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危机来临时,骑士比王子更有安全感,因为王子拯救的只会是公主,骑士却可以保护我这样的普通人。
小爱比赛前的这晚,我和向天晴又发生了口角。
起因很简单,就是一个醉酒的客人在旺财叔店里打烂了一个盘子,向天晴向客人索要赔偿。客人说向天晴态度不好,要向天晴道歉,向天晴非但没道歉还执意要赔偿。最后在事态扩展的更难控制前,我是好话说一堆,不但替向天晴赔礼又道歉,最后还自己掏腰包送了客人一盘煮果仁。
“向天晴,你站住!”
下班后我追上向天晴想跟他好好聊一下,“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可你不能总板着一张脸,像是谁都跟你有仇吧?”
“我理解你在来小岛之前肯定出了什么事,到小岛后也没一天顺利过,现在向叔叔又出了事,要是我也会很难接受这样短时间内周围环境的巨大落差。可我不管你从前在A市过着怎样的生活,但既然你自己选择了继续留在小岛,那至少要好好对待自己,好好面对自己的选择啊?刚才那个客人确实有些无理取闹,但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谁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你只要跟对方真心实意地道个歉就能解决问题,对你来说有这么难吗?”
“对你这样毫无原则的人来说,就算下跪也无所谓吧。但我,绝不!”向天晴固执地坚持着他的观点。
“我是没有原则,但我知道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如果让自己快乐!”
“这是你的事,跟我无关。让开。”向天晴漠然地推开我走掉,态度恶劣地比他刚来时还要糟糕一千倍!
“向天晴!你只要一天和我住在一个屋檐下,我们就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休想推开我!还有,再大的暴风雨也有风平浪静的一天,乌云永远无法遮蔽天空的太阳。你是向天晴,不是向天阴,我相信你的内心是有阳光的!别忘了你的身后还有一片温暖的向日葵花海!”使出所有气力对着向天晴离去的背影大喊,不管他现在有没有用手指堵住耳朵。
当向天晴三个字从我嘴里被喊出的时候,像是真有一道阳光住进身体里。
这番话不单是给向天晴打气,也是给自己加油。
向天晴,我绝不会放任你这样下去!绝不会!
到家的时候,电视还开着,妈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向天晴应该也回来了,因为他把天意从我房间里抱走了。
真可气!和我生气,看我不爽的时候就把天意抱走!他把天意当什么了!又把我当什么了!好,我看你能怎么好好照顾天意!
从洗澡间出来的时候妈还没醒,走下楼想叫醒妈回卧室睡,却发现怎样都叫不醒。
“妈,醒醒?”
“妈!妈!妈——!”我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让小爱和向天晴同时从卧室里跑出来,向天晴用手指放在妈的鼻息下试了试,说了句还有气后背起妈就跑向码头。
医院抢救室的灯那样耀眼,仿佛夜航在大海中的灯塔。
我和小爱紧紧握着彼此的手依偎坐在长椅上,可颤抖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弱,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腿越抖越厉害。
妈怎么了?她的情况严不严重?她还会不会醒来?这些问题在我的脑子里像沸水一样一刻也没有停歇地翻腾着。
“给。”向天晴递上来两杯咖啡,我接过去分给小爱。
“会没事的,这是A市最好的医院。”
“谢谢。”
今晚要感谢向天晴的事情有很多,是他背着我妈跑到码头,也是他用自己所有的积蓄还有一块手表做抵押才租来一艘船载我们到A市,最后更是他将我妈送到医院抢救。如果今晚只有我和小爱的话,都不敢想象妈会怎样。
咖啡杯里的水蒸气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努力克制泪水,不让它们在没有知道妈的确切消息前提前流出来。
灯灭了,主治大夫走出来通知说,“病患得的是一种罕见的大脑中枢神经系统疾病,也叫睡美人。这种病症的患者很有可能会一睡不醒,必须要马上住院接受治疗,请你们现在就去办理住院手续。”
大脑中枢神经系统疾病几个字从我脑袋穿过的时候,像是一块橡皮将脑子的东西擦得一干二净,双腿一阵发软。
“这病大概需要多少费用?”
