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要加紧一点,本宫瞧着皇上对你甚是宠爱,你也得赶紧有孕,这位份也能提一提。”玉嫔叹了口气说道。
聂无双看着眼前纷扰的棋局,心中一窒,再也没有下棋的心思。不知是她那一次被一碗红花堕胎后留下的后遗症,还是她小产之后没有及时调养,所以不易受孕。
“不下了,散了。”聂无双一推棋局,恹恹地回了永华殿。
八月十二,云妃的车驾到了京城,萧凤溟没有亲自去迎,但是却派了云妃的母一品诰命夫人去迎接到宫中。宫妃没有旨意不能由家人随伺宫中,萧凤溟如此安排是给云妃莫大的荣耀。云妃回宫,一时间宫中的人手似都短缺了许多。夏兰前去打听,回来啧啧称奇:“乖乖,好大的排场,奴婢瞧着那云妃娘娘一根手指头也不用动,就有人端茶送水呢!”
聂无双一笑:“皇后怎么说?”
“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赏赐很多,特别是皇后娘娘,赏赐都是流水似地,还叫了以前伺候皇后娘娘身孕的几个老嬷嬷前去伺候。但是都被云妃的母亲打发回去了。”夏兰笑嘻嘻地说。
聂无双听了只是抿着嘴笑。皇后其实心中还是怨恨着呢。她这些都是做给皇上看的:正妻大度,只是云妃不领情呢。
云妃回宫,到了第三天,正是宫中的中秋宴,聂无双照例向皇后请安,却见云妃也在。她面色不算红润,但是胜在有胭脂遮掩,看起来容光焕发,神采熠熠。才两个月的身孕而已,但是身上却已经换上了宽松的衣裙。皇后正在与她轻声说着话,无非是提点一些孕中注意。云妃听了,面上虽然恭敬,但是神色却隐隐傲然不屑。她听见有人进来,侧头看了一眼,看到聂无双不由眸中寒光一闪。
聂无双上前拜见皇后,再拜见几位妃子。到了云妃面前,聂无双跪下请安。云妃却只当做没看见,自顾自与皇后说话。一旁的敬妃见这样子,不由提醒:“聂美人向云妃请安呢。”
云妃这才恍然回头:“原来是聂美人啊。不好意思,本宫刚才在与皇后娘娘说话,倒是冷落了你了。”
聂无双一笑:“无妨,臣妾祝云妃娘娘万福金安。”她说罢起身,正要退下。云妃忽然叫住她:“说起来本宫也有事要找聂美人呢。”
聂无双顿住脚步问道:“不知云妃娘娘有何事吩咐?”
云妃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也没什么,刚才本宫与皇后娘娘正说到今夜的中秋宫宴,想说,平日的歌舞都看腻了,不知聂美人有什么好点子,上次宫宴中,聂美人那舞倒是不错,不知可否今夜再献舞技吗?”
此话一出,一旁的众嫔妃都嗡嗡议论起来。聂无双站在当中,只觉得面上忽的一热。她叫她当众献舞?聂无双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地道:“臣妾愚钝,上次只是侥幸舞得好而已,这一次恐怕来不及准备了。”
敬妃亦是皱眉:“聂美人也不是舞姬,一次献舞也够了,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台抛头露面呢?”
云妃闻言,不悦道:“难道敬妃娘娘是说上次本宫献舞也是不成体统了吗?”
敬妃一听,尴尬说道:“不是,只是…本宫的意思是匆匆叫聂美人上台,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云妃冷笑,一双明眸看着聂无双,嘲讽道:“不过是一介美人而已,有什么不妥的。”
聂无双怒极反笑:“臣妾只是一介美人而已,哪里像云妃娘娘出身高贵,一入宫就是四妃之一。”
云妃一听,脸色一变:“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掌嘴!”
聂无双站着不动,冷眼看着她:“云妃若要想惩戒臣妾,还请等中秋宫宴过后,不然打坏了臣妾的脸,怎么去献舞让云妃娘娘开心呢?”
