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缓缓地朝湖中心前进,万真借口在船里看不到湖畔的景色,便独自一人出了来,站于船头吹起了冷风。
皇上出来时,便看到万真一言不发,沉闷地站于船头的孤独背影,心下不忍,走到了万真身后,柔和地问:“万真,怎么了?”
“皇上,万真没事!”知道是皇上,可她心里很是烦闷,连头也不想回,就想这样静静站会儿,吹吹冷风,也许她是想借着这阵风吹醒自己的一颗心吧。
“你骗不了朕,在想沈状元的事么?其实你也知道慈苑的性子,她一直爱慕沈卿,这次借病使性子,非闹着见他,宫里也没人拿她有办法啊?”
“我知道,放心吧,皇上,万真不会跟病人计较的!”
“那就好!算了,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看看这里风景怎样?”煜朝指着两岸的湖色,继续说:“看到湖边的那些花草了没有,那是朕特意命人栽种的,这里有专人打理的。”
万真一听,十分诧异,她一直以为南湖景色秀丽,纯属自然风光,别想到竟是皇帝下了功夫来维持的,此时看着一簇族开得正艳的杜娟与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道:“皇上果真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费心啊!”
煜朝仰天一阵爽朗地大笑,道:“万真,你这是在夸朕呢,还是在含沙射影的说朕不务正业呢?”
“当然是夸皇上啦,万真哪有那个胆子,敢说皇上不务正业呢!”皇帝听了万真的话,不仅没乐,反而叹了一口气,万真听得不解,转过头问:“皇上这是怎么了?好好地为何叹气呢?”
说话间,船已到了湖中心,煜朝看着前方的景色,道:“朕很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
万真知道他是想起了两位兄弟造反的事,突然间觉得皇帝其实很可怜,在朝堂上被一帮臣子算计,在后宫里,又被一帮女人争来争去,最可悲的是自己的亲兄弟竟然要公然的来加害他,恨不能让他死在天下人的面前,于是放柔了声音,说:“有些事过去了,皇上也要学着放下,总是想着,岂不是与自己过不去?”
“朕知道,只是这一次的事实在太过伤朕的心;从小,朕便被父皇封了太子,为了能让父皇满意,朕一刻也不敢怠慢,跟他学治国之道,跟母后学为人之道,跟霍卿学武学之道,过自己不想过的生活,娶自己不想娶的女子;没人体谅朕的辛苦,人人都羡慕朕生来便是手抓玉玺之人,有谁又能看到朕背后的艰辛呢?”煜朝的脸上现出痛苦之意,万真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说实话,在这之前,她也认为皇帝生来便是好命,现在听皇上听口讲出来,她才觉得自己以前是理解错了。
这时,脚下的船板忽然颤了颤,万真立即感觉到了,赶紧护住皇上,刚想说话,猛得船身急剧地摇晃起来;慌乱中,煜朝一个用力,将万真大力往船里推,自己却一个站不稳,眼看就要掉进湖中,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万真连向像船舱里喊一声的时间也没有,冲过去,想也没想地,便以自己的身子将皇上顶了回去,然后只听“扑通”一声,万真掉下了水。
冰冷的湖水立即灌穿万真的五脏六腑,刺骨的寒冷让她手脚开始麻木不能动弹,最糟糕的是,她不会水。此时挣扎了几下,已喝了好几口水,胸腔里似有千万斤重担压住般,很快,她便开始往下沉。
煜朝着急地站在船板上大叫着万真的名字,荣王等人冲出来时,正看到他跳进湖中,向万真游去。
朦胧间,万真只觉得有人抱住了自己,她猜想可能是皇上吧,因为刚才自己在挣扎时,分明看到了不顾安危跳进水中的他,她心里一阵刺痛,最后一个感觉是:为何救自己的不是沈大哥呢?
醒来时,万真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张温暖的大床上,环顾左右,上等的红木桌椅,墙上挂着名家的字画,墙边一张精致的卧塌,还有仅供后宫嫔妃使用的贵妃梳妆镜,镜边用黄金镶了,再看自己睡的床,水蓝的纱帐、蓝缎绸子的锦被,温暖而柔软,枕间似还留有主人的气息。万真扑闪着一双大眼,努力回想着自己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久久后,才释了然:自己落水了。依稀间觉得是皇上救了自己,那如今这里是哪?皇宫么?
一想到皇宫,万真马上坐了起来,如果这里是皇宫,那这床?万真的脸攸地红了起来,自己怎么可以睡在皇帝的床上呢?当下便手忙脚乱地下了床,刚要迈开步子走路,却不料脚下一软,接着人便摔倒在地上。
正好门开了,皇帝走了进来,一脸着急,看万真醒来却摔在了地上,赶紧过来将她抱起,又重新放回床上,让她好生躺下后,才说话:“万真,你落水受了风寒,现在正在发着热呢,不要随便乱动,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朕,朕帮你便是!”
万真一阵感动,又见皇上此时已换了一身穿着,便已确定必是他救了自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问:“皇上,您没事吧?我当时见您也跟着跳下了水,那水很是冰凉,您不要紧吧?”
皇帝大喜,问:“你记得刚才的事?”
万真点了点头,说:“万真只是落了水,又不是伤了脑子,怎会不记得刚才是皇上跳下水救了万真!”说话间,一阵炫晕袭来,万真只觉得异常难受。
皇帝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于是就为了她拉了拉被子,温柔地说道:“你的烧还没退下去,方才你昏迷时,朕已命御医来看过你了,现在你睡一觉,待醒了后,就会没事了!”
万真点了头,还未答应,就见另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一看,却是荣王,荣王一脸关切,对皇上道:“皇上,万真醒了么?”
煜朝转过头,看着荣王,回道:“是啊,皇叔,这丫头一醒来便起来乱走,朕进来时,正看她摔在地上!”
荣王听了,脸上的神情转为凝重,走到床边,然后伸出手往万真的额上探了探,然后脸色更暗了,说:“怎还会这样烫?御医刚才不是说等她醒来,便会退烧了吗?”
万真早已呆了,荣王的举动是那样的自然,可是这样自然地举动,在万真心里却惊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就在他的手接触到她的额头的一刹,她只觉得心跳猛得加速,全身燥热不安,连她自己都惊呆了,直问自己为何会对一个中年男子的关心产生这样的感觉?
“可能是她醒得太早了吧!”皇帝道。
“应该是,皇上,你刚才的举动真是太鲁莽了,身为一国之君,你该为天下臣民着想,这万一有个闪失……”
皇帝见荣王这样说,一脸开心,但眼看着荣王接下来又要说上一番道理了,他赶紧阻止:“皇叔,朕如今不是没事么,再说了,当时那种情况,朕不下水,万真怎么办?”
床上的万真听得二人这样说话,心下感动,赶紧挣扎爬起,道:“皇上的救命之恩,万真不知该如何报答,请受万真一拜!”说着便要下床来行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