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微笑的温度影响着我世界里的天晴天阴,这世上万物间都有着某种联系,看不到,抓不到,也逃不掉。
玻璃上挂着长长的雨丝,天空阴霾。
下雨天,沙滩上不会有生意。
好难得的休息日。
小爱要买双新球鞋,老妈陪她去逛街了。房子里就剩下我和向天晴,他从昨晚就没有再走出房间。
午饭做了两碗面条,一碗早在我的肚子里消化,一碗还在向天晴房门外吃着闭门羹。躺在沙发上无聊地把电视节目翻看了遍,最后决定离开这个让自己压抑又无聊的空间。
“我出去一下,你离开时记得把门关好。”对二楼喊了一声后,背起书包撑着伞离开家。
这场雨如烟似雾,无声地飘洒在伞面上,栀子花丛中。
一个人走在花巷中,思绪都被感染得潮润润的。
我想到了徐子深,从昨天分开到现在他竟然真的没有再来烦我,想不通这一次他又是因为什么生气。莫名其妙。
看见是我,阿秀先是惊讶了下然后拉着我的手将我拖进卧室。
“深仔刚走,这是他要我给你的。”阿秀拿出一支防晒露交给我。
“我给你家打过电话,你家的那个房客说你不在家,深仔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其实深仔是想跟你和好,可又不好意思自己找上门,所以才绕我这里来的。虽然不知道你们这次又是为什么吵架,但看在深仔已经知错的份上,你就不要再和他闹别扭了。”阿秀在一旁当起了说客,每次我和阿深吵架,她都是调解员。
“他徐子深要真是男子汉,就亲自把它交给我并当面认错。你交的,不算。”虽然嘴上还是强硬,但心里已经不再生气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事,而且如果追根究底起来,也是我先莫名其妙地对徐子深发脾气在先。
“这可是你说的哦,要是深仔把东西亲手交给你,你就不许再跟他怄气了。”阿秀知道我给了徐子深一个台阶下,就没有再继续强迫我收下。
我在阿秀家又待了好一阵,直到把剩下的暑期作业都补齐后才离开。阿秀送我出门时问了一句:“阿真啊,你家的新房客长得很帅吗?”
“干嘛啊?”
“没什么,只是好奇而已啦。深仔说你看那个房客的眼神不一样,我就想着他会不会是高富帅,才让你露出色眯眯的样子?”
“你才色眯眯呢!我还没有花痴到那种程度。告诉徐子深,他要是再这样造谣生事,我关可真就和他绝交!”
“别激动,深仔只是在担心你啦。萍婶家二丫头的事……”
“又是二丫头!你们又不是二丫头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二丫头发生了什么事?!不要道听途说,就算二丫头真是被城里人甩了,那也不代表我会重蹈覆辙啊!你看看我,像是没大脑没自知之明的人吗?!”
阿秀低低地接了句,“像。”
“沈阿秀——!”我咆哮了,阿秀这才匆忙将我推出门说,“好了好了,不说了。快回去吧,雨大了。”
“路上小心啊。”
我终于明白徐子深那天会生气的原因了,他一定以为我看上了向天晴,担心我会像二丫头那样被人骗了感情……可是,我有像徐子深说的那样看向天晴的时候眼神不一样吗?
一定是徐子深太过敏感,才会草木皆兵的紧张。
我只是多了向天晴几眼而已。
到家后,收起雨伞正准备走跨进门就听见小爱的哭声。
“妈,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听见它在房间里一直叫,一直叫,所以才进去看看的,我怎么知道它会突然跑出去……”
“天晴啊,下这么大的雨你要去哪?”
“对不起阿姨,我想我真的不适合在这里住。回去后我会自己跟爸解释。再见。”
“不许走——!”一大步跳进客厅,张开双臂挡在拎着行礼向外走的向天晴面前。
“小爱,发生了什么事?”