“你们先交付5万吧,如果病人明天一早的情况乐观,就可以进行接下来的治疗。但如果病人没有好转,恐怕将一辈子都是躺在床上的睡美人。不管是那种结果,治疗费用都是很昂贵,最低估算大概要70万。我看你们也条件不富裕,如果你们想放弃治疗……”
“我们绝不放弃!”握住医生的手,“钱我有,马上就能支付!请答应我们一定要治好我妈的病!”
“病患的病我们一定会全力医治,至于效果就要看病患个人的情况了。”
“我妈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会!”
因为我们现在身上的钱不够,护士给我们安排在了大病房,而且说只有把钱都垫上,才会给妈注射药物。我和小爱一直哀求,护士才同意先用些便宜的药。
“妈,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我和小爱都不会放弃你,所以你也不能放弃。你不是说过,要看着我和小爱带着我们的丈夫和孩子在沙滩上奔跑的画面吗?那你就不能这样偷懒地睡着。我和小爱需要你,别丢下我们……”我哽咽地说着,却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妈,你醒来啊!妈!”小爱趴在床沿上摇晃着妈,我把妈的手交给她,起身拉住向天晴来到医院的走廊上。
只停留了几秒,没有任何开场白的我噗通一声跪在向天晴面前恳求道,“请把那200万先借给我。我知道我现在没什么东西可以抵押给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偿还上,但我现在能求的人就只有你,请借钱给我。”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用,但我决定如果向天晴不答应我就一直跪着不起来。
头顶安静了几秒,向天晴的脚尖突然一转方向,快速对我说了一句话后就离开医院。
“你做人还真是什么原则都没有。早说过那钱不是我的,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跟我无关。”
抬头看向向天晴离去的方向,眼底忽然温热起来。
一阵风从走廊的阳台上吹来,风化了那些懦弱的眼泪,也将我的头发张扬起舞开来。
这阵气流像极了向天晴初次出场时的那股浪潮,让人毫无抵抗之力,也同时包含着向天晴看似漠然的温暖,载满了我生平最大最大的勇气。
我不会再让自己哭泣!我要把妈的病治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我和小爱在病房里守候整整一晚,一直跟妈妈不停说话。
天蒙蒙亮时,我就坐着最早一班的渡船返回小岛的家,拿到银行卡后又取了小爱今天比赛用的裙子便很快返回A市。
我用卡里取出的钱先给小爱买了份早餐。她今天下午还要参加决赛,绝不能让她的身体垮掉。
处理完妈妈住院的一切费用问题后,我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把这笔钱的去向在本子上做了详细的记录。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尽一切努力来偿还这笔钱。
“阿真,你怎么在这?”阿秀和黑子的出现让我有些惊诧。
原来妈出事半夜租船的事情已经在今早很快传遍小岛,阿秀和黑子就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才赶来的。我的视线向阿秀身后看了看。
“深仔昨天跟他爸来A市办事,还没回去,所以他还不知道你家出事了。”阿秀知道我在等谁。
“哦,没事。”
起身带阿秀和黑子走进病房。阿秀询问了妈的病情后,就塞给我一沓皱皱巴巴的钱。这是阿秀打工的所有积蓄,我没有收下。为了不让阿秀担心,我骗她说向天晴的父亲借了钱给我们,所以医药费的事情不用担心。
阿秀问今天下午小爱的比赛要不要去参加,我替小爱回答说:“去!一定会去!而且要拿到前三名,这样就能有奖金了。对吧?”回头看向小爱,她冲我坚定地点点头。
“有全岛的代表给我们打气,我们一定会拿第一的!”黑子插话说。原来黑子在小岛宣传了自己要和小爱参加决赛的事情,鼓动很多岛上的居民来现场给他加油打气。
“你啊,还是和小爱再好好彩排下。要是上场后因为你而让小爱失去冠军的机会,我就……”阿秀举起拳头威胁道,黑子清了清喉咙挺起胸膛回答:“要是敢不让小爱得奖,我他妈就砸了他的场子!”
“你除了打架还会做什么?!痞子!”小爱教训着黑子,想站起来带黑子离开病房却在刚一起身时突然昏倒在地。
“小爱——!”
