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她前行,她在他背上指路。
她的头发戳着他的脸,很痒。她身上有淡淡的草药香,飘过鼻翼,让人留恋。
天幕暗下来,他们才看到陌上峰那一排茅草屋,屋内有淡淡的光亮。
她在他耳边道:“快到了,放我下来了吧。”
语诀慢下脚步,蹲下身将她放下地。
她扯扯衣服,拢紧肩上的斗篷,从他面前走过:“飞了这么远,很累了吧?”
他跟上去:“还好。”
她笑一声,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拉着斗篷的领口,在陡峭的山路上前行。
他看得心惊胆颤,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在身后悄悄伸手形成保护她的姿势:“你很冷吗?”
“嗯。”难走的地方,她伸手扶住路边的石头和花木,“入夜了本来就冷很多,我又一路吹着风过来,冷死了!”
“……”怎么说得好像是他的错了。
爬上山顶,他们往茅屋走去。走到院中,半开的屋内突然闪出人影。语诀见对方来势汹汹,应该是怀疑有外人接近,要出招制人。而对方接近的对象是凤凰,他想到她不会武功,马上飞过去想将她拉开。刚握住她左臂,却见她右手轻轻一挥,来人已经举着手僵立在她身前。
“你做什么?”她扭头看着他,不悦地蹙眉。
“我以为……”他松了手,疑惑地看着她和举着刀的男人。
凤凰瞪他一眼,往屋内走去。他抱歉地看一眼举着刀、瞪大眼睛、动弹不得的男人,跟上去。
走进屋中,看见有四个人围坐在桌子边,正在吃晚饭。语诀认出唯一那个女的是他的夏雪师父,其中一个男人是秋风师父,另外两个,一个是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壮年,一个是年纪偏小的青年。
夏雪抬眸,疑惑地瞟一眼语诀,问凤凰:“你两年不上山,怎么一上来就给你二师兄下毒?”
“一会儿就好了嘛……”凤凰裹紧斗篷,坐到一张凳子上,“他提着刀冲出去,难道不是想试试我的身手?我岂能让他失望?”
“他是发现有陌生人接近。”秋风道。
“那他该朝陌生人砍啊?干嘛朝我砍?”
夏雪一笑:“那他活该!”然后看着语诀,问她,“他是谁?”
凤凰喝了一口热茶,神秘兮兮地揭穿谜底:“小师弟!百闻不如一见的小……”
她话还没说完,夏雪已经兴奋地站了起来,一晃眼就飞到了语诀身边,拖着他的手将他拉到桌边,一把按在凳子上:“小徒儿,你是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凤凰带着相公来给我看了!”
“噗——”凤凰将茶喷了满桌。
“麻凤凰!”夏雪大叫,“我的菜!我的茶!”
“对不起……师父……”凤凰缩缩脑袋,怯怯地放下茶杯,“我这就去重新做一桌……”
“重新做?你知道我这一桌用了多少稀世药材吗?还有你的茶——那一杯比这一桌都贵啊!”
凤凰低头看了一眼,悲惨地认罪:“我看到了……”很贵。
“说句话你给我这么大反应!我小徒弟是堂堂皇帝,难道还配不上你?!”
凤凰气鼓鼓地瞪着她,涨红了脸,不说话。
语诀尴尬出声:“师父,我……”
“闭嘴!”夏雪瞪他一眼,“我还没问你们呢,怎么会一起上山?孤男寡女、深山老林,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得对凤凰负责!”
“负负负……”语诀半天负不出来,这师父越来越疯狂、越来越不讲理了!
“少给我啰嗦!”夏雪在他肩上一拍,他半边身子马上失去了知觉。
“师父……”他欲哭无泪,师父下毒的功夫越来越高明了。
“怎么?师父给你检查身体,有、意、见?”夏雪伸手拧住他另一边肩膀上的肉,狠狠地转了一圈,痛得他呲牙裂嘴,不敢出声。
“嘶——”秋风等人抽气,十分地于心不忍。
还是凤凰心好,出声搭救:“师父,他是皇帝啊……”
“太上皇都得听我指挥,何况是皇帝?!”
“那个……”那是因为太后怀孕了,他才会那么听你的话!若是其它时候,还不是他最拽?
不过,凤凰不敢当她面说这种话。因为,论下毒的功夫,她还不是师父的对手……
突然,灵机一动。凤凰站起身,伸手扒开语诀的衣服,拿出他揣在怀里的雪莲呈上:“师父!上山的路上发现的,血丝雪莲!”
夏雪眼睛一亮,立即松了语诀,接过雪莲,将花瓣对着光看了一下:“果然是……”回头,看见语诀被扒开的胸襟,她怪异地看凤凰一眼,“凤凰啊,男女授受不亲,你直接将他剥成这样……”
语诀正要伸手拉拢衣襟,一听她的话,风中凌乱。
“呃……”凤凰一脸懊悔,不满地看着师父,“那你当我饥不择食好了!”
语诀更凌乱了……饥不择食这种词,居然被用到他身上?!他很想大吼一声:你们知不知道我是皇帝啊!皇帝啊!
……算了。反正在这个山头,人人比他大。出了天山,千万别让他碰到他们,否则……哼!
在陌上峰住了一夜,第二天他和大家一起去漫云峰——静言、茂荀、羡鱼夫人、随风子都住在那里。
夏雪有七个徒弟,大的两个是在江湖上捡到的孤儿。老三是麻云飞的儿子防风,老四是她自己的儿子荷开,老五是凤凰,老六是她自己的女儿莲连,语诀很不幸地排最后(更不幸的是,他还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大的!)。当年,他上山时莲连还在肚子里,但夏雪硬要他当七师弟,他孤立无援、技不如人,只有含泪答应。
昨夜拿刀要砍凤凰的那个是二师兄温尔雅——名字尔雅,可惜了人一点也不尔雅。屋内的两个年轻男子,成年的是防风,未成年的是荷开。
荷开见到凤凰很不高兴,因为凤凰小他一岁,但自他记事以来,凤凰就一直比他高!两年前,凤凰猛长,整整高出他一个头。这十分有损他男子汉的威严!所以,他强令凤凰在他比她高之前不准上山!
不过,凤凰上山了,面对四师兄的质问,她无辜地道:“我以为你已经长到超过我了。”可惜,她预估错误,她也很无奈。
大师姐清容,比语诀小一岁。语诀记得她为人很冷清,女人这年纪不比男人,也不知嫁人了没?她目前和莲连留在漫云峰,照顾母后和婴孩——山上两个耄耋老人再加一个紧张过度的男人,夏雪不放心。
上了漫云峰,首先看见茂荀坐在雪地里和随风子下棋。
“你们来了?”茂荀一见大家,如蒙大赦,“谁来陪外公下棋!”
“怎么了?”语诀疑惑地问,语气夹杂着一丝不满。不是说母后生了,那父皇还还在这里下棋,也不去关心母后……
“你来了?”茂荀看到他,掩饰不住地喜悦,招手让他过去,“来陪你曾外公下棋,我去看看你母后。”
“风爷爷啊!”夏雪无奈摇头,“你要下棋,下山去找这群小的就是了嘛!明知道表姐夫心思都在表姐身上,你怎么还故意闹他?”
“表姐?表姐夫?”语诀疑惑地看着众人,他们在说谁?
茂荀正要离开,闻声解释道:“夏雪你是母后的表姐——咦?你一个人来?”
“是。”语诀点头,以为他担心自己的安危,解释道,“我在外面几年,认识不少人,带了侍卫反而不好。有事,我会在当地正派兵卒……”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