“我……”小爱支支吾吾着,最后还是妈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我。
在我离开后,妈和小爱也回来了,小爱听见向天晴房间里的小狗一直在吠叫,于是就好奇地把门打开来看,谁知道小狗竟然跐溜一下从门缝里跑了出去,妈和小爱都没能拦住它。从面包店回来的向天晴知道自己的狗丢了后就勃然大怒地要离开这里。
狠狠夹了眼关可爱这个闯祸精!
不经允许私自进向天晴的房间,还把他像宝贝一样疼爱的宠物弄丢了,这可是触犯了向天晴两个最大的忌讳,怪不得他要马上走人。
“天晴啊外面这么大的雨,岛上也没有船会离开。还是等雨……”
“我今晚住码头。”
向天晴还是把我昨晚说的话当了耳旁风,不等别人的话说完就没有礼貌地打断。
“不许走!”一下子拉住向天晴的皮箱拉杆,“你的狗叫什么?”
向天晴不解地看着我,我着急地又催促道:“告诉我啊,你的狗叫什么?”
“天意。”
“那好,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天意找回来!”跑出两步后又转头对向天晴严肃地警告:“给我听着,要是我回来后你不在这里,我立马把你的天意煮火锅吃掉!说到做到!”
推开门,大步冲进暴雨中。
“小真!伞——!”
大雨比我回来前更瓢泼了,雨点连在一起像张大网挡在我眼前。
我穿过一条条巷子,大喊着天意的名字。路过的阿婆们好心地要给我伞,我却拒绝了。这么大的风雨,撑着伞只会让脚步变慢。小卖部的大叔看我如此着急的样子以为是家里丢了小孩,我询问每一个遇到的人希望他们中有人会看到那只像狐狸的小狗,可大家都摇摇头。
“天意——!”
大雨砸在身上的感觉可真疼啊,湿透的衣服包裹着我的双腿,脚步也渐渐慢起来。
夜越来越深,大雨却丝毫没有停歇的预兆。
我记不清自己穿过了多少条巷子,也数不清自己叫了多少声天意,只知道自己筋疲力尽的身体里有个强烈的意志在支撑着,不能放弃!
“天意——!天意——!”
左脚一不小心踩在自己松开的鞋带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双手直直地擦着地面噌出很远,雨水淋在出血的手掌上,一阵刺痛袭来。
它会在哪?无助地看向氤氲一片的四周,内心的坚持快要被大雨击溃了。
“天意——!”再次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又大喊一声,雨声却很快消弭了我的音量。
虽然是盛夏,可随着时间推移到后半夜,雨水中的寒意已经让我开始瑟瑟发抖了。
“天意……你在哪……”有气无力地喊着,身体似乎到了某种极限,脑子里渐渐出现两种不同的声音。一种在叫我放弃,说那狗也许被海风卷进大海;一种却叫我坚持,否则向天晴真的被气走后,你就没学费了……关可真,你想没书念吗?你想当文盲吗?你想真的失去你的衣食父母吗?如果不想就继续打起精神来!除非那条狗变成海鸥飞走,否则就算把整个小岛翻一遍,也要把它找回来!
又为自己加油打气后,双手拢住声音地又高声大喊了声:“天意——!”
“我找到它了。”
拖长的尾音顿时断在喉咙里,慢慢转过身后,我被雨水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他的身影。
向天晴就站在我身后离我五步的距离,他撑着伞,表情平静到可以把眼前的大雨都平息了。一只湿漉漉的小狗正卷缩在他的怀里。
他找到天意了?在哪找到的?什么时候找到的?