所有人都慌乱了。我和阿秀扶起小爱,黑子叫来医生。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小爱是因为缺铁性贫血才昏倒。医生给小爱输上营养液后,她才苏醒过来。看着小爱苍白如纸的脸,我意识到一个问题,下午的决赛她不能去参加。
我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告诉小爱,她肯定不会同意放弃比赛。为了安抚她,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下午的决赛,我替你去!”我换上小爱的裙子站在她面前。虽然我们平时的穿衣风格截然不同,但如果我把乱糟糟的头发束起来,把脸上抹上足够多的粉底,把舞台妆再画得浓一点,我们还是挺像的。
“毕竟我们是双胞胎嘛,其他人看不出来的。”我在小爱面前跳了几步,信心百倍地说。
小爱一开始还是不同意我去冒充她,但在我和阿秀的劝说下,她最终还是同意了。毕竟对于现在的我们,真的很需要这笔钱。即便小爱现在带病坚持比赛也很有可能会与前三无缘,而我虽然是半路杀出来,但总算之前在小岛上和小爱搭档了那么多年,小爱对我的拉丁舞水平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你最好不要被人发现。”小爱叮嘱我。我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
一听说是我要去比赛,黑子第一个站起来说他要退赛!我知道他是打死也不会和我搭档的,而且他也担心小爱。于是我把黑子和阿秀留在医院里分别照顾小爱和我妈。
去往比赛现场的路上,我一直努力克服紧张。
比赛之前,小爱已经按照要求将她决赛要表演的内容提前报给了举办方,舞蹈音乐伴奏带什么的也都上缴了。就算我现在临时换表演节目,举办方也一定不会同意。那么一个人的拉丁舞要怎么跳?
公车在街道拐角的时候,一缕阳光越过楼层的缝隙照射过来,我的眼前荡漾起一些蓝色的小光圈。
刹那间,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向天晴”。
公车到站后,我找到一家公用电话亭想跟向天晴打电话。可拿起听筒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报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打通了家里的电话。
电话嘟嘟嘟想了三声后,被人接起来。
“找谁?”
“是我……”我在电话里把小爱昏倒的事情告诉向天晴,最后才支支吾吾地说出自己想让他来做我搭档的想法。
“比赛下午三点开始,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嘟……”
向天晴没听我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意外之中,却又难以接受。
放下电话沮丧地走向比赛会场的方向。
好吧,人家向天晴都已经同意把钱借你用了,还能要求他什么?打起精神来,关可真!这次比赛一定要闯进前三!
举起拳头为自己打气时,脑子里闪过另一个人的名字——“徐子深”就算这次之后会被全岛的人误会我和徐子深的关系,也一点也不重要了!
跑回去拿起电话拨通徐子深的手机。
电话接通的瞬间,我一口气说出下面的话。
“是我。你先不要挂电话,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上次是自己不对,不该没弄清楚事情就对你发脾气。那件事是我错,我向你道歉。现在我在A市的芜湖路,要去半景大厦的小剧场参加决赛。如果你还当我是你朋友,三点赶来这里做我的舞伴。如果你不来……你徐子深还是我关可真的死党。”
这些话我像是早就在脑子里打好了草稿似的。
“是阿真吧?我是你徐叔……”
我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
徐叔说徐子深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他会把我的话转告给徐子深。但我在电话里所说的那件事,徐子深肯定没办法去了,徐叔说抱歉,希望我能找到其他的舞伴。
“哦没事,没事,我可以去找其他人。徐叔你忙吧,再见。”
红着脸匆忙挂掉电话,原地顿足捶胸着,后悔自己没先问清楚是谁接听电话就一股脑说出来。
我不怀疑徐叔说的话,相信徐子深一定是有不能赶来的原因,而不是故意找借口推辞我。
最后一线希望破灭后,我只能孤注一掷地准备一个人的拉丁舞表演赛了。
30层高的半景大厦是A市最高的建筑,无处不彰显着主人的实力与地位。
我拿着小爱的入场证被带入到后台准备,为了不引人怀疑,我尽量不与人搭讪,把自己当作透明人一般待在角落的那张化妆台前。其他参加决赛的人也都等在这里。
