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动身?”燕初云出声问道,这几日看皇姐一直心事重重,想来也是为了这事吧,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想这已经是深思熟虑了吧!
“今晚。”烟落沉声说道。
“诸葛前辈,皇甫前辈,也请你们去一趟漠北帮忙吧,有你们随行,安全一些。”祁月望了望诸葛候和皇甫柔说道。
“可是修聿小子只叫我们来中州保护,没有让我们去漠北啊。”诸葛候一边拉着瑞儿的小手玩,一边说道。
“是啊,我要留在中州跟瑞儿玩。”皇甫柔也跟着附合道。
祁月头疼地抚了抚额,不知该如何下手。
“师公,你们跟我娘去吧,漠北有很好吃的烤羊肉哦!”无忧望着两人,笑眯眯地说道。
“烤羊肉。”诸葛候摸了摸嘴巴,而后摇了摇头继续跟瑞儿玩:“烤羊肉没有瑞儿好玩,我要留在中州教瑞儿打拳。”
祁月嘴角抽搐,说道:“他才三个月好不好,路都不会走,打什么拳?”跟这两个人说话,真的太头疼了。
“诸葛师公,你真的不去吗?”无忧一脸沉重地望着诸葛候和皇甫柔,摸了摸下巴喃喃道:“那要是娘亲在漠北被人绑架了,欺负了,怎么办?爹爹一定会很生气的?”
诸葛候两人脸顿时垮了下来,虽然他们是很想留在中州,可是要是徒弟媳妇出了事,修聿那小子肯定会怪他们没跟去,到时候说不定徒孙不给他们玩了,连徒弟也没了。
“我留在中州,你去漠北。”
“我留在中州,你去漠北。”
诸葛候和皇甫柔一思量,指着对方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去,我留下。”皇甫柔道。
“凭什么,我要留下,你去。”诸葛候反对道。
“你去。”
“你去。”
…
于是两人当即就闹腾了起来,烟落抱着瑞儿走到一边去,无忧和祁月一脸无奈地望着两人,连连摇头,没救了。
两个加起来都快两百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争吵,实在是让人无语。
“不如,抽签决定吧。”无忧出声提议道。
两人停止了争吵,望向无忧,交换了个眼色,齐齐点头。无忧笑着跑到桌案后拿纸写了两张纸条,折起来走到屋里到:“我把这两个抛到空中,你们抓哪个,就是哪个,好不好?”
“好,来吧!”两人齐齐说道,两双眼睛瞪得溜圆,活像要跟人拼命似的。
无忧将纸放在放手,使劲抛向空中,站在边上的两人顿时扑了上去,眨眼之间只听一阵拳脚相交之声,两个已经交手数个回合,看得人眼花缭乱。
两人握着拳,紧紧攥着抢到的纸条,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无忧上前望向皇甫柔:“皇甫奶奶,快打开看看。”
“等等!”诸葛候出声吼道,瞪了瞪皇甫柔“我先看。”
皇甫柔翻了翻白眼:“你先看就你先看。”
诸葛候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纸条打开,脸上的笑容倏在垮了下去,皇甫柔凑上前一看,笑道:“这下该你去了吧!”
“不公平,你的,你的拿出来看看。”诸葛候不服气地出声道。
皇甫柔得意洋洋地将自己的抢到的纸条展开一看,纸上是一个留字,顿时激动地抱着无忧转了一圈:“无忧,你真是乖徒孙,哈哈!”
诸葛候气鼓鼓地坐在一边,望了望烟落:“什么时候走?”
