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齐国七公主正式与应国皇帝和亲,秦国也遣来使者恭贺两国之喜。三国面上和乐融融,私底下却各自试探,加紧自己的边境布防。一场战争风云似已迫在眉睫。应国皇宫中却依然未觉朝堂的紧张,各宫井井有序。齐国七公主如今已是德妃,位于四妃之首,第一日向皇后请安,披散在肩的头发已梳起,容色美艳,年轻得咄咄逼人。玉嫔自那日宫宴过后也常常在宫中走动,萧凤溟似为了补偿之前对她的冷落,几日连着宿在她宫中,后宫女子向来敏感,眼尖的宫妃却发现深受皇恩的玉嫔一如往昔冷漠,形销骨立,倒是雅美人一日比一日面容红润,喜上眉梢的样子。
“恭喜雅美人,如今可得了皇上的宠爱了。”聂无双在元秀宫中笑着道喜。
雅美人看了一眼一旁的玉嫔,脸颊上飞起红晕:“也是玉姐姐的功劳,不然的话…”
玉嫔在一旁冷淡地道:“本宫又不稀罕,推给你正好,总之不能推到明芙宫那边去。”
聂无双看着茶在沸水中翻滚,淡淡笑问道:“如今云妃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毫无动静。”
玉嫔一哂:“她还能干嘛,就躲宫中悲春思秋。等皇上忽然想起她来了,一瞧,人比桃花瘦,更心疼了。”
聂无双淡淡一笑:“皇上如此心疼她,一定有什么缘故的。”
玉嫔看着茶杯,幽幽地道:“听说当年皇上刚刚立为皇帝的时候,曾见过她几次面。大概是有些感情的吧。”
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拨开云雾,终是要露出真容。云妃就算仗着自己楚楚可怜,时间长了,男人也会感到无趣。聂无双看着翻滚的沸水,唇边溢出清冷的笑意,如今萧凤溟也宠了她三年,大概也快到头了吧…
齐国的送亲使节团三日后要走了,顾清鸿的伤势据说时好时坏,德妃齐嫣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但是几次拜见皇后,聂无双都看见她心事重重。她心中冷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恐怕齐国公主这一番痴情恐怕会痴心错付。
她想着,脑中猛地掠过一道亮光。她思附了许久,这才命茗秋前来,如此这番,说了几句。茗秋心领神会,领命而去。聂无双看着那耀眼的夏日景色,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丝丝冷笑。
夜沉如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黑夜的道上疾驰。四周寂静,只听得见马蹄得得的声音,一声声如鼓点重重敲打入心。不一会,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山林中停下,马儿打着响鼻,不安地踏着地。过了许久,远处燃起一盏灯,有人慢慢驱赶着马儿向光亮中而去。
“东西带来了吗?”一声急切又音调古怪的声音从光亮后传来。
“带来了。”慵懒的声音,仿佛天下再重要的事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我要的东西你带了么?”
黑暗中,那口音古怪的蒙面人悄悄转了出来:“你竟然亲自出来,看样子这东西一定不会假。”
“自然不会假,本王难道会骗你吗?大半夜不睡觉地出来喂蚊子?”车帘一掀,一双在夜色下俊魅如魔的面孔出现在灯下,他从怀中掏出一副绢布:“给你,本王要的东西呢?”
那蒙面人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样,递给他,沙哑道:“你要的,我都按你的要求写了。那副真的是…齐国的边防要塞图?”
萧凤青一封封打开,略略扫了几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本王要的东西。”他看着蒙面人,似笑非笑:“当然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派兵去试试。”
“你!--这军事大事怎么可当儿戏?”蒙面男人恼火起来。
萧凤青不紧不慢地收起蒙面人给他的书信,低声笑道:“你以为本王的信誉就那么差吗?”
“那你们应国为什不去攻打齐国?反而要把这重要的东西给我们秦国?这其中太过古怪,我不得不怀疑!”蒙面人狐疑地问。
萧凤青无聊地打了哈欠:“因为齐国与应国和亲了。我们皇帝做了齐国的女婿,自然不好意思拉下脸皮去攻打自己的娘舅家哦。这个解释阿图耶将军您满意了吧?”
蒙面人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刷地一声拔起刀来:“你怎么知道本将军的名字?”
萧凤青好笑地看着他,似真似假地道:“那是因为秦国的阿图耶将军实在是威名远播,本王虽然不怎么理政事,但是还是如雷贯耳啊。”
阿图耶将军听了他的话,嘲讽一笑:“不理政事的王爷怎么会费尽心思,要本将军去捏造一封封通敌卖国的书信呢?”
萧凤青哈哈一笑:“本王实在是太闲了,所以想除掉几个不长眼的啰嗦臣子,这个解释将军满意吗?”