我从镜子里悄悄打量起其他选手,却没有看到同样进入5强的姚晚意。
她怎么还没来?看来是胸有成竹拿第一啊。
小爱曾说过选手们私下有议论,姚晚意不但有实力,而且后台也硬,这次冠军非她莫属,而且还有人谣传说,这次比赛就是为了捧姚晚意才举办的。
也许向天晴是不想和姚晚意碰面所以才那样坚决地拒绝了我……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看着镜子中浓妆艳抹的自己,陌生得很。
除了小学参加话剧社表演的那次自己化妆成大耳朵鼠之外,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化妆欸。仔细看,只要不开口说话确实很像小爱。
虽然没见到最强的选手,但其他竞争选手也看起来实力不容小觑。大家都一副卯足劲要闯进前三的势头,积极为比赛做着最后准备。
我发现一个细节,参赛选手中除了另一位女孩和我一样是一个人外,其他人都有带自己的搭档。
从决赛要每位选手至少要在台上表演20分钟的要求看,一个人的力量和看点确实有限,所以小爱才会准备和黑子一起跳拉丁舞。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接下来的难题是我一个人要在台上渡过漫长的20分钟,还要努力做到最好,拿到高分。要怎么跳才能获得评委的认可呢?那些动作要怎么组合拆分?就这样想着想着,我就突然内急了。事实上从昨晚开始我就滴水未进,现在的内急只是因为紧张而引发的不正常反应。
拎起裙子跑向后台的化妆间,可门口却站着一个像是保镖之类的人拦住我说,不许使用。无奈之下我只能带着妆离开后台到剧场大厅内的卫生间。
因为今天是决赛的关系,整个剧场座无虚席,而与之对应的厕所外也排起了长龙。
“喂!小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侧身向队伍前方看去。胖嫂给我打了个手势,我厚着脸皮插到她前面站着。其实不是我不想遵守排队的规矩,只是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能因小失大。
“妈,我憋不住了!”小胖捂着自己的肚子,憋得脸色铁青。
“再等等,马上就到我们了。”胖嫂握着小胖的肩膀焦急地伸长脖子看向队伍的前面。
“胖嫂,你让小胖就地解决不就行了,他又不是女孩子。”
胖嫂拉着我小声地说道,“这地方装修这么豪华,要是被抓住,一定会罚款的。还是再忍忍吧。”
“妈,我真的憋不住啦!”小胖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二话不说拉起小胖来到卫生间外的一盆绿色植物前,让他解决在花盆里。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我还站在小胖身后为他当遮挡物。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刚从男卫生间走出来的陌生人停在我面前,很显然他发现了我们正在进行的坏事。
“什么干什么?”背在身后的手戳戳小胖,他立刻提起裤子。
“我们什么也没干。”拉起小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准备离开。
“清洁!谁是负责这个区的清洁工?!”陌生男人喊着,很快一个身穿制服的大婶一路小跑着赶过来。
“你是怎么干的?!怎么能让人在这里随地大小便?!”陌生男人对着这个比自己大很多的大婶一阵怒吼,“你要是不能做就给我立马走人!”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将小胖交给胖嫂后又返回去站到那个陌生男人面前。
从语气能猜出这个陌生男人应该就是清洁工大婶的领导,所以他才能说出辞退大婶的话。
“大婶做错了什么,你要开除她?”
我抬起头一脸正色地面对着这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怪她没有把卫生间扩建到满足所有的客人需要,怪她没办法及时解决所有排队客人的困扰,还是怪她对一个孩子的宽容大度?我想你肯定是这里的头头,可你身为管理者,至少应该明白顾客就是上帝的道理吧?现在的情况不过是上帝在你家的一盆绿色植物里做了一次有机天然的营养灌溉而已,你就要因此辞退大婶?请问,你这是什么管理理念?还是说,你根本不把客人当作上帝?”
陌生男人的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接着他微眯起眼睛,仿佛一条蛇在发出攻击的信号,“请问,你把这里当什么了?百货大楼还是大卖场?你又在这里消费了什么还是准备消费什么?你让我把你当上帝,也请你具有当上帝的素质!像你这样没素质地随意大小便破坏公共环境,给其他人带来不便的人,又凭什么跟我谈管理理念?”
