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三从屋外窜了进来,在聂天赐耳边轻声道:“帮主,外围眼线汇报,谢玄带着人马正在往这边而来。”
“谢玄?”聂天赐眼中透出仇恨的目光,恨恨地道:“他竟然已知道我来这了!”
冯三生怕聂天赐留下与谢玄拼命,忙劝道:“帮主,我们先撤吧。他的人手不少,我们恐怕抵不住。”
聂天赐按捺下情绪,对聂政道:“阁下和我们一起走吧。谢家有大队人马往这边来了。”
聂政已听到他们谈及谢玄,虽然不晓得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还是摇头道:“我答应谢玄为他们谢家办一件事,哪能随意半途而废呢?待事情完结之后,我再决定行止。”
“哦?”聂天赐双眼微缩,试探地问道:“所为何事?”
聂政看出了他的戒备之意,忙道:“这个还不能说。不过你且放心,这与两湖帮无关。”
聂天赐本想将此人掠走,也好过其为谢家办事,可转瞬放下此等念头,笑着道:“那我们就先走了。阁下的事情办妥后,还请往洞庭一趟,想必我二弟见到你也会十分欢喜的。”
“一定。”
聂政目送两人离开,望着地上的三个尸体,略作迟疑,还是没有处理,正好待谢玄来了之后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推开隔壁不远的小木栅院子,老纪仍然胆战心惊地蹲在一个土疙瘩上,一个年纪五十左右的老妪颤颤巍巍地端着一碗水从厨房出来,正好瞧见聂政提剑进来。
“霹拉!”
陶碗摔在地上,碗中的凉水溅洒一地。
“啊!”
老妪发出嘶声力竭的尖叫,似乎在通知着院中的老伴和屋内的亲人:“坏人闯进来了,赶快逃跑!”
老纪触电一般地从地上窜了进来,猛然抬头,才发现是聂政,狂舒了一口气,回头大喝一声:“闭嘴!这个大爷是好人!”转身满脸喜色地迎了上来:“大爷,没事了吧!那人没有为难你?”
聂政拍着老纪的肩膀,笑着安慰道:“没事了,老纪。你且安心,那些人不会为难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纪仍旧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还不忘搬了一个树桩状的小凳子让聂政坐下,回头向老妪喝道:“还不去为大爷倒碗水!”
老妪慌忙地再次跑进厨房。
聂政从囊中再取出一两碎银,递给老纪:“老纪,这银子你压压惊。就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
“这如何使得!”老纪手中推辞不已,却耐不住聂政强硬要求,收下后不停称谢。
纪小妹也听到了母亲的尖叫,拉着一个小女孩跑出房门,见一切安好,轻轻拍着胸脯,之前隔壁那几声惨叫可真是吓坏她了,生怕那些杀人的强徒冲进自己院中。见到聂政在院中坐定,知道这个大爷一向和善,她这下放下心来,忙牵着小女孩的手,过来请安:“大爷安好!”
“好!”聂政笑着回应,眼睛却盯着纪小妹身旁七八岁的小丫头身上,疑惑地问道:“这小孩是?”
“哦!这是我孙女,叫小丫。”老纪抢先答道,想起往事,他心酸地道:“小丫命苦,刚出生没多久她娘亲就没了,没过去两岁,我那苦命的儿子就被抓去当兵了,至今都没有消息,多半也没了。这家里少了一个壮丁,老伴身体也不好,小妹女娃一个,我老汉一个人也忙不了那些田地,也都卖了。这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我们爷俩在秦淮河上讨生活了。”
小丫头脸黄肌瘦,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然其眉宇间隐含清秀,骨骼匀称,若调养的好,长大肯定是一个美人坯子。这时小丫头正一脸怯弱地缩在纪小妹身后,偷偷地打量着聂政这个外人。
“小丫,过来让我瞅瞅。”聂政挥手让小丫头过来,这倒不是他同情心大起,或是看上了这小丫头未来十年后的发展,而是魔门之中每门功法都会有其传承、相人之法,可以用来分辨出是否有合适的人来修炼魔门功法。这个小女孩看起来资质不错,他想仔细摸骨确认一番。
“小丫,快过来!”老纪看出这位贵人对小丫头有些喜爱,忙伸手将小丫头拉上前来,一脸谄笑地望着聂政。
这个年代生活太过于窘迫,不少底层老百姓都会选择将家里未成年的女孩卖给大族豪商作奴作婢,一来女儿在那些大族豪商之家生活有了个依靠,虽要为奴婢做事,可总好过饿死在自家,二来卖来的银钱也可以让家中其他人度过难关。若是聂政真的看上了孙女,老纪也放下许多忧心,毕竟这一路而来,聂政虽然面恶,但说话和善,定然能够善待小丫头。
聂政依次施展不同的魔门传承摸骨之法,从小丫头的胳膊到肺腑,从头骨到脚骨,全身上下都摸寻了一遍,摸得老纪一家都心里发毛、开始怀疑他有特殊的癖好时,才终于确定这小丫头的确适合修炼魔门功法,而且这丫头一身媚骨,在聂政目前所学之中最适合其修炼的便是“销魂大法”。这门功法专为女性所创,施展开来,整个人将散发出惊人的魅力,对于异性效力更为显著,若其练到最深处,其一颦一笑均可颠倒众生。聂政虽然也能使用销魂大法中的一些特殊手段,对于异性也会有一种特殊诱惑,但终究无法达到记载中的最高境界,这或许是系统武学的弊端,他每种武学都能在熟练度上去后灵活运用,但却离最高境界总是差了一筹。
“这个小丫头成年之后,能否达到‘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境界呢?”聂政心里暗想,抬头瞥见老纪一家怪异的眼神,忙笑着解释道:“老纪你可别误会,我可没有什么变态嗜好。刚才我发现这小丫头根骨不错,挺适合学武的。我想收其为徒呢!”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老纪喜出望外,忙拉着小丫头的手,让其跪下,喝道:“还不快点跪下拜见师父。”
纪小丫懵懵懂懂地跪在地上,纪小妹按着她的脑袋,小声地道:“磕头,叫师父。”
聂政看着纪小丫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好笑地将其拉起道:“好了。起来吧,我对这一套没有太大讲究。”
老妪端着碗热水,正好走了过来,老纪一把夺过,让纪小丫端着敬茶,谄笑道:“大爷,我们家穷,也没有束修,就一碗拜师茶还请喝了吧。这丫头就让他侍候您,大爷您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老纪这厮心里却不管什么拜师不拜师的,只要将这丫头带走便可减少家里的许多负担了。他原来也想将小丫送入那些士族府中,可这时代买儿送女的人实在太多,自家小丫又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没有被看上眼。
“聂兄,谢玄拜访!”