烟落笑了笑:“事不宜迟,天黑就走。”
暮色四合,漠北与东齐交界的天阳关外,一只黑鹰从天际俯冲而下落在草丛之中,从中一阵微微的异动,传出低低的声音。
“萧将军,刚刚出去的东齐军已经被咱们的人截杀了。”一名副将趴在草丛中低声回报道。
右前方的草丛中趴着人转过头接过信看了看,低声道:“叫他们继续盯着,出来一队杀一队,叫他们有来无回。”
“可是咱们已经在这边等了好几天了,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一名副将低低出声道。
经历过漠北大风口一役,东齐大部分军队已经撤回,但天阳关一带的东齐军时不时会进犯漠北边境,萧清越带着人追了几回,决定非把他们一锅端了不可,于是带领他们在这天阳关潜伏,准备伺机而动,占领天阳关,彻底以绝后患,也为大夏打入东齐内陆开一道门。
“就这几天了,这两天里面出来的人都没回去,肯定坐不住了,会继续派更多的人马出去找人,咱们就可趁机攻进去,打个措手不及,这个关口虽不及上阳关那般的天险,但占着了对咱们也没坏处。”萧清越微微抬头望了望城墙,咬着森森白牙道:“这些家伙跟姑奶奶打游击,老娘就打得他祖宗都不认识。”
“那个,萧将军,游鸡是什么鸡?”一直趴在另一边没出声的小兵好奇的问道。
“游击是…”萧清越无语的叹了叹气“以后再说。”这个时候总不能在这里哪他们讲毛爷爷的游击战术吧。
“咱们这么等,什么时候是个头,要是带大军来攻,也容易些?”副将望了望城墙出声说道,他们已经在这草丛里趴了好几天了,除了晚上可以自由活动,白天就一动不动地趴在草丛里盯着那在阳关。
话刚说完,萧清越一脚踹了过去:“说什么屁话,现在交战的紧要关头,调大军前来,不是惹人注意吗,让东齐也调大军过来打咱们是不是?猪头。”
副将疼得呲牙咧嘴:“打仗,不就是两军对战吗?”
萧清越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低声道:“谁说打仗就非得拿命跟人拼个你死我活,以最小的付出,换最大的胜利,那才叫赢。”
“这就是以前领主说的保存实力吧!”副将大悟道。
“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能保命就保命,没必要拿命去拼。”萧清越沉声说道,转头望了望副将道“快回信,问问他们东齐的军服收集了多少套了。”
“哦。”副将从身上掏出纸笔,写了写也没写上字:“萧将军墨干了,写不出啊!”
“用口水,猪头。”萧清越回头低喝道。
那副将拿着毛笔往舌上醮了醮,提笔回信,绑在黑鹰身上,松手让黑鹰飞走报信。
“咱们收集军服干什么?”一名士兵问道。
“咱们要悄无声息占领天阳关,让东齐以为天阳关还在他们手里,其实已经在咱们手里,以备后用。”萧清越沉声说道。
“拿下天阳关,咱们就有打进东齐的门道了。”一名小兵说道。
“不笨嘛。”萧清越望了望说话的人赞赏道。
“萧将军将来要是打到夷都,最想干什么?”副将嘿嘿笑着问道。
“我最想干的事啊?”萧清越皱着眉头想了想,恶狠狠地说道:“把萧赫那老家伙扒光了掉成上示众三天,再把华淳太后和锦瑟那两个废了武功,送去尼姑阉去再折磨得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嘛…听说夷都说座花满楼,那里的小倌儿水灵的很,我要去那里喝花酒,喝个三天三夜去。”
众人闻言齐窘,那是给一些有断袖癖好的人去的地方,她就算再性情豪迈也是个女儿家,竟然想跑去那地方喝花酒。
“干嘛那么看着我?”萧清越瞅了瞅周边几人,都一脸惊恐地望着她。
“萧将军,你想干的事…还真是不同寻常。”几人干笑道。
“萧赫那老家伙当年挑了我手筋脚筋,我要对付他是正常的,我早就跟萧家脱离关系了,什么孝义不孝义跟我没关系。华淳太后和锦瑟这两个恶婆娘欺负我妹妹,那就是欺负我,这还算是轻的。第三个嘛也很正常啊,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女人喜欢漂亮的男人也没什么错。”萧清越说得理直气壮。
众人大汗,素闻第一女将萧清越行事乖张,今日一见果真是比传言还要厉害。