陌生男人的一连串反问震得我一愣一愣的,但这并不能唬住我。
“这里确实不是百货大楼,但这次活动的举办方租用了这里,我们虽然没有消费任何东西也是举办方的客人。我们会为举办方为此次活动带来宣传的效用!这些不是用金钱就能衡量的!如果你觉得一个孩子在万般无奈之下的失控过失污染了这里的环境,你可以从自身的缺点来纠正啊。如果你把厕所扩建成现在的两倍,还会有人在厕所外面排起长队吗?另外,这不是我一个没有素质的人的偏执观点,你可以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啊,”说着我就对着厕所外仍排着的队伍喊问了句:“你们觉得小胖在这里小便有任何问题吗?”
“没问题!”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当然会异口同声啦,现在队伍中有一大半都是我们小岛人。
“听到了吧?大家都能理解小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如果你执意要开除大婶,我们就会去劳动局举报你,举报你……苛责员工,故意刁难,强词夺理!到时候全A市的同行就会知道这大剧院的老板是个不顾客人感受,连小孩子内急都要追究责任的小气鬼,自大狂!”
猛地,陌生男人一下子逼近我,在离我不到两公分的地方停住,盯着我的眼睛硬生生地说:“我记住你了。”
难道有些权势的人身上就会带着让人抵挡不住的气势吗?他这么靠近我的时候,像座小山一样,忽然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他说,我记住你时,就像在暗喻,你死定了……
切!谁怕你啊!你大不了就是这个小剧场的经理,等比赛结束后,谁还会跟你有碰面接触的机会啊!记住我,有毛用!
冲着陌生男人离开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拍拍胸,对小胖做了一个剪刀手的胜利手势。
“小爱姐,你不去比赛了吗?我们都是来给你加油打气的呐。”小胖拉着我的裙子提醒,我这才惊觉自己差一点耽误了大事。
等我气喘吁吁跑回后台时,已经错过了抽签的时间。
“我帮你抽了一个,快看看是几号?”
一个信封递过来,我简直无法相信是姚晚意替我抽了签。因为按照比赛规定,如果选手没有来抽签,便是自动放弃了比赛。
我差一点就要感激地哭了,握住姚晚意的手不停地道谢。
“没什么,快准备一下,要开始了。”
比赛在即,没有太多时间给我抒发感情。
回到化妆台前深吸一口气,拆开信封。
5号……这是个让我忧伤的号码啊。虽然相比1号来说,5号已经很幸运了,但如果作为最后一个上台的人能有出色的表演,让台下的评委在审美疲劳之后有眼前一亮的感觉,那5号选手就是幸运的。可我是个替补啊,在上台之前还不知道舞曲是哪一首,更悲催的是,我连舞伴都没有,要一个人再台上发疯……也许评委连2分钟都坚持不下来就都给我打了0分,让我滚蛋……唉,长长地叹口气。
都怪那该死的苛责鬼,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错过抽签的时间!如果这次比赛我没能进入前三,我就让全岛的小鬼都在他的剧场里随地大小便!
正在桌子画着圈圈诅咒那讨厌的苛责鬼时,比赛开始的音乐就响起来,心跳变得更快。我并不是在担心自己会在台上出丑,只是担心自己会和前三名无缘。一想到还在医院的妈和小爱,顿时又觉得压力多了几分。
钱,我现在比以往更迫切地需要这笔钱。
在我前面的四位选手都表现的非常出色,第一位表演的是古筝弹唱,那铮铮的琴声和通透的嗓音搭配完美无缺;第二位则表演的是双人相声,台下的听众无一不在绘声绘色的表演下捧腹大笑;第三位则表演的是双人街舞,活力四射的音乐再加上各种高难度动作,引来一阵阵喝彩;而第四位便是姚晚意,她的表演让人耳目一新。她穿着一件特别的芭蕾舞裙,当她用左边面对着观众时,是狡诈凶狠的黑天鹅;当她用右边面对着观众,则又变化成单纯善良的白天鹅。她一人分饰两角,把黑天鹅,白天鹅和王子之间的爱恨纠葛表现得淋漓尽致。
台下一片鸦雀无声。
当最后黑天鹅倒在血泊中时,舞台忽然黑下来,只有一盏打在舞台上中央的黑天鹅身上,剧场内一阵惊诧的声音响起,我也惊讶地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天啊,她哪是在单纯的舞蹈,而是边舞边绘画啊!此刻漆黑的舞台上闪烁着像星辰一样的光点,组成了像梵高名画《星空》一样的线条轮廓。那些都是姚晚意在表演时洒下的银光粉。当舞台结束时,大家便可以欣赏到另一幅绝美的图画……美!真是太美了!
