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政若有所思,眼中盯着的是一队队冲锋陷阵的精锐士兵,体外魔影欢实无比,飘忽的距离扩大一倍,底下警戒的战士们均感觉心惊胆战,忙不迭纷纷退出十米开外。
聂政的心灵却如那展翅飞舞的小鸟越升越高,冷眼旁观着城墙处的杀伐,他感觉到了战力增幅下己方士兵的高昂斗志,也感觉到了城墙处敌人的惊慌失措。
几个一手持圆盾另一手持朴刀的士兵奋勇冲上城墙,紧紧地簇拥在一起,结成阵势,携手向里攻去,手中朴刀如神兵利器,敌人的兵刃战甲根本无法阻碍兵刃的砍击。——这是技击营的士兵。
那早就超出了聂政的视线范围,可聂政仍感觉自己亲眼所见,心神飘飘荡荡,若飘到了城墙,若飘到了空虚之处。
夜色漆黑,火光冲天,战马奔腾,一群赤色衣甲的赵国士兵、一群灰色皮甲的匈奴骑士混杂在一起,不同言语的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兵刃的交击声、鼓声、号角声,各种纷杂的声音组成了这战场的交响曲。——这是攻取匈奴王廷的情景,那时这个不被李牧认可以及所有赵国高层瞠目结舌的奇袭战役,却在那些虔诚地信任自己的士兵帮助下,奇迹般地完成这一壮举。
宫廷酒宴中,一个身穿麻衣、赤着双足的汉子盘坐在桌案之后高谈论阔,周围有各家名士在侧耳倾听,仔细思考着话语中的道理。这汉子面目黝黑、脸如钢铸,与那些名士学者们有着明显的对比,就如同一个庄稼汉到了大学的讲坛进行演讲。——这是在自己抵达秦国咸阳后参加的一次宫廷辩论,在这里并没有对墨门以及其他学派的歧视,只有着各种思想的碰撞火花,形成了一个个施政方针。
人影抛飞,黑脸大汉重伤昏迷,地上有一个青年在呐喊,站立的那人一脸冷笑。——这是击杀欧阳逆天时,重伤之下被田仲谋偷袭,就因为墨门或者魔门的身份。
朱胜北一脸冷笑地对着心腹谈话,内容也是对聂政这个魔门子弟的不信任,谈论着如何在获得皇位后击杀他。
满月升离湖面,斜照拦江,忽而明月失色,乌云盖顶,滂沱大雨漫天打下。两位达到了武道极致的高手在雷电风雨之中激烈交手,身周虚空震裂,气旋风涌,再片刻乌云消散,风雨止消,两人分立两旁,目光紧锁不放,接着同时相视大笑,欢欣若狂,就像两个得到了毕生渴望着罕贵玩物的小孩童,转而消失不见。——这好像是《覆雨翻云》书中所言的破碎虚空场景。
丛林中虎啸之声不断,一个脖粗背厚、五短身材的汉子正在竭力与一头斑斓大虎周旋,只见他满脸的短硬胡髯,长发披肩,身材壮硕却灵活无比,时而巧妙地利用丛林中树木的阻隔躲避大虎的扑击,时而拳出如风硬憾虎躯。——这是以前的自己,那时正在荒山老林的恶劣环境中磨练自己的心灵,努力地向着武道的极致迈步。
聂政心灵飞到了最高处,下方就仿佛一个小小的黑点,展目望去,四边无垠,灰蒙蒙看不透彻,却猛然失重一般,急速下降,降到地面,又无阻力似的越沉越深,聂政不反抗不欣喜,只随着这力道,越降越快,自身又仿佛缩小为宇宙中的黑洞,悠忽间眼前一亮,第一次进入系统时所见的那个恣意纵横的孤傲身影又一次出现了自己面前,其身着短装,双手背后,两眼望天,睥睨天下,面上相貌与自己的这张黑脸一般无二,但那犹如席卷天下的狂暴气势却远远不是自己所能够匹敌。
福至心灵,聂政仰天大笑,笑至癫狂之处,才慢慢平复下来,满脸肃穆,坚定无疑地面向面前的孤傲身影大声呐喊:“我聂政在此立誓,我之一生,力求追求武道极致,破碎虚空,并光大我魔门,使魔门能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世间,若能达成,九死而不悔。”
原来这就是魔门中所谓的魔神,这是自己身心深处念念不忘的执念。魔门先天,就是要先打通经脉,沟通天地二桥,再从自身所有经历之中寻找真我,在真我面前坚定信念,凝练本相,跨入先天境界。
体外的魔影由虚转实,虽然面目、衣甲、兵马依旧模糊,但其执戈戴甲、杀气腾腾的气势即使远在十米开外的护卫们也能感觉得到。这是在一场场战争中忠于自己的士兵战魂,将随着聂政闯遍天下。魔门血誓任务完成!