“好了好了,里面的就这两天就要坐不住了,咱们再坚持这两天就好了。”萧清越望了望几人低声说道“如今三方僵持,数漠北最薄弱,东齐很快就会再对漠北下手,咱们就要先下手为强。”
“咱们一切听萧将军的。”副将低低出声,边上几人齐齐低声附合。
萧清越望了望天阳关,目光沉沉。三方会战,谁都会挑最弱的先下手,大风口一役虽胜但终究是巧取,最终是要正面对敌的时候,她就要提前做好为大夏最有利的准备。
然而,针对她而来的危险,正在悄然靠近…
岐州的官道上,简单却不失贵气的马车疾驰着,马车内静坐着两名女子,一个绝艳倾城,一个绮丽不失灵秀,各有风华。
萧真儿望着对面靠着马车闭着眼的人,姐妹几十年到如今,她才真正明白,她从来看不透这个大姐。
在沧都的时候,平日在府里也不与她来往的,与生母关系也是淡淡的,直到父亲计划着将她送入皇宫,她始终都是淡漠如云,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如今可以如此得老太爷的重用。
“郡主,再有一天就到漠北了。”冬青看了看马车外,出声说话。
一直闭目养神的萧淑儿微微点了点头,撩开车窗处的帘子看了看:“明天日落之前到天阳关。”
“天阳关?不是要去找萧清越吗?”萧真儿秀眉微皱,有些摸不准她的心思。
“萧清越就在天阳关。”萧淑儿淡声说道,伸手接过冬青递过的水囊,喝了一口。
萧真儿闻言沉默了片刻,淡然一笑:“大姐怎么就知道,她就一定在天阳关。”
“她会去那里的。”萧淑儿优雅地拿巾帕拭了拭唇上的水迹,神色一如往昔的浅淡,没有紧张,没有因为得到重用的骄傲,没有对完成任务的一丝忧心,什么都没有,只有让人摸不透的平静。
萧真儿望着她,一句话也不说,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从来都是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永远没有东西能激起她的情绪变化。
“萧清越在战场之上的无人阻其锋芒,坐到如今大夏大将军的位置,也不是白做的,论武功,论谋略,她不输任何人,大姐…真有把握能擒住她吗?”萧真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萧清越这个人在战场之上行军布阵手法诡异,许多将领都怕与她对敌,也正因此才有人称她为军事鬼才,而就凭她们两个能解决萧清越吗?
萧淑儿淡淡望了她一眼,瞥了眼置在边上的棋盘:“真儿,你我姐妹多年,却从未在棋盘之上有过较量,下一局如何?”
萧淑儿闻言愣了愣,点了点头:“好。”虽然在沧都外面传言她这个萧家二小姐是个绣花枕头加草包,全无才学,那些不过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而已。
萧淑儿默然落下一子,沉默了许久,淡淡出声道:“再精妙的棋局都会有它的漏洞,同样的道理,只要是人,总是会有弱点的,只要…找到了地方下手就可以了。”
萧真儿闻言手不由一颤,莫名发现眼前这个人与百里行素竟有几分相像,他们一样的冷静,一样的心深如海。
生活在大昱的人,再奢华的生活,再超人的智慧,不过都是权力支配下的棋子,她们一出生就注定了一生的路,有的人选择了反抗,有的人选择了承受,如此而已。
“那萧清越的弱点在哪里?”萧真儿落下一子,沉声问道,即便是她去完成这件事,也会心里没底,但眼前这个人为何就会如此淡定从容,胸有成竹。
“萧清越什么都好,就是不够冷静。”萧淑儿平静地说道,拈起一粒黑子落下,缓缓道:“她太骄傲,是个喜欢主动出击的人,这一次…我就给她这个主动出击的机会。”
萧真儿抬眸望着对面的一脸平静的萧淑儿:“所以,你在天阳关下了套,等着她。”
“现在还是未知。”萧淑儿神色沉静,抬手落下一子望向萧真儿“你输棋了。”
“我倒是很想看看,大姐和三妹,到底谁更技高一筹?”萧清越微微一笑说道。
萧淑儿淡然一笑,望了望车窗外渐暗的天色,平静地说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老太爷让她来办事,还将密令交给她,她就没有退路,她必须完成任务,必须解决萧清越,不惜任何代价。
看到萧淑儿微微异样的神色,萧真儿笑了笑:“大姐该不是不忍对萧清越下手吧!”