如潮的掌声让整个会场沸腾了,如果不是主持人走上台来大家或许认为这便是此次比赛的终点,没有人再需要来比赛了,冠军已经非姚晚意莫属。
我也认为自己那点三脚猫舞技不可能和姚晚意相比,但总不能让我不战而降吧。就算冠军没希望,至少还有第二名,第三名可以搏一搏啊。
在主持人报完上个选手的最后得分后,我迅速心算了下,自己只要能得到9.6分就能闯进前三!有了这个基本估算后,我就心中有数地踏上舞台。
一边给自己催眠说台下的观众都是萝卜,评委是番薯,一边僵硬地微笑着站在舞台中央。
当音乐响起的瞬间,我的微笑顿时变得柔和,内心恨不得飞到小爱面前抱住她狠么一下。
是西班牙斗牛曲!这是我们两姐妹在小岛最受欢迎的节目……可是,优秀的斗牛士已经准备完毕,她的牛又在哪里?泪——!
音乐响起十几秒了,我还呆呆站在舞台上。
“小爱姐,加油!”
昏暗的台下传来小胖的加油声,我这才缓过神来,拎起裙摆在舞台上用右脚画了一个完美的半圆。
这个时候,我绝不能像姚晚意那样一人分饰两角,一半演人,一半演牛啊!拜托,这个时候请赐给我一个王子吧,就算王子都在忙,给我一个骑士或是小丑也行。我只需要一个能和自己在台上搭档的舞伴而已,谁能赶来救场?
随意,休闲,放松是拉丁舞的精髓。一个人跳,可以活泼,婀娜也可以强劲,两个人跳可以浪漫,激情和火热。这斗牛是拉丁舞中的一种风格,没有搭档,我要怎么舞出它的精髓来?
尽管我使出浑身解数像真正的斗牛士一样在台上卖力地表演,可5分钟后,台下的评委似乎有些不耐烦。我着急紧张害怕地快要崩溃了……前三名,我要的不多,只想进入前三!
就在这时,台下忽然一阵唏嘘,我顺着大家的目光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带着面具的王子从天而降般出现。
他跟着音乐的节奏,先跳出一阵如狂风骤雨般的踢踏舞后,站在舞台中央向我伸出右手。刹那间,我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纯白的世界里。
这世界幻化成一个空灵的宫殿,他的一个旋转都会带来一阵风,空气里每个尘埃都带着跳跃的舞步……
我觉得自己成了这个世界的公主,高贵美丽。
再大的快乐都替代不了此刻内心的欢悦。
向天晴,他来了,像王子,像骑士,像守护神一般出现。
被他握紧的手,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幸福甜蜜感。
这一刻,我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清晰地知道,我喜欢上了,向天晴。
向天晴拉着我的右手,让我的身体与地面呈45度角倾斜旋转,最后却突然把我的双腿拉入到他的双腿间停下,一种戛然而止的运动美。当最后这个动作完美结束时,满场雷鸣般的掌声覆盖了我的耳膜,可我的内心却是无比安静,静到我只能听见向天晴的呼吸。
时间缓慢下来,整个舞台也似乎旋转着,我看着向天晴的双眸,似乎一下子坠入到一个空间流转的国度,在那里我看见翩翩起舞的蝴蝶,还有漫山遍野盛开的向日葵花……
“再不站起来,你就要成长臂猿了。”向天晴提醒道,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立刻站起来,走到台前向观众及评委致谢。向天晴就是在这时候悄悄离开舞台的,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摘下他的面具。
主持人对我们两人这套柔和了拉丁和踢踏舞的表演大家赞赏,我也自信满满地开始等待评委们的打分。当主持人报分数到最后一位时,我的整个视线顿时僵硬在半空。
是他?有没有搞错?怎么会请一个剧院的经理来这里做评委啊?!这下完了,只要他公报私仇地给我打个8分,我就注定和前三无缘!