在我一片混沌的意识还没来得及整理清晰前,向天晴手中的伞向我移了移平淡无奇地说,“回家吧。”
“哦。”我木讷地应了声飞快钻进他的伞下。
向天晴可真高啊,我视线的水平高度才到他肩膀的位置。
大雨还在下,却有转弱的趋势。
向天晴可真冷啊,虽然他的名字是这么阳光,可哪怕和他离得像现在这样近,也有一种被他拒之千里的冷漠感。
夜的温度似乎又骤降了几度。
“阿嚏!”冷不丁打了个打喷嚏,一件牛仔马甲很快披在我的后背上。
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盯着向天晴,他却始终用张侧脸一言不发地对着我,就像这马甲不是他刚刚为我披上的一样。
将马甲更紧地往身上拉了拉,虽然只是件短小的马甲但已经很满足了。
总不能像要求徐子深那样,要向天晴把身上的衬衫脱下来给我吧?我又不是他的谁,他也更不会抽风地这样做。
“谢啦。”我学着向天晴那标志性的不温不火的语调答谢他,淅淅沥沥的雨声让此刻变得更静谧。
好想知道向天晴是在找狗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我,还是他找到狗后又转而来找我呢?关可真啊关可真,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无边丝雨像极了我此刻的思绪,滴滴雨珠如弹奏的琴键落在伞面上,馥郁的栀子花香味一路相随。
“终于到家了!”只剩半条命的我在凌晨三点的时候终于回到家,妈还在客厅里等我,小爱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见我们平安的回来,妈什么也没有说,先把一条干燥的毛巾包在我身上,就催促我快去洗个热水澡。
“我先用。”向天晴抱着天意突然堵在我面前,要抢在我之前用家里唯一的一个洗澡间。
“喂,是我浑身湿透了好不好?”本想发飙的我一想到他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又不得不语气软下来地央求道,“半小时,半个小时内我一定出来。”
“阿嚏——!”一个迎面的大喷嚏让向天晴立马躲闪开,趁他不备,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闪进洗澡间。
我都已经成落汤鸡了他还要和我抢洗澡间用,真没人性!刚刚在雨里,我还差点被他的一件马甲欺骗!以后真是要随时擦亮眼睛,时刻提醒自己啊!
洗完澡出来时,妈和小爱已经回自己的卧室休息。沙发上躺着的人是向天晴。
本想走过去叫醒他,可一个小黑团却跑到我的脚边,仰起它毛绒绒的小脑袋,瞪着它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看了看熟睡的向天晴,又看了看浑身脏兮兮的天意,我决定为小爱那丫头犯下的过错再做一次弥补。
弯腰抱起地上的天意,还不忘警告它不许咬我。
“我现在帮你洗白白。等下你主人醒来的时候,你要替我们说好话哦,要是他还执意要走,我就把你煮火锅吃了!”
也许是我的警告起了作用,天意再没有对我表现出任何敌意。
我很快将它冲洗干净,又用吹风机帮它吹干毛发。为了防止天意下一次再弄丢,我找来一个铃铛用红线穿起来后系在它的脖子上。
看着重新恢复闪亮的天意,我满意地点点头后累趴在桌子上。
朦朦胧胧中我感到身后有人,刚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向天晴的手臂从后伸过来,心顿时突突狂跳,立马紧闭眼睛假装睡着。
叮铃——是天意脖子上的铃铛声。
向天晴抱起了桌上的天意。
“哼。”又是向天晴那让人发埂的哼哼声,“看看你,土里土气。”
向天晴评论着自己的狗,很快就听见他抱着天意离开的脚步声。直到他关上房门,我这才敢睁开眼睛。
土里土气就是他对这个小岛的评价吧,外来人都是这样认为。
大雨已经彻底停歇,屋外的安静渗入黑夜。
天亮后向天晴还会闹着离开吗?他还没有看懂小岛的风景,还没能发现小岛的美。
有时候做好人不一定就会有好报,帮向天晴把天意找回来后,我就结结实实地高烧了一场。浑身像烙铁似的发烫,四肢也软绵绵无力,躺在狭小的阁楼上无人问津。
“小真,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啊!快下来吃午饭!”老妈以为我是赖床,在楼下扯开嗓子叫我,可我连回应她的气力都没有,红肿的嗓子连吞咽下口水都痛。
“小爱,上楼去叫你姐姐,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
我听见了可以获救的声音,眼巴巴地盼望着小爱到阁楼来发现我。
“喂,我数到五你要是还不起来,午饭就省啦。”小爱就站在门口数着数,丝毫没发现我的异常。
“……五!”小爱数完后对着楼下的老妈汇报道:“妈,她不起!我们先吃吧!”
