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迈进了大殿中,刘福全走过来恭敬的说,“皇上在里间呢,娘娘请跟老奴来!”
里间的皇司潼听到了那个声音,竟然出乎预料的有些紧张,他太好奇了,进来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苏婉儿呢?还是从前那个木头女人嘛?他想要站起来,却努力让自己定下身来,低下头去,佯装在看奏章,随着一声婉昭仪来了,便听见她衣服簌簌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来,对面的女子笑面妍妍,身穿白色外衣,周围的流苏和轻纱飘飘洒洒,好像个自江南而来的江上游女,她直面正视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缩,一丝胆怯都没有。
她努力的撇起嘴角,笑的好像春光般灿烂,让外面寒冷的冬雪,一瞬间也好像消失不见了,她记得瑞莲告诉过她,要记得,她笑起来,比她不笑时漂亮,尤其嘴角撇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正好露出她的两颗小虎牙时,便让她原本很平常,没有一点特色的脸,变得生动起来,让她忽然变得那么的惹人深思,让她本身的风韵都会闪现出来。
所以她要笑,即使,她的笑是满含嘲讽的。
他果然看的呆在了那里,他从没想过,她竟然是这样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她没有变的憔悴,也没有变得苍老,甚至,她看起来比从前灵动又年轻的多,她的脸上带着两朵桃花,粉嘟嘟的那么可爱,她的嘴唇好像樱桃般晶莹通透,她的皮肤有些苍白,冉她显得有些虚弱,但是她的笑容又让她看起来那么健康和活力,她是从冷宫出来的?他为什么觉得她是自她想往的江南而来?
她盈盈下摆,用听不出语气的口气道,“婉儿见过皇上!”
皇司潼这才惊醒,他在干嘛?他为什么看见这样鲜活她,却显得那么拘束了?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起来吧。”
她马上扬起头来,依旧带着笑容,“谢皇上。”
他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好像在控诉四年前,在她最绝望时,他将她推进了更低谷的深渊中,虽然她那晶莹的眼中,什么感情都没有,他却好像看到了她的委屈和不甘,他不由自主的走了下来,“你……可好?”
苏婉一愣,轻轻笑了起来,“有什么不好,皇上不是在看着吗?”
他低下了头,他实在不应该这样对她说话的,只是她这样突如其来的笑容,让他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他甩了下袖,能从冷宫出来的女人,定不是普通的女人,能从南苑走出来的女人,她更是第一个,他该警惕起来,她可能是一只埋藏在身下的毒蛇,随时吐出信子,将毒液送进他的口中。
他轻轻一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冷漠,转过头来,“可让太医来看过了?据闻那冷宫中,疫病流传,你可要小心些。”
苏婉注意到了他口气的变化,挑了下眉,“皇上放心,婉儿早已清身沐浴,将冷宫的一切都丢弃掉了,现在婉儿觉得自己如同脱胎换骨一样,十分的清爽。”
她还会还嘴了呢,皇司潼勾起嘴角,看着她,“哦?看来我的昭仪在冷宫学到了不少东西啊,至少,说话不会总是低着头了,今日朕才看见昭仪的长相,哎,你若是早点抬起头说话,朕也不会竟然忘了你长什么样子啊。”
苏婉一笑,“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哪能哪个都记得,婉儿有自知之明,知道婉儿就算抬起头来,皇上也会转身就忘的,但是后宫女人却只有一个皇上,所以……“她深深的看着皇司潼,”皇上的长相,婉儿铭记于心,没到深夜,冷宫阴冷,皇上便会住进婉儿的心中,让婉儿知道,我还活着,我还有皇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那好像诉说思念的话语,却好像咒怨般,让人有一瞬间的冰冷。这才是她的控诉,虽然,他可能听不出来!
对视的两个人,眼中有不同的颜色,不同的情绪,刘福全看在眼中,低头想了下,突然问道,“皇上,该选今日的侍寝妃子了。”
他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他知道皇上可能会想要召苏婉儿侍寝,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从他被穆珍儿迷住了后,对别的女人,就再也没有多看过一眼,每年选秀女,都是看一眼,随便定了两个了事,但是,时隔这么久,他的眼中终于多了个人,虽然,可能是好奇心使然,却也已经是难道了,刘福全从小伺候皇司潼,对他太了解了。
皇司潼瞥了眼低着头的刘福全,这个时候他该说一声,既然婉昭仪已经来了,就是她了吧。
苏婉儿心中的紧张的骗不了她自己的,侍寝意味着什么,她知道,瑞莲的话一句句的在耳边闪现,她明白,若是她回来的第一天便侍寝了,那一切便有不同,她的地位,也会随之提高。
虽然她对皇司潼早已只有恨,不再有希望,但是那些都没关系,这个皇宫中,不在乎爱恨。皇宫中的女人,能依靠的便只有皇帝那易碎的宠爱,在宠爱时,聚集自己想要的权利,宠爱没了,仍旧能保护自己不受欺负,便已经够了。
皇司潼又转过来,定睛看着苏婉的眼睛,她眼眸低垂,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想要侍寝吗?她心甘情愿吗?他已经忘了她在床上的样子了,或者,她的人变了,她的一切也都变了呢,他突然感到身体因为这好奇,有了些变化……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穆妃娘娘求见!”
苏婉抬起头来,皇司潼一愣,刘福全的眼睛转了转,低垂着手,依旧静静的站着。
该不该让她侍寝?这是最后的机会,他说一句,你留下来吧,只是一句而已,在穆珍儿进来之前,他的心在犹豫和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