用一种忐忑不安的眼神看着那个苛责鬼,心里不停祈祷着,拜托,发发善心啦,给我一个9分啦……
我的祈祷还没做完,就看见苛责鬼举起牌子,他像是故意在捉弄我一样,先把牌子的反面对着主持人,之后才慢慢转过来。
好吧,我的希望唰啦啦地破裂了……6分?!他怎么可以才给我打6分?!全场最低分了有没有?!
就在主持人刚报出分数的那一秒,他又突然对着话筒说:“抱歉,我把牌子拿反了。”
苛责鬼说着就把牌子重新举起来。
眨眼间,6就变成了9,我由倒数第一变成了总成绩排名第二的人。
主持人公布这一消息的时候,我激动的真想尖叫!可碍于我现在的身份是关可爱,只能淑女般微笑。
“下面,请我们这次活力女生选拔赛的举办方,半景实业的董事长,陆景之先生给我们获奖的选手颁奖!”
都说偶像剧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可殊不知其实生活或许就是一部偶像剧?比如那个正笑吟吟从台下向我走来的苛责鬼,谁会想到他根本不是什么剧场经理,而是大名鼎鼎的半景实业的董事长,陆景之?!为什么有钱的帅哥都有做王子的天分?这个陆景之看上去也就25,26的样子,小小年纪就继承了自己的家族产业……我还说他没有管理理念?!
关可真啊,关可真,你就是祖坟上了高香,这次才幸免于难。下次擦亮眼睛,不要王八和王子都分不清地乱惹一通。
当陆景之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抬起头装失忆的对他拉扯了一个尴尬的笑。
陆景之将奖杯放在我手掌上空却迟迟不放下,我又提醒地冲他笑了下。
不会是刚才没看清楚才放过我,现在看清楚是我后要反悔了吧?大哥,不要这么整我啊!快把奖杯给我!
“你刚才在台上要是这样傻笑,那评分牌就没有拿反。”
陆景之说着突然松开水晶材质的奖杯,要不是我眼疾手快,奖杯早就粉身碎骨了。
虽然我想不通他没有立即报复我的原因,但不管怎样陆景之都不是我来这里比赛的重点。只要比赛的结果是我可以拿到奖金,一切苦难就都烟消云散了。
好不容易等到主持人把这次活动做了最后的收尾发言,我拔腿就跑向后台,内心只有一个希望,向天晴还在。
脚步刚从前台迈下拐进通道时,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倏忽间,我的身体像是被绑在一枚燃烧的火箭上,失控地狂奔向他,失控地搂着他的脖子,失控地大声叫着:“赢了!我们赢了!”
我的双臂拥抱着的像是全世界……
“天晴?”
直到身后的这个声音将我的世界撕裂成两半。
“真的是你吗?天晴?”
向天晴的身体忽地一僵,然后他拉起我的手逃也似地从通道快速走掉。
向天晴依然会躲着姚晚意的行为让我忽然有些难过。
只有当一个人不再在意某个人或某件事的时候,才会有再次直面它的勇气,向天晴却选择了逃跑,这说明他还爱着姚晚意。
而向天晴会牵着我的手一起逃走的行为又让我有些窃喜。
一个人在情急之下的无意识举动往往就暗示着这个人的内心暗藏着某件事,向天晴没有丢下我独自走掉,说明他有些在意我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异性牵着手走过这么多条街道。向天晴的手就像冬日的暖阳一样温暖,他的指骨关节也不明显,握起来会让人想到芊芊玉指这四个字。
在一条繁华马路的十字路口时,向天晴才最终停下来,他回头看着我,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像是在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似的?然后他才留意到自己的手,像握住了一个刺猬般快速松开我。
“再见。”向天晴用一种平淡如水的语气说着很快就消失在如潮的人流中。
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向天晴很远,才缓过神来答了句,“再见。”
这个夜晚的一切是如此美妙神奇,扮演着关可爱而获得了无数掌声与鲜花的我,真正的胜利就只有向天晴在舞台上注视着我的目光而已。
那是一种肯定又鼓励的目光,燃烧了我的热情,也同时融化了我的心。
这个夜晚之后,一切都将变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