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道:“这的确是一把宝剑,悲风说此剑可不亚于魏武的倚天、青釭两把绝世宝剑。”
谢玄点头同意:“确如悲风所言。此剑可列上上品。拥有如此宝剑之人,必不是凡人,我的确应该见见。”
谢安笑道:“据他所言,他与战国战神是一个门派的。聂政之名只是这个门派中人行走世间的称呼罢了。”
“是何门派?”谢玄好奇心顿起,要知道战国时期聂政之名在兵家耳中早已如雷贯耳。
“咯!”谢安指着令牌中间雕刻的字样。
谢玄叫道:“墨家门徒?”
谢安摇头,道:“准确地说,是墨家钜子,战国时墨家门徒众多,可首领只有一个,被称为‘钜子’。而那战神聂政据史书记载,确为墨家钜子无疑。”
“也就是说,宾客楼中的那个聂政便是当代墨家钜子吗?”谢玄若有所思。
谢安道:“这个不好说。要知道墨家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门徒便日渐稀少,到如今只有工匠,而无墨家门徒了。若其真的与战国时期的那人存在渊源,对于你以后组建新军肯定有所帮助。”
“是啊,若其真是墨家钜子。那定是铸器名家与兵法高手。战国时期墨家发明了那么多守城器械,经过这些年的研究,也不晓得其器具发展至如何境界了。还有那战神之兵法,定有传承下来。我一直在研究那人的几次战役记载,可惜总是摸不着头绪,我总是设身处地去模拟那些战役,可是总不能成功。”谢玄兴奋莫名,有些语无伦次。
谢安笑道:“所以这是天佑我谢家,佑我大晋。我看其所言属实,我仔细地观察过此人相貌,此人为破军之相,出则天下有变,战场纵横。此人为我谢家贵客,与之交好,定会大大增强我方实力。不过悲风曾提醒我,当时救这人时,周围都没有发现有人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发现血滴的迹象,甚至连此人行走的轨迹也没有发现,就好象此人突兀地受伤出现在那里。依照悲风推断,此人轻功高绝,未在周围留下痕迹,奔行之中,受到另外一人偷袭,一击而中后飞身逃离。悲风自己无法完成这么完美的偷袭。”
“那此人仇家也定是绝顶高手了,如此宝剑连我都有些动心,那仇家也不取,那真是奇怪。”谢玄盯着眼前的宝剑与令牌,沉声说着:“那我真有必要尽快去见他一面了。”
翌日,谢府北院,宾客楼。
聂政从深层的入定中苏醒过来,就如从最黑深的海水之中逐步往上浮升,飘飘荡荡地,越见光明。魔门功法与通用功法里疗伤的手段差不多,都是利用真气疏通堵塞的经脉,却没有《大唐双龙传》中寇仲与徐子陵的那种对伤势有着奇异恢复能力的异种真气,聂政运功驱逐了风亦飞的残留真气后,便将自己沉入了深层入定之中,放松全身,让身体自身的恢复能力发挥到最佳状态。
他自然而然地内查身体内的伤势,胸口的伤势已经结疤,体内由真气乱战而导致的严重内伤也有所好转。
聂政由床上拥被靠在床头,阳光从一边窗子外温柔地洒了进来,早起的鸟儿欢快地鸣叫声也伴随着阳光飘了过来。这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布置高雅,自己或许还要在这里呆上一阵子了。谢安那随和的性子定会收留自己,可是自己以后将以何为生,进入谢府,利用谢安这风流宰相的权势来完成自己的任务吗?
足音自远而近。
聂政的目光期望地投往房门处,门外是一个小厅,来人已步入厅内,正在向自己走来。会是那酷似师妹的谢家小姐吗?
一个小婢跨过门槛,现身眼前,虽算不上美丽,但五官端正,一对眼睛大大的,很惹人好感。她眼见聂政醒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叫了一声:“聂爷醒了。”快步走了进来,把一个装满热水的木盆,放在床头几上,热气腾升中,又取下搭在肩头的毛巾,放进水里去。
“奴婢小琪,安公特意交代要服侍好聂爷。您躺着别动,我来服侍您净面。”小琪的声音清脆悦耳,没等聂政插话,便机关枪似的交代了一大堆。
聂政握住小琪伸过来的毛巾,笑道:“我自己来。”说完,挣扎着要起身。
小琪一把按住,嗔道:“聂爷,你有伤在身,还不能到处乱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吩咐奴婢。”
聂政道:“我的伤不要紧了。”小琪一个姑娘家哪有聂政的劲大,毛巾已被聂政夺到手中,身子也被推往一边。
小琪见聂政不听劝告地起身洗漱,似受了无限委屈一般地哭泣起来。
聂政随意地在脸上擦了两把,闻得身后哭声,忙转过身来,皱眉问道:“怎么了?”