门再次被关上。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小爱的疏忽,谁让我有过很多次从早上睡到晚上的先例,她肯定以为我昨晚睡太晚,所以今天又要赖床,可那丫头至少要走到床前看看我吧。再这样耗下去,恐怕等她们发现我的时候,人已经活活烧死在床上。
怎么办,谁来救救我?
都说人的体能是吸水过的海棉,只要用力挤还是能挤出点什么。可我挤啊挤啊,却连抬起手臂支撑起自己的力气都没挤出来。关可真啊关可真,你的人生就要在这个阁楼戏剧性地画上句点了吗?
叮铃,叮铃,叮铃……天意的铃铛声由远及近地走进房间,然后它停在我的床边。我虽然庆幸终于有生命体发现自己,可更沮丧的是,它是条不会说话的狗。
“天意,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快出来。”向天晴从虚掩的门缝内对他的狗命令道,“听见没有,快出来!”
“汪汪!”天意对着向天晴大叫两声,门外的向天晴犹豫了几秒,在天意又开始大吠时终于冲进来一把抱起地上的天意捂住它的嘴就要带它走。
我的绝望随着向天晴的转身而飙升至最高点,一直坚持着的清醒意识也瞬间如沙堡般溃散。
重如千斤的眼皮慢慢阖上的最后几秒,我仿佛看到了向天晴又回头看向我的脸……
醒来时我躺在医院里,妈陪着我,阿秀也在。医生说我是伤口感染外加风寒才引起的高烧,输三天液就会没事。
“醒了就好,我回家给你和阿秀做些吃的带来。”妈见我醒来这才放心地离开。
阿秀将我扶坐起来并倒了杯热水递给我,“还好你家房客及时发现你,不然你就真成烤猪了。”
“向天晴救了我?”一副不可置信的语调。
“那帅哥叫向天晴啊。啧啧,果然连名字都洋气的很,怪不得深仔这次的自尊被深深打击到,连去你家找你的勇气都没了。”
“说什么呢,干嘛又扯上徐子深。”
“我什么也没说。只说如果今天是深仔自己来给你送这个,那叫向天晴的帅哥就没有机会一路背你来医院了。”
“向天晴一路背我来医院?”我的语调扬起来。
“不是他还能有谁啊。也不知道你平时都吃的什么,看着不胖却骨头里都是肉。”阿秀拿出一支防晒露丢到我怀里,“这是深仔让我交给你的。他还说,”
“你关可真要是真女子就收下这个,少废话。”
阿秀在一旁又念念叨叨说了徐子深的很多事,大概是说她把我的话传达给徐子深后,他本来是要亲自把防晒露献上跟我和解的,可徐子深的父亲突然要他跟着一起去城里进货,徐子深一时没办法脱身才让阿秀转交给我。
“我不管。这次你爱收就收,不收就丢。我可不要再当你们的免费送信人来回跑。”
我哦了一声,拿起防晒露却想的是和徐子深无关的事情。
努力在记忆中翻找着发烧昏迷后的那些片段,却只找到一个宽阔的后背,还有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其他人的急促呼吸声……是向天晴背我来的医院。
一夜之间向天晴从我家的房客变成了我的救命恩人?为什么会有种怪怪的感觉?