萧淑儿面色无波,只是淡淡地说道:“都是萧家的人,我不想看到手足相残的局面。”
“是她背叛大昱,背叛萧家,从那次在沧都废了她,如今指不定多恨着萧家了,她宁愿帮着一个外人对付萧家,犯得着跟她讲什么手足情谊。”萧真儿冷然一笑。
“事情我会办好的。”萧淑儿平静地说道,而后闭目靠着马车养神。
人有的时候真的没有选择,不想做的事情,却不得不去做。其实她是打心底里佩服和羡慕萧清越的,可以那样率真洒脱的活着,敢作敢为,敢爱敢恨,只是她这一生都没有勇气去走出像她一样的路。
夜色降临,春寒料峭。寒风一过,草从中的人打了个寒战,这漠北一到晚上冷得人真是受不了,一名士兵冷得打了个喷嚏,被萧清越一脚踹了过去。
“小声点,看紧了…”萧清越低声说道。
“萧将军,出来了,出来了。”副将出声提醒道。
众众屏息望去,天阳关城门大开,足有三千人马从关内打着火把出来。
“之前的探子说天阳关内有近两万人马,算到如今出来的人,这几天里面出来也有一半了。”副将低声说道。
萧清越着渐渐关闭的城门,冷然一笑:“走了,抄家伙。”
边上的几人闻声一愣:“干什么?”
“趴了几天,憋死我了,先跟这一伙练练手脚,热热身。”萧清越猫着腰第一个走开了,在这草从里趴了几天,手脚都快发麻了。
“不是有人在那边等着吗?咱们还要过去啊?”有人跟着后面嘀咕道。
“就是,那边不是有六千兵马,打这一伙小菜一碟,咱们还去什么?”
…
“废什么话?”萧清越扭头低喝道“前后夹击节省时间,手脚都给我麻利点,换了东齐的军服,每个人手上给我捆个白带子,免得一会进去自己人打自己人。”
“是,萧将军。”一伙人再不敢有异议。
“萧将军,东齐军快到四风坡。”探子快马来报。
萧清越闻言翻身上马,打了一眼众人:“都给我精神点,去四风坡。”
东齐军三千人马经四风坡,被漠北军六千人马挡住去路,眼看实力悬殊,领军之人立即差人回关内请求援兵,信使刚从四风坡出来,便看到夜色中疾驰而来的红衣女将,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一箭射杀。
“来人,把衣服扒了。”萧清越打马而过喝道。
话音一落,跟在后面的一人翻身下马将衣服东齐军服扒了换到自己身上。
不到一个时辰,东齐军三千人马在落风坡全军覆没,萧清越换了一身东齐军的将军服,指挥着将士将东齐军埋了,沉声问道:“我军损失多少人马?”
“不足一百。”副将回道。
萧清越闻言点了点头,出声道:“本将军所说的秘密任务,就是在今夜拿下天阳关,代替东齐军守住天阳关,为漠北大军攻入东齐内陆打开第一道门。”
“拿下天阳关!”
“拿下天阳关!”
“拿下天阳关!”
…
众将军举着刀剑高呼道,个个热血沸腾。东齐频频进犯漠北,抢占城池便屠城祭旗,那一战也让他们不少将士阵亡其中,如此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好。”萧清越扬了扬手,所有人都止了声,只听她沉声说道“这是一项绝密任务,咱们要化装成东齐军,守住天阳关,此事不能让漠北的自己人知道,更不能让东齐知道,明不明白?”
“明白!”众人齐齐回道。
“好,那就随我却拿下天阳关,为我大夏军队打开这道门。”萧清越翻身上马,一马当先,身后的八千兵马尾随,朝着天阳关而去。
天阳关守将李成正在带兵巡城,远远看到一行人马回来,便在城墙上高声询问:“什么人?”
萧清越边上的副将高声回话:“是我们回来了!”
李成眯着眼看着下面的人马,出去三千人马,这回来就变这么多,立即出声问道:“人都找到了吗?”
“找到了,大漠起了风沙,在死亡之海迷路了,有些伤亡,大部分都找回来了。”副将继续回话道。
李城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东齐的军装,东齐的军旗,高声道:“开城,放行!”
萧清越微微笑了笑,低声道:“记住刚才的话,近身战,别让人发现。”
城门一开,随在后面的人马悄然将开门的,以及城墙之下的人马,一捂嘴一抹脖子挨个的解决,另一批人帮着将人拖到暗处,转眼之间下面的守卫便换成了他们的人马。
李成带着人从城墙上下来,城墙剩下的人一扔钩索上墙,城墙之上人的人听到响动,便欲近身去看,城外埋伏的弓箭手拉弓放箭,百发百中,一批人靠着钩索爬上城墙。
李成听到后面一阵异动,转头问道:“什么声音?”
刚刚爬上城墙的几人,回道:“李将军,有人不小心打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