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茂正出征。
七月初,业周官拜太史令,开始写史生涯。但因他尚属年轻气盛,暂时只负责编纂已有史书。
前线偶有捷报……
中秋,千慈宫盛宴。茂荀却在宣德宫接到密报:茂正身先士卒,落马被擒……
收起信,他若无其事地走向千慈宫,与众人举杯邀月、开怀畅饮。
快到子时,赏完了月,节也过完了,大家准备回去休息。
雨雁多喝了几杯酒,醉得走路都有些不稳,暖玉和云裳扶着她,准备亲自送她回王府。她不愿走,伸手将她们推开,醉醺醺地道:“我要去见皇上!”
“皇兄在这里呢。”云裳道,指着对面座位上的茂荀,“你有什么事要找他?”
“嗯……我要问茂正的事……”雨雁道,脚步不稳地走过来,“我家茂正好多天没消息了……”
茂荀脸色微微一暗,静言看见,疑惑地低声询问:“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最近被她闹怕了。”
静言忍不住一笑。茂正走后,雨雁前所未有地频繁进宫,手眼都离不开语眸,经常弄得他这做父亲的很光火。雨雁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想要茂正的消息。所以,一旦茂荀说了前线的消息,她便不会和他抢孩子。
“打仗的消息哪能天天有。”茂荀扶着静言站起来,也准备回宫了。他对暖玉道,“你们俩小心些把她送回家,别出什么意外让茂正回来找朕的麻烦。”
暖玉点头,哄着雨雁:“夜深了,我们不闹了,先休息了。明天一早,就会有茂正的消息了。”
“都半个月没消息了……”雨雁哭道,然后伸手指着空中一轮明月,“月亮正圆呢,我们再赏会儿月……”
“那我们边走边看,好不好?”暖玉轻声哄着她,“前面的月亮更圆更亮……”
“你说什么傻话?”雨雁咯咯一笑,“天上不是只有一个月亮吗?这里的——”她指指身前的地,又指指前面的地,“和那里的,能有什么不同?”
“那里离家近些,就圆些。”暖玉急道,终于扶着她挪开了步子。
雨雁头晕乎乎地,也就跟着她走,走了几步,突然问:“天上只有一个月亮……我们现在看着这月亮,茂正也看着吧?”
“是啊,他看着。”暖玉和云裳道。
“无论他在哪里,我们看的月亮是一个。这感觉……还不错!”她突然快乐地笑了起来。
众人见她虽然说个不停,倒还没闹,松了一口气,各自回宫。远远地,还能听见她疑惑地发问:“这叫什么?嗯……海上……海月……海上生明月?”
静言看着她们的背影走远,回头看着茂荀,见他脸色凝重。她料想必是前线有事,但她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温柔地握住他的:“十六了,月亮比刚刚圆了,夜也深了,回去休息吧。”
茂荀看着她微微一笑,跟着她回仪和宫。
他贪恋她的体温和气息,虽已深夜,仍然止不住地和她缠绵,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
“茂荀……”静言想问他,可眼皮沉重,没有力气。
“快睡。”他在她眼上一吻,将她抱在怀中。
“唔……”她应了声,或许明早再问吧……
第二天,她醒来时,他已经去早朝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事……
她疑惑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听见孩子的哭声抬起头,见水莲抱着语眸进来了。
“怎么一大早就在哭啊?”她急忙伸手抱过来。
“饿了好久了,怎么不哭啊?”一边在整理衣物的红儿道,“奶娘的奶水她还吃不惯。皇上也真是,平时疼公主,可临走见你还在熟睡,居然明说就是公主哭也不准吵醒你。”
水莲笑道:“皇上是疼公主,可更疼娘娘啊!”
静言已经拉开衣襟,让语眸含住胸前一点。寻着了食物,几个月大的奶娃终于不哭了,卯足了力气啃噬起来,让为娘的忍不住低低轻呼了一声。娘亲微恼地看着女儿,重重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孩子,遗传了她爹的力气……静言脸色突地红起来,心里忍不住骂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不正经了,想些什么啊?
喂饱了孩子后,她才起床梳洗,用过早膳,已经很晚了,她还是带着孩子去千慈宫请安。
太后见了语眸,很是开心,马上就伸手接了过去,一边问静言:“雨雁进宫了吗?”
“还没。”静言不知为何有此一问,“昨夜醉成那样,今天应该不会来了吧。”
太后长长一叹:“雨雁啊,是哀家见过的最不守规矩的人了!可你们都由着她、宠着她,越发把她性子惯坏了!但她到底是个王妃,不能总那么没规没距。再来,语眸出生了,以后还会接二连三有别的公主、皇子,他们是皇家子孙,自该长成他们该有的样子,尊贵、守礼。但若雨雁还是这样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肯定会教坏小孩们的。”说完,她看着静言,“你以前是她主子,现在是后宫之主,该管管她。”
“儿臣明白。”静言恭敬点头。
“哼。”太后想起她顶撞自己的样子,再看她如此恭顺的样子就心里不舒坦,摇头道,“哀家算看清你了——最会阳奉阴违的人!你这里答应了哀家,转头却可能一个字也不对别人提。哀家也不指望你做多少,一会儿自会叫人去王爷府,命王妃在家休息,在茂正回京前不得进宫。以后,她若死性不改,哀家照样不让她进宫!等她什么时候变得端庄优雅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