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咻地垂下手臂,愤愤瞪着大家:“把你们看到的忘掉,否则我——我……我下毒让你们统统毁容!男的不举、女的不育!”
“……”
秋风道:“可我们有名分了!守宫砂证明你没有履行身为人妻的责任!”
“谁和你有名分了?!”她大吼,钻进马车,“皇上,从此刻起,我若见到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就会马上离京!”
秋风一听,眼睛一亮,张嘴就要说话。围着他的十几个侍卫一扑而上,十几双手同时捂上他的嘴,将其“就地正法”。然后,十几人同时看向茂荀:“皇上?!”
“将他拉到后院绑起来,待朕入宫,再行松绑!”
然后,秋风就被无情地拖向后院。夏雪却心情愉悦,一路哼着小曲进了皇宫……
走进仪和宫,见太后端坐在大殿之中。
太后一见茂荀,慌张地站起来:“听说你遇到了刺客,怎么样?没有事吧?”她担心地走过来。
“没有事。”
“受伤了?”
“皮外伤。”
“伤到了哪里?”
“肩膀。已经叫太医看过,没有大碍了。”
太后看着他,点点头,其实很想看看他的伤口。她转头对静言发难:“你好好的出什么宫?居然害得皇上龙体受损!”
茂荀伸手扶住她:“母后,朕是自己要出宫的,与皇后无关。再说,朕几年前遇到刺客,早想抓住,却一直没有头绪。今日,总算将其擒获——”
“还是几年前的刺客吗?”太后急问,静言也紧张地看着他。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卷土重来,以后肯定还会来的……
“是。现在可以借机找出其他同党或幕后主使,将其一网打尽、永绝后患,未尝不是好事一桩。”
“这虽算是好事,但此前凶险,也不可不记!”太后看着静言,“你以后安分点!若再有这种事,恐怕你这后位保不住!不是哀家针对你、威胁你,而是满朝文武不会放过你!”
“儿臣明白,以后不会再犯了。”静言道。
太后再瞪她一眼,转身的瞬间,一转眼看见了站在一边的夏雪,不禁眼睛一眯:“这是谁?”
“母后忘了吗?当年在你宫中的宫女,叫夏雪。”茂荀道,“云裳出嫁时,与了云裳。刚刚去云裳府上见到她,没想到出落得这么亭亭玉立。语眸大了,需要学点知识。夏雪熟读诗书,朕想让她来试一试,所以带了进来。”
太后看他一眼,心想他多半是看上人家了吧?所以找着借口带了进来。假以时日,肯定移居他处了。又多看了夏雪两眼,漂亮是漂亮,就不知性情如何,且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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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太后,静言和茂荀才带夏雪去看语眸。
夏雪对语眸仔细检查了一遍,冥思苦想了半天,方子写了扔、扔了写,折腾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将几张写好的方子给静言:“这两张的药直接在太医院抓,这三张的药上山采新鲜的,越多越好!然后你们都出去,别打扰我!”
“哦……”静言接过药方,对茂荀道,“我们先出去。”
“嗯。”茂荀揽着她的肩往外走,对夏雪道,“朕叫人在屋外听候差遣,有事就叫她们——”
“都退到大厅去!呼吸声都会打扰到我!我耳朵那么灵验,隔一道门也能听见。”
“那好吧。”静言道,“若有事就到大厅叫人。”
夏雪点头,等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了才长长地叹口气,莫可奈何地捧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床上的语眸。
语眸许久没听见声音,忍不住伸手到前面摸:“夏雪阿姨,你怎么不说话?”
夏雪伸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忍不住去捏她脸蛋,叹气道:“你这眼睛啊,有些麻烦。真想看得见,恐怕得换双眼睛才行。”
“……”
“想来太医们也知道这一点吧?就算太医不知道,师弟肯定明白……只是,若说了这实话,以皇上对皇后娘娘和对你的爱护,肯定会无所不用其极、丧心病狂、令人发指地去寻找一双眼睛来……那是十分残忍的!代表你看见了,别人就看不见、甚至连命都没有了……就算皇后娘娘仁慈,不同意,皇上肯定也会背地里无所不用其极、丧心病狂、令人发指地去干!”
夏雪说完这些,又补充道,“而且换眼睛也不保险,你可能一命呜呼……这种可能性虽然小,但也可能发生!再来,换上去也可能看不见……这种可能性就很大了!那么,接下来,你父皇就可能会继续无所不用其极、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语眸被她连续的“无所不用其极”说得脑子发晕,听得似懂非懂。她静了静,问:“永远看不见?”
“……那也不一定啦!”夏雪坐到床边,抱住她,“有些事情呢,是要讲缘分的!我告诉你哦,夏雪阿姨——好想你叫我夏雪姐姐,不过我叫皇后娘娘叫姐姐,不能这么干!哎……”
语眸撅撅嘴,往她怀里靠了靠,夏雪阿姨好啰嗦。不过,她喜欢有人这么跟她说话。
“我告诉你啊,夏雪阿姨的姑奶奶说啊,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讲缘分的!治病救人、生老病死也一样!有些人的劫数注定是要另一个人去化解。就比如你的眼睛,有那么一线希望,却很棘手,是因为它不该我来救。
有一天,说不定你会碰到一个身披斗篷、手持宝剑、背着古琴、吟着李白杜甫、骑着汗血宝马的清俊少年——
那时候,你一看见他——呃,是听见他,就觉万丈光芒扑面而来,然后——你就奇迹般地看见啦!说不定连凡人没有的天眼都给开了呢!