开学前一天,我健健康康地出院了。妈和阿秀来接我的时候,徐子深也来了。也许是太久没见,他竟然有些生疏地杵在门口不敢进来。
“你又是来惹我生气的吗?”我先开口,调侃的语气。
徐子深像是得到了准许似的,终于走进来像以往一样用拳头推了下我的肩膀后,笑着说:“我可不敢了。你这身体像气球似的,一戳就爆。再把你气住院了,阿秀不劈了我。”
“你再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我就先劈了你!”说完就端起架势。
“好啦,好啦,你们俩个就别闹了,快点去办理退院手续吧,不然又要算一天钱。”
从医院回去的公交车上坐着很多打扮时尚的女孩,她们穿着统一的黄色T恤,胸前都印着向日葵的花样。岛上只有三条环岛线路的公车,她们应该是早上刚从码头下船来的城里姑娘。
“你看,”阿秀拉了拉我的衣角,我这才发现在这些女孩的手中有一些印着照片的纸牌,而照片上的那个人……向天晴?阿秀和我对望了下,然后就悄悄地转移到那群女孩附近的座位偷听起她们的对话。
“珍云,你确定学长的发帖IP是在这个小岛?我怎么都不敢相信学长会留在这里。”
“我已经让我学IT的老哥仔细确认过,学长现在肯定就在小岛上。”
“这小岛虽然不大,可我们要到哪里去找学长啊。要是今天见不到他怎么办?为了做这些饼干,我可是一夜没睡呢。”
“别灰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学长的。像学长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是闪闪发亮的钻石!等下我们到了住宅区说不定一打听就能问出来。”
“请问,你们是来找人的吗?”阿秀插话道,我没能拦住她。
“是啊。”女孩不屑地答了句。
“是照片上的那个人吗?他是不是欠你们钱啦?”
“你才欠钱呢!他是我们的天晴学长,我们都是他最忠实的向日葵!”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见过他呢!”
阿秀的这句话像个炸弹在车里炸响,女孩们都围起来,七嘴八舌地打听起向天晴的近况。而阿秀也鬼灵精怪地从她们口中套出了很多有关向天晴的事情。
向天晴果然像小爱说的那样在耀华中学里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才华横溢使他拥有了自己的粉丝团——“向日葵”,只是三个月前他却突然受伤住院,再之后就办理了转学手续。这群向日葵就是为了来寻找他们的偶像才来到岛上。
据坊间的流言说,向天晴是因为女朋友傍了大款才心灰意冷地选择离开,但也有传言说是向天晴移情别恋抛弃了女朋友……不管真相是怎样,这些向日葵都支持向天晴,她们来这里是为他加油打气,顺便想说服向天晴重新返回耀华中学!
知道这些事情后,我越发担心向日葵会跑到我家里把向天晴带走,不停拉扯阿秀的衣服冲她使眼色提醒她不能说出向天晴在我家的秘密。
阿秀却和向日葵越聊越火热,最后竟谈到她们是如何发现向天晴在岛上事情上。
叫珍云的女孩子说,向天晴一直在一家网站上连载一篇小说,即便他在住院期间也没有停止过更新,可几天前向天晴突然在网上宣布短期内不会再更新小说的消息,之后就消失了。珍云的一位表哥正好是这家网站的后台数据库维护员,在珍云的央求下才查出了最后更新时所用的IP地址。这样一直担心向天晴的向日葵们才决定来岛上寻找她们的偶像。
“我告诉你们一个地方,你们肯定能找到他。我上次就是在那里见到他的。”阿秀的话让我的心提到嗓子眼里,谁知她却指着前方不远处的站牌说道:“你们从下一站下车,到战神网吧就能找到他了。”
向日葵们感激着全都下了车,我这才舒口气埋怨她不该多事,也不该乱指路。
“喂,关可真,我可是做了件两肋插刀的事欸!要是为了深仔,我就该让她们去你家把向天晴带走;可向天晴又偏偏是你家的房客,我总不能让你没了衣食父母,辍学在家吧。”
“向天晴在我家关徐子深什么事?”
