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斜地穿透窗前的屏风,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亮。
床边,夏雪正在为语眸的眼睛换药。为了安抚人心,她可辛苦了,外敷内服,一样都不错过。希望,至少有一点点效果吧!不要枉负她的神医之名啊!
静言和一些太监宫女都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
“我不是神仙,你们眼睛里的希望不要那么大,我会有负罪感!”她道。
静言道:“看到你,我安心。”
“……随你吧。”夏雪耸耸肩。见语眸侧耳聆听,彷佛不是在听她们说话,不禁好奇地问,“小语眸,你在听什么?”
“小鸟在叫。”
夏雪仔细听了一下,外面是有鸟叫声。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语眸念道。
“真能干啊!这么小就会念诗了!”夏雪笑道,“不过,那是早春念的,现在晚春了,换一首。”
“呃……”语眸纠结一下,问静言,“母后,晚春念什么?”
不待静言回答,夏雪就道:“‘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念这个!比‘春眠不觉晓’每句还少一个字呢!”
“哦……那这是什么诗?”
“啊……呃……应该是王维吧?”去年三月天在江南遇到郑秋风,他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她就记下了,谁家的她是完全不知道,只能求救地看着静言。
静言一笑,道:“这是《与陈伯之书》里的一句,不算是诗,不过描绘的景象很美,是最适合说晚春的。”
夏雪点点头:“是啊是啊……”
换完药,夏雪和静言离开房间往大厅里走去,边走边说话。
“娘娘,这眼睛,治就这么治了。至于效果如何,只能顺其自然。”夏雪道,“我也不会在京城呆很久,这两天叫个太医过来,我把方子和疗法交给他们。坚持下去,总会看见一些影像的……就叫我师弟麻鹊吧!”
“麻鹊?”静言微愣,“麻太医?”
“如果姓麻的太医只有一个,就是他了。”
已经走到大厅,静言拉着她到桌边坐下:“好吧,我现在就让人去叫他过来,我们先吃点心等着。”
其实,麻太医两年多前已经离开了。不过,她一个皇后,知道这些小事到底不妥。
一会儿,去太医院传话的太监回来报告:“回禀娘娘,太医院已经没有麻太医了。此前那位,两三前就辞官回家了。”
“怎么辞官了呢?”夏雪问。
“说是他父亲亡故,他赶回去奔丧,就顺便辞了。”
“他父亲?”夏雪不禁疑惑,麻鹊只有一个哥哥,哪来的父亲?她没有多问,走都走了,不要节外生枝!她对静言道:“既然他走了,就另外叫位太医过来吧。”
静言点头,又吩咐太监去办。
太监刚离开,水莲就疾步进来:“娘娘……”
“有事?”
“今日阅选秀女啊。”
静言一愣,是啊,秀女前两日就入宫了,今日就要进行初次筛选。
夏雪一边吃点心一边观察她的神色,好可怜呢,相公要取小老婆,她还要去帮忙选好的……
静言想到那些佳丽来与自己争丈夫,心里到底有些不快乐,抬头问水莲:“在哪里?”
“御花园。”
“我身子有些不适,你去叫容昭仪、张充容和曹御女,让她们三个代我去。这初选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她们。”
水莲领命,马上去通知那三人。
那三人心里有些害怕,完全不知静言是什么意思,却只有听命行事,马上换了衣服前去御花园。
水莲带她们过去,对她们道:“几位娘娘不要过于忧心,一切按规矩来便是。容娘娘和张娘娘也都是这么来的,由你们来办更让人放心。别去揣度皇后娘娘的心思,一切以不惹恼太后为原则!该怎么选就怎么选,千万别让我家娘娘难做。”
几人一听,急忙点头。
到了秀女等待的地方,只见偌大的御花园里塞满莺莺燕燕,不是耳语就是搔首弄姿,看得人眼花缭乱。
领路太监大呼一声:“娘娘驾到——”
众人急忙停下来,跪地请安。
三人到椅子边按次坐下,容昭仪道:“平身。”
众人谢恩站起,规规矩矩。纵使几百人挤在一起也没点声响,和刚刚的状况截然不同。
容昭仪对管事太监道,“开始吧。”
总管太监先报告了秀女总体的状况,然后才让秀女五个一排地走上前来。
旁边有太监呈上各人的名牌,看完了,牌子留下,人就留下,牌子弃了,人就弃了。另外有太监在旁边讲解,谁谁谁来自哪里、出自哪家……
几轮后,容昭仪喝足管事的太监:“你刚刚说总共有多少人?”
“回娘娘,三百四十六人。”
“这样子慢慢念下去,不念到下年去了?”她道,“不用说什么来历了,今天只看样貌!”有些人实在是长得可以,她都看不下去,皇上怎么看得下去?选上去了,就算皇上无所谓,太后只怕怪罪皇后。
太监听了话,就收起记载秀女资料的花名册,只管呈名牌。
容昭仪三人也只看样貌来,连尚可都算不上的直接扔掉,尚可的待定,稍微好点的就通过。当然,有奇丑无比的,自然也有美艳无双的。这种人,她们却也有些犹豫了。太美就可能被皇上看上,就可能给皇后造成威胁。那她们是让她过,还是不过?
太监很容易就猜中她们的心思,见她们犹豫,忙拿了花名册来对着那名牌上的名字翻。
三人一见,便先不急,端起茶喝两口,让面前的几个女孩子等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