眼泪,温柔的笑着,“哪里来的新人?她是从冷宫出来的,我躲她还来不及呢,冷宫是什么鬼地方,不知道她身边有多少不散的阴魂呢。”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皇上真的是这么想的?”
他微微笑着,珍儿一哭,他的心就受不了了,他想起曾经她还被父皇禁锢在身边时,总是会偷偷在他怀里哭,那时的她还那么小,他疼惜的将她搂在怀里,发誓的他有了能力,一定不让她再掉一滴泪。
“珍儿,不要哭了,你一哭,朕的心都碎了。”他温柔的说。
她依旧撅着嘴,用力的擦了擦脸,又委屈地道,“对不起,皇上,我以为,皇上已经将我忘了,皇上也已经忘了,她就是那个杀死了我孩子的凶手!”
他低下头去,皱了下眉,他知道自己确实不应该,就算他心里明白,那个女人不是背后的真凶,但是她也是亲手将那汤,递给了珍儿啊,珍儿今日所受的伤害,跟她有莫大的关系,他怎么能对这样一个女人有所反应呢?他该当她不存在,当她跟她那个孩子,都不存在才是。
“珍儿,是朕不好,朕将她放出了冷宫,让珍儿又想起来了!”
穆珍儿伸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唇,“皇上,不是皇上的错,我知道,皇上是为大局着想,是李相要帮她,皇上也没有办法。”
他轻轻点头,没有承认,他在听到她的琴声后,总是觉得,他从前看到的,根本不是苏婉儿,或者,他根本没看过她一眼,自从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直到那琴声,触动了他的心,他才对她充满了好奇,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所以,他将她放出来了。
苏婉走出了大殿,回头看了一眼,轻蔑的一哼,穆珍儿来的真是时候啊,她的时间总是那么准。
但是反过来一想,其实正合她,她原本也不想就这样轻易的去趟在床上侍寝,瑞莲对她说过,越是容易得到的,越是容易被抛弃,男人就是这样。
与此同时,太后斜靠在床上,边吃着葡萄边听着小六子道,“已经查出来了,婉昭仪这些日子以来,跟南苑的姑姑瑞莲,走的比较近。”
太后轻轻一滞,“瑞莲?这个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小六子笑着说,“正是,奴才也赶紧去查了一下,这一查不要紧啊,啧啧。”
“有什么不妥?快说。”
“瑞莲姑姑啊,就是当年,先皇还在时,同当年的穆妃娘娘,争抢当今皇上的那个小宫女!”
太后略想了一下,终于恍然,“哦,我记得,是那个个子小小的,总是跟在皇上身边当年那个小宫女,不是说,被穆妃给算计了一下,名册上写着,她给先皇侍寝了,所以,就留在宫里成了姑姑?”
小六子道,“正是。”
太后的眉头皱了起来,“原来她还没死。”
小六子凑近了些,道,“娘娘您看,婉昭仪能从冷宫出来,跟她,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太后静静的想了一下,“将瑞莲给我带来!”
小六子恭敬的低头,“是!”
苏婉身边跟着两个宫女,慢慢的在花园中看着,她几年没有见到外面的世界了,不知道是不是天上一日,低下三年,她总觉得,自己离开这里的日子,好像有一辈子那么久了,她走到御花园,傍晚太阳的余晖照在雪地上,让她身上的白衣渡上了一层橘黄,她略抬起头,发现一双眼睛正在不远处盯着她。
那正是李颉令!
远远的便看见,回廊的一边,他身穿灰色外袍,静静的立在那里,看着她,她眼睛一转,对身边的人道,“你们两个去回柳妍阁拿些东西来,看这花坛里的雪真好,拿回去化开了洗澡定会十分爽快的。”
两个人轻声道,是,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她独自一人往前走去,他顺着她的方向,也慢慢的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