“不会吧,你还没看出来深仔已经把向天晴当成他的假想敌了吗?上次我看见向天晴去深仔店里买电话充值卡,深仔故意没卖给他。”
“他把所有岛外人都当成假想敌。”
阿秀想了下,认同似地附和了一句:“那倒是。”
下车时徐子深问我和阿秀跟刚才那群城里人聊了什么,阿秀正要实话实说,我却拉开她敷衍道:“我们在讨论她们的衣服。”
妈留徐子深和阿秀在家吃完午饭再走,可他们却都说家里有事将我送回家后就离开了。
阿秀走时悄悄告诉说她夜晚再来看我,顺便把我还没来得及抄写完的暑假作业带来。她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最了解我!
收拾完东西后,我坐在客厅里无聊地翻看电视,却总觉得家里少点什么,直到妈叫我和小爱吃饭,我才终于想起来某个人。
“妈,他走了吗?!”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急切地问。
“谁啊?”小爱不解地反问我。
“向天晴啊!”我住院后就一直没见到他,难道他已经离开小岛?
“哦,他说要去网吧,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小爱摆好我的碗筷,“快来吃饭吧,大病号!”
“我出去一趟!”来不及跟妈和小爱解释就已经冲出去,骑上脚踏车飞蹬去网吧的方向。
一路上我都在祈祷向日葵不要和向天晴碰到,祈祷她们没能说服向天晴离开小岛,祈祷自己的衣食父母不要这样飞走。等我气喘吁吁地赶到时,远远就看见向天晴被他的向日葵们围在网吧门口。
正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却看到向日葵们和向天晴在依依不舍地告别。
纳闷地停在一旁,等到向日葵们全都走远后才走到向天晴面前。
没等我开口,向天晴就把手中的一袋子礼物丢在我的车筐里说,“送你了。”
财迷地翻了翻袋子里的东西,除了有用向天晴照片做成的一些海报外,还有一盒手工烘焙出的饼干,一只名贵的钢笔以及其他的一些小礼物。
“这是向日葵送给你的礼物,你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就转送别人啊。我不要,你拿回去。”
已经走出两米远的向天晴突然停下来,他回头看向我的刹那,似乎有道冷箭直射过来,嗖一声穿透我的身体。
我又说错话了吗?怎么他的眼神里有股浓浓的杀气?
“那个,我妈还等我吃饭呢,先走了!”正要闪人,向天晴却抓住我的车后座将它用力向后一拉,脚踏车就从我的手里脱离出去,摔倒在一旁。
“你这人有病啊!干嘛冲我的脚踏车发火!”
“你怎么知道她们是向日葵?是你告诉她们我在这里的?你是怎么联系到她们?你是不是还联系了其他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向天晴一连串炮轰的问题把我问得一愣一愣的,“我是在公车上遇到她们的,她们说来这里给你加油,我……”
“我警告你,不许再跟她们有任何联系!也不许再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向天晴一下子靠得很近,“我会连女人也打!”
他又没有听完我说话,竟然还用如此狠毒的语调跟我说话,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一个让他深恶痛绝的洪水猛兽……向天晴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可他为什么不肯听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向天晴,你听我把话说完!”扶起地上的脚踏车正要追上去,几个从网吧里闪出的小子却堵在我面前。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白沙岛上最彪悍的虎妹关可真啊。怎么今天你的骑士没在?”冲我挑衅的人就是黑子,要说起我们之间的过节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以往他也找过我麻烦,但每次都有徐子深在,他都没能得逞。今天我竟然头脑一热地孤身闯进他的地盘送死,他岂能放过这样绝好的报复机会。
“向天晴——!”对着还没有走出太远的向天晴求救,他却侧过脸又冷哼了声,双手插进口袋头也不回地走开。
心刹那间重重往下沉,一直沉到谷底。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走掉?!
低落的情绪还在胸中发酵,手中的脚踏车就已经被黑子的兄弟抢走,甩在地上用脚猛踹。
“住手!你们干什么!快住手!”想冲上去阻止却被黑子的帮手拦住。那脚踏车虽然不值钱,可却是我不可或缺的交通工具。
“头上戴的什么?”没等我反应过来,黑子就已经把我头发上的草莓发夹抢过去。
“还给我!”