清越而爽朗的声音划过,聂政转头望去,谢玄独自一人立在木栅外,其他人马不见踪影。
谢玄依旧一身天蓝色的武士服,凸显出那匀称而健壮的身姿。
“此人喜好天蓝色,按照现代心理学的理解,蓝色代表着优雅、沉稳、理智及勇气。孤身而来,以示礼仪,那他便不是拿自己问罪了。他有双修长白净的手,不像一个江湖中的绝顶高手,倒似一名绝代琴师,不知道他用这双妙手挥舞那举世闻名的九韶定音剑时,会挥出怎样的绝妙乐章。”聂政凝望着栅外的身影,没有起身,心里却想着其他莫名其妙的事情。
老纪在秦淮河上奔波多年,非常清楚谢玄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这是南方最顶尖的最优秀的高门子弟。老纪兔子一般地窜到大门外,恭敬地请谢玄入内。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士族中最高贵的人物进入自己这破房子,更想不到自己孙女刚拜的师父竟然能让这种贵人亲自拜访,心中五味杂陈,欣喜、惶恐等等情绪翻涌。
聂政起身,摆手示意道:“谢兄请坐。”旁边纪小妹在其示意下又端了一个树桩过来。
谢玄毫不矫情,也不嫌弃这树桩凳子的简陋与肮脏,径直坐下,笑道:“聂兄走的可真远,可让我一阵好找。”
老纪一家识趣地避入房屋内。
聂政微笑着道:“秦淮河的确风景秀丽,这建康城中让人流连忘返啊,不知不觉就到这里了。还望谢兄包涵一二。”
“在府中时,我那堂弟得罪了聂兄,我已狠狠地训了他一通,在此代其向聂兄道歉。”谢玄欠身行礼,显示出一个大家贵族的良好修养。
聂政摆手道:“在府中年轻人气盛在所难免,我出手也有重了。谢兄刚才在外面肯定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三具尸体了吧?”见谢玄点头,接着道:“我刚才受到了伏击,不知道谢兄可知其来历?”
谢玄刚才走到附近时,便发现那个袭击现场,经过仔细勘察后有所发现,两人被人短时间内以重手法击毙,另一人则一剑毙命,屋顶露出一个大洞,显然还有一人逃逸。从激射的瓦片与屋门的损坏程度来看,这四人都是好手,三人破门而入,一人破顶袭击,却依旧三死一逃,显然出手之人功力不凡,恐怕比自己也弱不了多少。
想到这里,谢玄对聂政更加看重,要知道其伤势还未痊愈却能有如此手段,更显得莫测高深,谢玄平日里也对聂政有所探查,感觉其与自己还相差甚远,可从今日袭击之事判断,此人平日里未尝不是藏拙呢。
念头都在眨眼之间闪过,谢玄眼中厉芒闪射,正色道:“这件事我会全力调查,看看到底是何人所为,竟敢袭击我谢府的客人。两日之内本人一定会给聂兄一个交代。”
聂政点头不语,谢玄继续道:“若是我那堂弟所为,我会请叔父执行家法,以向聂兄赔罪。不知聂兄觉得如何?”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聂政沉吟许久,抬头道:“好了。谢兄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谢玄惊异地道:“聂兄不和我一道回去?”
聂政摇头道:“不了。这些日子我就住在这里了。谢兄还请放心,北上之事,我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反悔。”
谢玄听闻此话,又想到叔父之言,心里充满了对叔父谢安的敬佩,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走了。在我查明之前,或许还会有人前来刺杀,为了聂兄的安全,我会在周围布下暗卫,还请聂兄安心,我保证他们会离得远远的,不会打扰聂兄。若聂兄有事,则尽管吩咐他们。”
见聂政点头,谢玄交代了一些联络方式,起身告别:“过两日秦淮诗会,我再来邀请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