我告诉你哦,你若遇到这样一个男人,一定要嫁给他!那一定是你等了千年万年的缘!你这一生,一生下来,先看了父母几眼,然后就看不见了,就是为了等着看他,只看他,不去看别的人一眼……哇!语眸,你好痴情哦!
不过前辈子一定很命苦,没有和那个身披斗篷——哎,这里太长,我都忘了我刚刚怎么说的了,我们略过、略过……又不是药方子,随便略!你前辈子一定很命苦,没有和那个身……呃,没有和那个有缘人共结连理!所以,这辈子才……”
以下省略一长窜成语或者排比,最后,夏雪说累了,自己停下来,望着窗外:“为什么郑秋风只穿一袭白衣,拿个破扇子站在门口等我呢?就算拿碗牛肉面也好啊,人家当时那么饿……哎,他肯定不是我的有缘人!
对了,语眸,我的姑奶奶你要叫……曾外婆?是曾外婆吧?反正就是你娘的外婆啦!咦……你怎么睡着了?”
她叹口气,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自行起身,在屋中走来走去,一边量脚步,一边思考药方。死马当活马医,应该能够改善一点状况!至少看得到点影子不至于躲不开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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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里,茂荀才发现明心居然可以说话了,惊奇了半天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听说云裳也会无事,开心得不行:“改天让她给暖玉姐姐也看看。”
“云裳已经想到了,哪知我们先带她进宫了。”静言笑道,“过两日再让她去吧。”
“嗯……语眸也会没事的。”他伸手握住她的。
静言点头,突然道:“对了,你还记得羡鱼夫人吗?”
“自然记得。”
“她应该是我外婆……”说着,就把自己的疑虑和推测告诉他。
茂荀听完,沉思片刻:“那……夏雪若真是她的侄孙女,不就是你堂表妹?”
“她当日否认自己姓吴,今日却愿意告诉我羡鱼夫人的姓名,想来……都是羡鱼夫人授意吧?如果羡鱼夫人不是我外婆,她又为何要叫大家隐瞒——谢王妃也一定是知道实情的!”
“别急,我先派人去东山顶找她,如何?”
“好!如果她不愿认,就将谢王妃叫来,我亲自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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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茂荀上朝,众臣见他气色如常,但都知道他昨日遇刺,十分关心他的伤势。
茂荀浅浅说了几句,安抚了众人,道:“此番遇险,朕都不知如何说这京城治安问题了。各项要求已经十分严苛,而防却只能防一般人,防不了武林高手,再改善也无济于事,还会影响百姓生计。
若对江湖武林进行打压剿灭更不是明智之举!江湖里多侠义之辈,虽然行事不尽然如朝廷的意,但每到国难当头,却是他们一马当先……想来,有人要置朕于死地,应该是朕失德了……”
“皇上——”下面一干人立即要跪下。
“都听朕说!”他喝道,“老爱在关键时刻打断朕,你们就不能冷静点、镇定点?!”
“臣等——”
“还来!”
“……”众人默不作声了。
他这才满意,点点头:“第一,众卿家想想良策!第二,朕决定册封大皇子为太子,以免有什么万一……不知,各位爱卿对第二条有什么异议?”
“臣等没有异议!”众人回答。
“一点也没有?”这也答得太整齐了。
户部尚书道:“回皇上,大皇子乃嫡长子,被立为太子实属众望所归!”
“众望所归?难道爱卿往了他是朕唯一的儿子?若不是嫡子,难道还有别的人可选?!”
“呃……回皇上,秀女即将入宫,想来皇上不过几年就会再添子嗣。若他不是,自然可以缓一缓的……所以……”
茂荀一笑:“那就诏告天下吧!皇朝有储君了!”
是夜,茂荀在宣德宫设宴,小小庆祝。百官和太后、皇后、两位长公主、语诀、语眸都在。
席间,语诀问:“父皇,什么是太子?”
父皇曰:“你得先问什么是皇帝。”
“哦。”语诀听话地点头,“什么是皇帝?”
“皇帝就是打工的!”
“……”众人哑然,惊恐地看着吾皇。
“打工是什么?”
“就是帮别人做事。”茂荀道,“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为之……嗯,差不多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因为父皇这份工和别人的稍有不同。别人是替一个雇主做事,有工钱,不爽了可以换老板,赚够了可以坐吃利息。但父皇是为全天下人做,还没有工资!不做的话还会被天打雷劈——”
“哇——”语诀突然哭,“我不要做太子……”
“茂荀!”太后一筷子拍在桌子上,“你怎么教的孩子?!”
“哇——”语诀被她一吼,哭得更大声。
静言急忙劝他,他却扭动着身子,拉住茂荀:“父皇……我不做太子……不要雷劈……姐姐做……”
茂荀叹口气,拍拍语诀道:“你不是想长高高吗?”
“嗯……”听到关乎自己的大问题,语诀停下来,不停地吸着鼻子。
“你要是做了皇帝,就不用慢慢长了!你说一声‘马上长高’,就会马上长高!”
“真的?!”
“真的!”
“皇上?!”静言睁大眼睛,这个父皇也太恶劣了吧?吓哭了又来拐人家!自己做皇帝做得心生怨恨,干嘛老以欺负儿子为乐?
语诀却道:“那我做太子好了!”
众臣舒心,不过却也忧心:但愿太子殿下长大后不要这么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