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椰子树的情人节
9007400000007

第7章 如果有来世

王丽君

昨晚收拾东西,再次看到了你的画像,我忽然想起,该去一趟小雅家了,五年来,我从未参加过一次聚会,不知……我举起酒杯,它是空的。

你也知道,我对自己的生活一向漫不经心。

我有酒,你也知道,它们都在另一个房间,因为我平时从不饮酒。

现在我只有一个人了。那个房间似乎布满了灰,我不想去取一瓶酒,我只呆呆看着你的面容。

我由忧郁转而徘徊。

最终,我决定,端午,我去。

敲开小雅的家门,她满脸的惊诧,不明白为什么五年来一直没有我的消息,不清楚我为什么把拼命保护的长发剪得短短的,也……我无暇看她的吃惊径直走了进去,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真好。我依旧喜欢放在墙角的那一大堆垫子,坐上去舒服极了。我摘下墙上的吉他,轻轻地弹了起来。小雅也不再问,重新坐了下来玩她的插花艺术。

“大家都什么时候到?”我装作漫不经心。

“你五年没来了,他也少了三次聚会,我们都很想你,这次,你来,可他……”小雅没说出“他”的名字,但我知道她说的是谁,我故做轻松地说声“哦?”其实,你该知道,我真的轻松吗?我正是有了你的死讯才决定离婚,才决定我的灵魂只能给你。

小雅转身进房拿出一封信,交给了我,什么也没说,是你的字,是的,你那熟悉的字体,我的手有些颤抖。

君:

不知你什么时候能看见这封信,我们谁也不知道你的消息,两年了,我惟一知道的就是你结了婚,那时,我一直不明白,你应该是我的新娘的,为什么?结果不是这样。我一直深爱着你,我也感觉得到你对我也很好,可……

明天我就要去山上了,去采雪莲,去画雪莲,都给你,本是装点我们的家的,但现在没有用了,我还是要给你,连同我的心。缘,把你安排在我身边,却不把你放在我的生命里。

我的意识全垮了,泪眼模糊。

那时,大一的我正是不知愁滋味,选修课我选了《欧洲史》和《摄影艺术》。去上课时才发现,这两科大多数是特长班的学生,没几天,我就发现了你,你在其中有着一种格格不入,浑身上下透着脱俗,我开始注意你。但你总是来去匆匆,背着你那绿色的画夹。

那天,我在图书馆找资料,也许是几天的球赛把我累垮了,书才看了几页,就睡着了。醒来时对面的你,正画我并不好看的睡姿。那一晚,是你请的客,说是答谢我做了一回你的模特,晚上送我回寝室,你的一笑决定了我梦的内容。

没多久,省刊发表了那张素描,校刊又转载。这回是我请,因为,你让我成了校里的名人。一来二去,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在一起的日子并没有故事中的激情和温馨。我们似乎就像天注定该在一起,仅此而已,多数时间里,你画你的画,我写我的稿子,到时间一起吃饭,再护送我回寝室。那样的日子,对于生性浪漫的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但因为你,我从不孤单,我认了……

记得那些日子吗?我们在月光下憧憬我们的未来,说我们的家要布置得像高原:纯绿的绒毯,顶棚要蓝色的再缀满夜光的星星,墙角放些白色的靠垫,墙上挂的都是你的画,你说,你要去高原写生,为了布置我们的家。还记得吗?我们相处四年,你一直没送过我花,因为你知道我最喜欢雪莲,你说一定采一朵真的天山雪莲来送给我。这一切你都不会忘,对吗?你正是没有忘记你的诺言才葬身于天山。雪莲,已经为我绽放了,你已经采来了。

为你有一个自在的环境画画,我背着你打工租了一套房子。还记得吗?刚搬进去那几天,我们布置来布置去总是不满意,最后你说因为房子太小,我们将来的家要大它五倍。我们在那小屋里相守了两年,你把灵魂留在那儿,我把爱留在了那儿,这就是我婚后住着洋楼还要买下它的惟一原因。五年了,你住的房间布满了灰,但一切还是老样子,包括我落满灰尘的心。

到现在,我才清楚的意识到,在精神面前物质是多么微不足道。临毕业时,我的工作还没着落,尽管你电放下了心爱的画来帮我,但还是没有什么进展,什么未来,什么前途,在我的面前统统消失了。我知道,一走出校门,我就失业了。那一段日子,我暴躁易怒,整日以酒为伴,也就是在半梦半醒中,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嫁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能让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受罪,很傻,但我这么做了。

毕业后,我就做起了金丝鸟,吃好的,穿好的,用钱堆积我的生活,填充我的空闲,也拿钱偷偷资助你的画,你成功了,但我一点也不快乐。偶尔去我们的小屋,却怎么也找不到曾经的感觉,我的心在流血,只有你才是慰藉的良药。

知道你死讯的那一天,我剪断了,我的长发,同你一同埋葬,它是你的爱,我怎能强留下它?理还乱的发呀,每一根上都有你的指香,都有你的呓语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落发进入空门是我惟一的选择,今生的爱只为你一人守候,如果有来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