与这只狡猾的狐狸说话,十句没有一句是真的。阿图耶将军恨恨地扬了扬手中的绢布:“你最好确定里面这齐国的布防图是真的,不然的话,秦国的铁骑踏平的可是你们应国!你们应国最近刚刚遭受大灾,应该不想再应付我们秦国的十万铁骑吧?”
萧凤青清冷一笑:“如果放狠话可以攻城掠地,本王也不会输阿图耶将军。既然你我已经交易完毕,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告辞!”
他说完转入车厢中,马车慢慢地顺着来路驶入了黑暗中。阿图耶看着他走远,这才郑重收起手中的地图,彻底消失。
齐国送亲的使节团走了,萧凤青做为迎接的官员,这一次也负责送。他看着逶迤的行仗队伍,薄唇边含着一丝含义不明的笑。
“这些日子承蒙瑞王殿下招待,在下十分感激。”顾清鸿走来,温和有礼地说道。那次伤重,他明显消瘦许多,面色苍白,官服穿在身上,更显得空荡荡的,仙气中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淡淡忧郁。
萧凤青一笑:“只要顾相国不嫌弃本王招待不周就行。山高路长,还望顾相国大人多多保重。”
顾清鸿看了他一眼,淡然转身。
车驾动了,萧凤青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仪仗队伍慢慢远去,最后在视线中消失,冷笑道:“好戏还在后头呢,顾清鸿!”
德妃不见了!
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从德妃住的弄云宫中传了出来,一时间,才不过是当了不到半个月的新妃子,竟然眼睁睁,活生生地从后宫中消失。众妃子在惊诧莫名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忍不住又心中窃喜。德妃是齐国的公主,身世尊贵,以后若是生下皇子,肯定是后宫一大强劲的对手。如今她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肯定对后宫的妃子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皇后忧心忡忡,立刻秘密禀报皇上,令皇上派御林军严密加强在京城中搜索,又派人去京城四周查探。此事事关两国皇室颜面,后宫妃嫔们虽然不知道内幕,但是也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压迫感,几位位份高的妃嫔深谙此事的严重,都几次三番勒令底下的宫人不可造谣生事。
“德妃不见了!”一日雅美人过来坐客,看着四周无人,低声说道:“听说是跟着齐国的使节团一起跑的。”
聂无双抿了一口茶水,轻笑:“雅妹妹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雅美人微哂:“我看她是胆大包天,这一跑,那两国的颜面可就丢光了,到时候要是引起两国的战事,那她就是齐国的罪人了!”
聂无双看了她一眼,秀眉一挑:“引起战事?这话怎么说?”
雅美人见她似一无所知,靠近,低声说道:“听说她是为了那个顾清鸿所以不愿意待在我们应国。”
聂无双微微一笑:“那岂不是蓝颜祸水?”
雅美人看着聂无双似笑非笑的美眸,忽然反应过来顾清鸿曾是她的夫君,不由尴尬说道:“这个…聂美人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听人胡说的,也许她与那顾清鸿并没有什么。”
聂无双微微一笑:“无妨。”
因齐国公主齐嫣不见,萧凤溟心事重重,当夜宿在了“永华殿”中只略略缠绵便罢了。月光透过巨大的窗户打在了内殿中的帷幔上竟这般明亮。亮得令人心慌意乱。聂无双睡不着,辗转反侧,却看到身旁萧凤溟沉静的睡颜。
聂无双怔怔看着他,同床共枕这么久,他的心依然不会为她而沉沦。她叹息一声,正想要翻身睡去,他忽然翻身把她搂在怀中,属于他男子气息扑来,她的天地仿佛就困在了他坚实的臂膀中。聂无双一时间动弹不得,也不敢动,他沉睡的鼻息轻而缓,撩过她的面颊,像是夏日里的松柏散发出的清新气息。聂无双想等他翻身但是却始终等不到,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但是无端令人觉得安稳。疲倦慢慢涌上,她终于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但是他能给她安稳的感觉,这就够了…聂无双迷迷糊糊想。
到了深夜,殿门忽然被人急促的拍开:“皇上!”
聂无双醒了过来,守夜的内侍去开门,来的人急促地说了一些话,然后内侍匆匆赶了过来。
“到底是什么事?”聂无双披衣起身,低声喝问。
“回聂美人,德妃娘娘被抓回来了,如今就在宫门外等着皇上的示下。”内侍急忙说道。聂无双看见床上的萧凤溟还在沉睡,知道兹事体大,轻声叫醒萧凤溟,把前来通报的内侍传过来。萧凤溟披衣起身,沉声道:“就在宫门外?与她一起被抓的还有谁?”
“启禀皇上,就德妃一个人。”内侍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