“你!…”云妃气得浑身发抖,干脆倒在了淑妃的身上,哭道:“晴姐姐,我心口闷得慌…”
淑妃听得云妃如此说道,惊得连连叫道:“快去请御医,云妃的心疾犯了。”
聂无双看着云妃抹着眼泪,而且时不时抽噎一下,不由心中暗自冷笑:为了为难她,云妃倒是不惜作假。不一会太医匆匆赶来,望闻问切,如今云妃有孕自然不敢轻易用药,太医只是嘱咐平心静气,才能安胎,又开了几副安胎的药这才走了。
皇后的花厅上,众妃子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都在一旁窃窃私语,等云妃由淑妃扶着回宫,站在堂中的聂无双顿时成了众妃子的目光焦点。
皇后看了她一眼,叹道:“聂美人口出恶言,罚你回宫禁足三天,中秋宫宴你就不必出来了,好好在宫中反思吧。”
聂无双恭敬地应了一声,慢慢退下。
聂无双在回宫的路上,雅美人赶上前来,惋惜道:“聂美人何必去触怒云妃娘娘,如今她有龙嗣在身,要是对皇上哭诉,皇上说不定还会对聂美人动怒。”
聂无双看着眼前巍峨的重重宫殿,微微一笑:“反正以云妃的性子,她一定会趁机为难我,还不如乘机受点小惩,避其锋芒。这也不失为一个以退位进的办法。这事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会知道是我受了委屈不会再责罚于我。”
雅美人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想了想又黯然叹道:“如今云妃都有了身孕,唉--”
聂无双看着早晨渐渐升起的日光下,雅美人容色美艳的侧脸,忽然悠悠地问道:“你真的很想得一个龙嗣?”
雅美人脸一红,贝齿不由咬了下红唇:“不怕聂美人笑话,妾身只想要一个漂亮的公主,今生的心愿就足了,至于龙子,那是想也不敢想的。所以妾身最羡慕的还是敬妃娘娘。有那么高的位份,而且还有公主,唉…”
她面上充满了向往,聂无双想起敬妃平日的贤惠恭谦,幽幽一叹:“我哪里会笑话你,在宫中,能生一位漂亮的公主那才真正是天大的福分。”
皇子长大后说不定会卷入夺嫡的争斗,历来弑君杀父上位的皇子不计其数,而只有公主却永远是天之骄女,帝王掌中真正的明珠。如今萧凤溟虽然只有一位皇子,但是皇子得到的他的宠爱还不如敬妃膝下的大公主。由此可见一斑。
聂无双回到了永华殿中,夏兰与茗秋一听不能出席中秋宫宴,都纷纷替她惋惜。聂无双笑道:“你们若要去凑热闹就去吧,让我一个人在宫中清静清静也行。都去玩儿吧。”
茗秋倒还好,一向沉稳惯了,皱眉道:“哪有主子受罚,奴婢们却外出去玩的道理?”
夏兰一听茗秋如此说,也只好赞同。
聂无双正还要打趣她几句,杨直忽然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面上似有事。聂无双屏退众宫人,问道:“杨公公有什么重要的事?”
杨直仔细看了她的面色,斟酌道:“王爷想趁宫宴的时候与娘娘一会。具体时间地点由聂美人敲定。”
聂无双闻言,不由皱了眉:“王爷要来做什么?他之前不是在帮刑部审那些罪臣的案子么?怎么这个时候要进宫来?”
杨直垂下眼:“王爷手上的案子已经完了。”
聂无双一叹,不由陷入了沉思中。她对所有事都有把握,唯独对萧凤青却无半分掌控。想起他的邪魅与冷酷,她心中不由更加顾虑重重。
到了晚间,整个应国宫殿中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永华殿虽然不能参加宫宴,但是也不能阻止宫人过节的热情,宫人们早就准备好了各色茶果,就等着月上中天的时候祭拜月神。聂无双看着宫人兴奋地商讨如何祭拜,一时兴起也凑上去听听。听着听着,心中隐约升起惆怅,一点点惆怅最后竟是融化不开的悲凉。她勉强笑着重重赏了宫人,然后一人躺在内殿的美人榻上,怔怔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月亮。
月圆人团圆,如今的她再无法和亲人团圆了。
杨直进内殿来,问道:“聂美人打算什么时候与王爷见面?”
聂无双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淡淡道:“月过偏西的时候,我会在佛堂中等他来。”
杨直皱眉:“就在太后经常礼佛的那个佛堂?”
聂无双淡淡地道:“皇后罚我禁足,我去佛堂彻夜诵经祈福,皇后也不好说什么。”
杨直点了点头,悄悄退下。
中秋宫宴,盛大无比。皇上先是与朝中重臣宴罢了,再到后宫与宫妃皇亲们一起赴宴。最后会于众臣与几位宫妃皇亲一起上“永安门”城楼上接受百姓的朝贺祝福。最后整个京城燃放绚丽的烟花,至此中秋节才算热热闹闹地过了。
时间慢慢流逝,硕大的一轮圆月已经挂在天上。夏兰不顾聂无双的嗔怪,为她换上了一件红色绣如意吉祥纹的纱裙。为了压住这如火的颜色,聂无双不顾天气闷热在外面又披了一件藏青色薄如蝉翼的外衫。
聂明鹄今日职责重大,要带领着三万禁卫军巡视皇城。在天擦黑,他已经派人送来了月饼与口信,无非是多劝她保重身体,不必挂心他等等。聂无双令人送去她亲手为大哥缝制的衣帽鞋子,来人问她有什么话要带给聂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