台下观望的士兵们目瞪口呆,聂政这般动静压下了京城内部的征伐,这如魔神一般的场景让士兵心中更为崇敬。
京城已经在朱君宇的猛攻之下被攻取,喊杀之声逐渐减弱。一队百人骑军旋风般从西门处奔了过来。
来到高台前,两人甩鞍下马,一人捧着一个包裹,另一人则捧着一把宝剑,径直经过了护卫圈,走上高台。
看到聂政周遭情景,朱君宇真诚地恭喜:“恭喜老师魔功大成。”旋又打开包裹,赫然是一个豹眼圆瞪、血淋淋的人头,朱君宇恭敬地道:“幸不辱命,徒儿现将方仲田这厮的人头奉上,作为老师魔功大成的贺礼。”
聂政收敛气势,身周黑影渐趋虚化,慢慢消失。他缓缓转过头来,望着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微微点头,转而看向朱君宇旁边之人手中的宝剑——这柄剑与他存在一种莫名的联系,定是那乌金血剑无疑。
朱君宇忙介绍道:“这是我军中的一名士兵,正是他亲手砍下了方仲田的人头。若不是他,方仲田或许就跑了,故徒儿将其带来见见老师。”
这个士兵衣甲破烂,浑身是血,显然经过了一番苦战,尤为恐怖的是那张脸,脸上纵横交错的布满伤疤,也不知是何种杀场争锋造成,恐怖异常。听着朱君宇的话,士兵只恭敬行礼,却不言语。
朱君宇忙道:“此人是个哑巴,还请老师勿怪。”转身踢了一角,喝道:“还不上前将宝剑献于大帅!”
士兵恭恭敬敬地捧着宝剑,缓慢走向聂政。
聂政眼睛望着乌金宝剑的接近,心神却不知飘到何处。乌金血剑的任务也不知道如何完成,按理说这血剑曾经也拥有过,却没有丝毫完成任务的反应。现如今击败欧阳逆天与魔门血誓两个任务已经完成,自己该如何去完成乌金血剑的任务呢?难道非要自己锻造一把乌金血剑吗?那不是要自己去祭奠?若自己死了,完成这个任务又有何意义?难道要将逆天不败神功修炼到水火不侵的地步后再在炉中用血浇灌不成?
士兵终于来到了聂政身前,聂政正要伸手取剑,却感觉不对,体内逆天不败神功疯狂运转。
“吭!”
乌金血剑出鞘,伴随着一声长啸,寒光闪闪地直刺向眼前这被无数士兵所崇敬的身影。
三尺之地转瞬即至,在朱君宇骇然的神色之下,乌金血剑插在了聂政身上。
“嘭!”
木台发出一阵闷响,那士兵已被聂政一拳击退,趴在台上直吐鲜血。
聂政看着自己胸前的灵剑,又看着不远处吐血不止的士兵身影,苦笑不已,道:“想不到你已经达到如此境界了,我更想不到的是,你竟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刺杀本人。”
士兵刚才根本没有防御,生生受了这一拳,心脉俱断,无法动弹,只能趴在台上,大笑道:“你想不到的是多了!当年要不是你阻拦,唐剑儿也不会嫁入川南皇府,我也就不会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你是风亦飞?!”朱君宇骇然大叫。
不错,此人正是风亦飞,五年的时间让其也进入到先天境界,加上手中的乌金血剑,不顾生死地将体内所有真气均凝聚到了这一击里面,让其根本无法抵抗聂政的强悍气劲对体内的伤害。
风亦飞看向朱君宇,眼神中透露着复杂意味,道:“要不是唐剑儿嫁给你后,你对她还不错,我早就刺杀你了。她是你的妻子,又有了孩子,我原本想带她离开,可她根本就不愿意。可这致我于何地?我的愤恨谁能消解?村子没了,慕老师、萧老头都走了,娘亲、兄长都不知道哪儿去了,这天下也战乱纷纷,恐怕他们也淹没在这战火中了吧。我唯一的感情就只剩下唐剑儿了,可她也不是我的了。我只有姐姐在了,我不能让我姐姐也在这战争中死去了。”
风亦飞愤恨地将目光投在聂政身上,疯狂地笑道:“也就是朱胜北当年的命令和你当年的阻扰,才让我无法得到自己心爱的人。按理说,我应该去找朱胜北那匹夫,可那匹夫杀了又如何,对你们这些叛逆分子根本影响不大。你就是这扰乱世间的根源,只要杀了你,这场叛乱自然会很快平息。我不惜毁容装傻,才勉强混入军中,可你向来警惕,身边护卫又多,武功也高强,我没有必杀的把握,可方大哥却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要获得这次刺杀机会。我又何必珍惜我这苟延残喘的生命呢!哈哈,有了你这个无敌的统帅陪葬,我也值了。”
聂政缓缓抽动血剑,阵阵剧痛传来,体内风亦飞的真气乱窜,渐渐有些压制不住,道:“或许有一点你失算了。这乌金血剑的主人本来就是我,你用它来刺杀我,却不知它仍受我的控制吧。它稍微偏离了些许,并没有击中心脏。”长剑抽出,再也支持不住,心灵陷入黑暗之前,聂政才恍然大悟:“原来要在完成其他任务后,乌金血剑依旧在其手中掌握,那便完成了乌金血剑这一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