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水溶的归来,黛玉是喜忧莫辨,茫然理不清头绪。对于水溶的归来,那是意料中之事,只是自己却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他们两人的关系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一方面是圣旨赐婚的男女,但又是协议的夫妻,另一方面有被太王太妃认为女儿,名义上的兄妹,自己该以何种身份去面对他呢?若是兄妹还好,若是北静王不愿,那又该如何?虽有圣旨赐婚,但两人连堂都没拜,也算不得夫妻,再者,那三年之约是否还算数?在王府的两年是进京以来她过得最舒心的日子。没有闲言碎语,没有纷争,父王母妃的真心相待,让她的心重新活过来,她不想离开王府,不是因为荣华富贵,只为那一份难得的真情……罢了,罢了,一切顺其自然……
因想着水黛两人舟车劳顿,故而就让两人先好好休息,明日再聚。当夜,黛玉却是辗转难眠,虽然心说要顺其自然,但毕竟还是会有些担忧。反正睡不着,再看窗外月色正好,于是便命人焚香置琴,希望以琴音祛除心中莫名的情绪。而另一边水溶也是无法入眠,静静地望着明月出神,心思早已飘到了碧落院中……一阵清凌凌的琴音传来,把水溶从沉思中唤醒,虽然仅在枫叶寺中听过黛玉抚琴,但水溶却马上知道是黛玉在抚琴,只是琴音中隐隐透露中一种莫名的烦闷,想来是因为他的缘故。水溶心里一方面为自己对黛玉能产生影响而高兴,另一方面又为黛玉竟为此烦心而感到挫败。摸出别在腰间的玉箫,那是水溶以前的玩物,因昨夜听黛玉抚琴后,又重新把它找出来,或许等的就是与黛玉琴箫相和吧!一琴一萧相和逐渐相融合,竟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意……寂静的夜生出了不一样的情……
第二日,北静太王夫妻以及水黛两人在陶然居中赏菊。北静太王夫妻首先落座,水溶和黛玉则相互谦让。“王爷请!”黛玉生疏有礼地向水溶施礼。
“还是黛心郡主先请!”其实水溶根本不想喊黛玉的封号,他也想像父王和母妃一般亲亲热热的喊她黛儿,只是黛玉喊他王爷,他不敢造次,只好跟着喊封号。
“你们俩也不要谦让,都给我坐下。一家人怎么可以这么生疏。黛儿是我和太王认的女儿,以后你们就以兄妹相称!”北静太妃有心拉近两人的关系,赶紧出声解围。
“这……”黛玉迟疑,望向北静王。
“本王是求之不得!那本王就和父王母妃一样,称妹妹为黛儿吧。妹妹就喊我溶哥哥好了!”水溶赶紧接话。说完也不带黛玉说什么便向黛玉施礼,口称“黛儿,哥哥这厢有礼了!”
黛玉无法,赶紧还礼,称水溶为溶哥哥,这一声“溶哥哥”可把水溶喊得心都酥掉了……
接着王府下人奉上了肥美的大闸蟹,北静太妃有开口:“溶儿,好好照顾妹妹,给黛儿弄点蟹肉……”水溶也不待吩咐早就忙活开了,但是黛玉很不好意思,忙拒绝“母妃,黛儿自己来就好,不用劳动王……溶哥哥……”
“你别理,做哥哥的自然要好好照顾妹妹……”北静太妃拍着黛玉的手安抚。不一会儿,水溶就弄好了一小碟的蟹肉,把小银匙递给黛玉,柔声的说:“黛儿妹妹脾胃薄弱,蟹肉还是少吃为好!吃的话也要先陪着点黄酒……”
“谢谢王……溶哥哥……!”黛玉无法,只好接过,连声道谢……四人吃了一会,北静太妃就提议来点助兴的节目,不过本意就是让黛玉和水溶彼此熟络,所以自然有意无意的凑合他们两个。
“黛儿才学素来极佳,不如就先来一首诗吧!或者旧作也可,只要是应景就好!”
“母妃,王爷在此,黛儿还是不要献丑的好!”黛玉推辞。
“黛儿又喊错了,应该喊溶哥哥……该罚,就罚你作诗!”北静太妃抓住机会。黛玉望向北静太王,以眼神相询,水濂笑着颔首,于是黛玉也不再推脱,“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诗,就那以前的诗作来应罚吧!”说完,便站起来,轻启朱唇,吟出了一首旧作:
问菊
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
音刚落,便有水家三口拍掌称好。黛玉谦虚的说:“不过是当年姐妹们涂鸦之作,何足挂齿?”
