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一个人的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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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也说辜鸿铭

生平有三大宏愿:当辜鸿铭跟班,拜钱钟书门下,做张爱玲情人。

民国初年的士林有两根著名的辫子:一是王国维,一是辜鸿铭。两人都是国宝级人物。王国维的国学大师地位已被历史承认,并且是最后一位。辜鸿铭更厉害,在我看来,中国有两位真正影响世界的文人,一是林语堂,另外一个便是辜鸿铭。

西方曾流传一句话:“到中国可以不看紫禁城,不可不看辜鸿铭。”可见他在西方的声誉之隆。辜鸿铭为日本首相伊藤博文传授孔学,与列夫·托尔斯泰书信来往,被印度圣雄甘地誉为“最尊贵的中国人”。

除去这两根国辫,武人中另有一根声名卓著的辫子,就是张勋。张勋麾下数万定武军也都留辫子,张勋绰号“辫帅”,与绰号“胡帅”的张作霖齐名,张作霖有一脸大胡子,两人都是北洋政府时割据一方的枭雄。

同留一根稀罕的辫子,当然有知音之遇、香火之情,辜鸿铭对张勋情有独钟。在张勋五十岁大寿时,辜鸿铭为其作寿联曰“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傲霜枝自然就是脑后的小辫,文字里自吹自诩的意味是相当浓厚的。这辜老头真是幽默,真是可爱。

与张勋的“辫子军”一样,辜鸿铭一门奴仆也尽留辫子,可称“辫奴”。于是,北京的大街上多了一道风景:留粗大辫子的车夫拉着留一根细小辫子的辜大名士满街跑。

辜鸿铭专喜欢跟世俗唱反调:别人喊共和,他偏保皇;别人穿西装,他偏长袍马褂;别人剪头发,他偏留辫子;别人提议放足,他偏坚持小脚;别人提倡一夫一妻,他偏鼓吹纳妾。

他曾为小脚吹嘘说,每逢写文章时没灵感,一捏小脚,灵感就来了。还说闻小脚之臭,感觉之舒服比得上吸食大烟。令人喷饭。这种文人的无赖在民国也有类似,比如怪人吴稚晖,此老曾和康有为齐名,他在《斗室铭》里说:耸臀草际白,粪味夜来腾。好笑之际又让人厌恶。

众所周知,辜鸿铭曾为纳妾辩护说:男人如同茶壶,女人如同茶杯,只有一个茶壶配几个茶杯的道理,没有一个茶杯配几个茶壶的道理。

尽管唱反调,居然也有一整套道理,居然理由充分到让别人没有置喙的余地。真正的嬉笑怒骂皆文章,真正的天才。

纳妾是不道德的,但辜鸿铭的话说得实在有水平。相同的例子有湖南读书人中的恶棍叶德辉,他曾用对联攻击湖南农会:农运宏开,稻粱粟麦黍稷,无非杂种;会场广阔,马牛羊鸡犬豕,尽是畜生。横批:斌尖卡傀。横批的意思是:不文不武,不大不小,不上不下,不人不鬼。落后分子攻击先进事物,容易留下千古笑柄,但叶德辉的这副对子作得实在有趣。

后来徐志摩的爱人,大美女陆小曼听到辜鸿铭的话后不高兴了,说:男人和女人,应该是口腔和牙刷,每个人应该有自己专用的牙刷。话说得动听,只可惜凡是美女,对于爱情都不会坚持太久。陆小曼与徐志摩结婚后,激情消退,沉湎于社交,而徐志摩拼命教书挣钱,终致飞机失事,英年早逝。

当时,王国维、辜鸿铭、林琴南共同抵抗五四新文化运动,与胡适、陈独秀等人持戈相向。王国维有身份、有地位,只是潜心做学问,在和朋友的交谈间才发泄一下对那帮新式文人的不满。因不堪忍受中国五千年文化被践踏,他最后跳入颐和园投水自尽,以死来殉葬中国文化。而辜鸿铭则直接与新文化交锋,那则是另外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