“不还。”黑子把玩起我的发夹,一副小人得逞的恶心摸样。
“快还给我!”
“不过是个便宜货,你激动什么!”黑子不屑地说着,突然咔嚓一声,发夹在他手上断成两截。
“我杀了你——!”咆哮着冲上去用力掐住黑子的脖子,要让他为我的发夹偿命。黑子的弟兄立马跑过来想将我和黑子分开,可我实在太用力,他们一时很难掰开我的手,眼看着黑子就要变成白子,其中一个小子抬脚就对着我的肚子猛踹一脚,身体条件反射地松开双手,黑子这才被他的兄弟拉开。
其他人见黑子受气了也想上来教训我,却被黑子阻止,“算了!”
“给你!”黑子厌恶地将发夹丢在我面前,在他兄弟的搀扶下走进网吧。
我蹲在发夹面前,眼泪突然很没用地簌簌流出来。
在今天之前,我一直认为向天晴的冷漠是他伪装自己的保护色,当他人有事时,他一定会挺身而出,就像他发现我发烧后一路背我送去医院一样。可现在我才明白向天晴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自大狂!他根本不愿意听人解释,也不屑跟任何人交流,他就是从心眼里看不起这里,看不起这个小岛上的一切!真想让他滚蛋!
飞快地擦掉眼泪,将断掉的发夹小心翼翼地包在手帕里,扶起已经快要支离破碎的脚踏车,狼狈不堪地往家走。
被踹的那一脚好像伤到肋骨,大口喘气的时候就会有隐隐的痛。
今天被打的事,我不准备告诉徐子深,一来不想让他嘲笑我没用地被一群小混混欺负,二来也不想让徐子深再和那些混混有过节。
修单车的阿公说,车子的横梁被踩裂,修不好了。这消息就像宣判一个病人死刑。我谢过阿公后沮丧地推起单车走向海边的一处废品回收站。
小岛的黄昏是最迷人的。
当夕阳悬停在远方的海平面上,橘红色的晚霞笼罩着天空,几只海鸥迎着霞光乘风翱翔,海浪如弹奏琴弦般发出唰唰的声响……这一刻,无论你有什么烦恼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捏着从收废品的咸鱼叔那里讨价还价半天后才拿到的十块钱,坐在海边的一块大岩石上欣赏着落日。
生活就像这片大海,每天都会迎来日出,也会等到日落,周而反复中又有着别样的不同。上帝很公平地给了我们每个人相同的一天,也就是24小时,1440分,86400秒;有的人选择快快乐乐地过,有的人则选择抑郁消极地过。
我的生活则在向天晴出现之后,由原来的风平浪静变成了现在的暗流汹涌。
今后该怎么应付这个让人头痛的房客呢?双手撑起下巴,看着白色的海浪卷着细沙亲吻着海岸长叹一口气。
“姚晚意——姚晚意——姚晚意——”
几声像是用尽了全部气力而发出的呐喊闯入我的安静。
惊醒地向四周查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正要站起来,岩石的另一面又传来了一声:“我想你——!”
“姚晚意!我想你——!”
刹那间,我感觉一切都静止了,只有这句话如利箭般冲破长空。
如果这句话能拥有翅膀,当海风把它带到那个她的耳边时,即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吧。
悄悄从岩石后探出头去,向天晴正跪在海滩上无力地哭泣,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短短一瞬间,我觉得向天晴不该留在岛上,因为他的心留在小岛之外的某个人身上。
柔柔的海浪抚摸着蜿蜒的海岸线,洁白的船帆留不住旖旎的霞光。
心不在这里,再美的风景也是煎熬。
……据坊间的流言说,向天晴是因为女朋友傍了大款才心灰意冷地选择离开,但也有传言说是向天晴移情别恋抛弃了女朋友……向天晴口中的姚晚意就是他的女朋友吧,他们分开的原因会是什么?
我似乎有些关心过度了,向天晴只是我家的房客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