“涂鸦之作便有如此功力,实在难得!黛儿妹妹实在高才!”水溶心中对黛玉的钦慕有添了一分。
“这是当然,我们的黛儿可是大才女!”北静太妃笑着起哄,黛玉娇羞着不依,很是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水溶见状,心中暗想:看来这两年他错过了很多东西,不过以后的他绝不会再错过了!接下来少不得众人也说了几首,不过意不在此,也就凑趣而已。
撤了螃蟹宴,又换上了一些瓜果点心之类的东西。黛玉忙让紫鹃雪雁去把上一年酿的菊花酒挖出来,让大家尝尝。不一会就见到雪雁和紫鹃一人捧着酒坛子,一人捧着放着酒壶杯子之类的托盘,款款而来。
“黛儿,这也是你酿的?”水濂是明知故问。
“这也字何解?难道黛儿妹妹酿了许多酒?”水溶好奇的问。
“也不是许多,只是偶尔看到一本有关酿酒的古籍,就动手试试,也不知道味道如何,大家姑且试试……”黛玉一边倒酒一边答话。
“我看到是不错,一揭开坛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菊花香,冲这香气我就觉得会是好酒!”北静太妃最是捧场的。
“来,大家尝尝咱黛心郡主亲手酿的菊花酒!”北静太王首先举杯,众人细细品尝。
“不错,这酒中入口柔,还带着淡淡的菊花香,初次酿就有此等成绩已是不同寻常!”北静太王中肯的评价。
“桂花酒就喝过,菊花酒还是头一次,感觉倒是很新鲜,而且都极易入口,很是对我的脾胃!就好像黛儿以前酿的桃花酒,月季花酒……”北静太妃不如北静太王对杯中物熟悉,自有自己的一番评价。
“还有桃花酒,月季花酒?”水溶原本还沉浸在黛玉不断带给他的惊喜中,这会儿回过神不禁惊讶的问。
“春有桃花,夏有月季,秋有菊花,冬有梅花,咱们黛儿可是个玲珑心肝的,收集这四季的花瓣,做成四季的酒,既风雅又实在,真亏了她才能想出来!”北静太妃像献宝一样称赞黛玉,对这个现在的女儿,未来的儿媳,她可是满意得不得了,也把她疼到了心里。
“不止呢,郡主还收集了四季的茶水:春天桃花上的雨水,夏季荷花上的露水,秋季竹叶上的霜水,冬季梅花上的雪水……”雪雁早已在王府混熟了,知道太王太妃很是和气,故而也敢大胆说出来。
“看来,那天还请黛儿妹妹让哥哥好好尝尝这四季茶水的滋味……”水溶赶紧相邀。
“溶哥哥哪里话?妹妹自当奉陪。”因着太王太妃的关系,黛玉很快与北静王熟络起来,溶哥哥三字说得也顺口了。北静太王夫妻乐见其成。
“黛儿妹妹,这四季花酒可有什么酿制的窍门?”水溶又倒上一杯,找一些黛玉感兴趣的话题。
“其实也没有什么窍门,只不过是有点投机取巧吧了!溶哥哥想必也喝过桂花酒,其实是做法也差不多!”
“黛儿妹妹请指教!”水溶很是恭敬地抱拳讨教,正八经儿让黛玉不由得发笑,不想这一笑又把水溶魂儿都招去,还好黛玉没注意到,不然又惹得脸红耳热。水溶回过神,黛玉已经止住笑,一一道来:“制作桂花酒第一步是泡米,清水入缸,淹没江米,木瓢搅拌使脏物上浮撇而弃之。四时为宜。第二步蒸米,上笼,烧大火,熟烂达八成,离火,浇水,先米中间后笼周围,温度稍降即可。第三步拌曲,平散摊开在案,撒曲面,拌,务需均匀。第四步装缸,先置木棒一个,于缸中心,将米从四周装入轻轻拍压,后木心转动抽出,口成喇叭状。白布盖之,再加软圆草垫,保持适温,三天后酒醅即熟。
第五步过酒,将缸口横置两个木棍,铜丝萝架其上,萝中倒多少酒醅,用多少生水几次淋下,手入酒醅中转、搅、搓、压,反复不已,酒尽醅干。第六步酒中放糖精,加桂花,加热烧开。我所酿的四季酒就是依这个步骤所作,不过下的不是桂花而是其他的。最后把它埋在土里,进一步发酵,澄清。就成了四季花酒!其实也不过是我闹着玩的,算不得什么!”“黛儿这般巧思已是难得!”水溶诚心赞道……
与水溶的平和相处,让黛玉终于把心头大石放下了,一觉好眠!接下来的几天里,在北静太王夫妻的可以撮合下,两人相处的机会多了,也逐渐熟络,起码“溶哥哥”这个称呼也叫的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