小琪肩膀耸动,声音哽咽地道:“奴婢的工作就是侍候聂爷。聂爷这般,若让管事们看到了,那定会责骂我的。”
聂政有些好笑,安慰道:“我一个人惯了,有人侍候我觉得浑身不自在。若有人问起,让他们找我好了,我来证明你侍候的好。”
见小琪哭泣止不住,聂政忙吩咐道:“你看我如今已经洗完了,麻烦帮我将水倒掉吧。”
小琪闻言,抹了一把眼泪,瞪了聂政一眼,忙端起盆子往外走去,刚到小厅,却见谢道韫走了进来,行礼道:“大小姐,奴婢小琪给您请安。”
谢道韫瞟了一眼那梨花带雨的样子,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小琪垂头轻声回答:“聂爷不让我侍候。”
谢道韫挥手让其出去做事:“知道了,你出去吧。”
谢道韫走了进来,看到已站在床前的聂政,皱眉喝道:“你怎么起来了?不晓得伤势严重么?快点躺下!”
谢道韫的声音透着关心,与师妹以前一样。聂政不知不觉地已听话地躺在床上。
谢道韫侧坐在凳椅上,探手给床上的聂政把脉。
“先生的体质真是太好了。如此严重的伤势都可以恢复过。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只要慢慢调养,妾身以为,以先生的体质估计十天左右便可完好如初。”谢道韫收回手,一脸微笑地恭喜着。
聂政盯着这个熟悉的脸庞,道:“那……谢谢你了,谢小姐。”
被人这么毫不掩饰地盯着,还是头一次,谢道韫有些不好意思,双颊微红,轻声道:“夫家姓王,你可以叫我王夫人。我与你师妹真的长得很像么?”
聂政收回凝视的目光,抬头望着房梁,目光迷离,喃喃道:“像,太像了。如果只看面相的话,差不多一样,可她永远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而你则显得端庄典雅一些。”
“那她现在如何了?”谢道韫有些好奇。
“死了。”
谢道韫抱歉地道:“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聂政本以为这段情他早已看淡,这次受伤以来,却时常被勾起回忆,看来受伤的人的确最软弱。
聂政喃喃自语:“学艺时不晓得师妹对自己的感情,等自己明白了,她却已经去了。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谢道韫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惋惜之意。“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话说的真好。她思考着这句诗中的意境,也变得沉默起来。
“大姐,你也在这啊?”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谢道韫回过头去,一个英武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她脸上露出了笑容,道:“玄弟,你来了。”待来人走到跟前,介绍道:“这位是我四弟谢玄。这位是聂政先生。”
“聂兄,你好。”
谢玄一身白色武士服,天蓝色长披风,背挂他名震江左的九韶定音剑,英俊无匹的脸容挂着爽朗的笑容,让人一见便觉好感,其身形挺拔如山,显示出非凡的气魄,充满力量和信心,像一把出鞘的宝刀,在聂政的感觉中,其比家将首领宋悲风更加高深莫测。
聂政打量着眼前的汉子,心里暗自警惕,面上依旧微笑点头。
谢道韫见谢玄有话要说,忙起身告别:“既然你伤势好转了,那我就先走了。我会让小琪每日给你熬药的。可记得按时吃药啊。”
语气温柔,就如自己年少生病时师妹也是如此嘱咐的。聂政痴痴地望着美人步出房门。
聂政的目光太过于热烈,谢玄眼神有些不悦,出声打断了聂政的回忆,将包裹放置在床边,道:“聂兄,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拿来了。你看看是否短缺?”
聂政收回目光,用手打开包裹,东西都完好无缺,上次离开的太过于突然,身上没有携带其他武器,也只有随身携带的钜子令、银两以及风亦飞刺杀自己的飞翼剑在身了。他摸着那冰寒的钜子令,略微有些感怀,转而抽出飞翼剑,那刺耳的摩擦声让他直皱眉头,显然对剑鞘十分不满。
“东西都在。多谢谢兄了。”聂政随意地看了一眼包裹中的银两,里面有两锭金子和三两碎银,显然谢家并不在乎这点东西,不过却是自己仅有的盘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