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楚白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你醒了？”
柳君杰正坐在火堆旁烤火，而楚白的身上则被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楚白点了点头，盘坐起来，抓紧时间恢复体内的灵力。他的肋骨断了两根，脏腑也有一些出血。
柳君杰挑了根干柴扔进火堆里，道：“你送我回家，我理应有所报答。”
楚白依旧没说话，而是在抓紧时间疗伤。他送柳君杰回家只是为了报答他当初收留自己的恩情而已。
柳君杰见状，无奈地笑了笑道：“你就不奇怪，我是怎么看出你的实力的吗？”
果然，他此话一出，楚白便立即睁开了眼睛，看向柳君杰。他确实十分好奇，柳君杰是怎么看穿他的修为的。
柳君杰解释道：“我曾深入莽荒，在一处远古遗迹里得到了一门修炼神识的功法。”
“很多人都仰慕我的修为，但他们却并不知道我最强的地方不是修为，而是我的神识。我的神识早已达到了金丹期，所以才能一眼看出你的修为。”
楚白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如果金丹期的神识都能看出自己的修为，那自己这几个月的隐忍，在忘情宗主眼里岂不就是个笑话？
看到楚白的脸色阴沉，柳君杰又补充道：“我看不出忘情宗主的修为。”
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一点就透。柳君杰看出楚白一直在防备着忘情宗，所以才出言提醒他，忘情宗主的修为很高，连他都看不透。
楚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的修为有多高。”
“她很强吗？”
“问道之上！”
“问道？”柳君杰有些不懂。
楚白解释道：“修行境界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和化神，化神之上又有凝魂、合一、问道等境界。问道之上，我就不清楚了。”
“原来修行的天地竟然如此的广阔！”柳君杰感慨道，“可怜我一直以为化神就是修行的最高境界，真是坐井观天呐！”
楚白站了起来，走到柳君杰身边，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枯柴。他很想知道柳君杰得到了怎样的一部功法，以至于神识都达到了金丹期。
柳君杰却没有提功法的事，而是劝道：“楚兄，别回去了，你没有任何机会的。”
楚白默然不语，如果有得选，他当然不想再回去。
良久，他抬头问柳君杰道：“柳兄，你已经必死了，为什么还拼了命也要回到这里呢？”
“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啊！”
“那玄清派也就是我的家了。”
柳君杰不解。
楚白叹息道：“我没有家，只有一个家人，那就是小微。她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柳君杰长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赔上自己，以后也未必能有个好结果。”
楚白摇头道：“道理我都懂，只是我不想让自己以后的日子都活在愧疚中而已。”
“其实柳兄也不必太过在意生死，没准过些日子我就下去陪你了。忘情宗主修为高深又怎样，将来还不是也要下来陪我们？”
柳君杰沉默了良久，这才开口道：“你多加小心，能早点离玄清派还是尽早点离开的好。”
兴许是话题过于沉重了，楚白只好笑道：“对了，柳兄，你在被奸贼张雄施展了夺灵大法后，是怎样从他手上逃得一命的？”
柳君杰回忆道：“那时我正在冲击筑基的关键时刻，却突然闻到一股药味，接着便被师尊给迷晕了。可惜我神识太强，药物只迷晕了我的身体，但没有迷晕我的神志，所以也可以说当时我还是清醒的。”
“后来，他们便对我施展了夺灵大法。”
柳君杰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我感觉得到自己的灵根在被一点点地剥离，我痛得撕心裂肺，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我醒来后，师父愁容满面地告诉我，我筑基时走火入魔，失败了。”
“哈哈，”柳君杰放声大笑，眼睛里全是泪水，“我信任了一辈子的师父啊，最后竟然对我做出这种事来！”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掌门和其他长老，让他们来主持公道？”
柳君杰瞥了楚白一眼道：“夺灵大法可不是一个金丹修士就可以办得到的。我昏迷中至少听见了宗门中八个长老的声音。”
楚白浑身一震，竟然有一种荒谬感。
玄清派总共也就十大长老而已，竟然有八个人参与了此事！
“没什么好奇怪的。三大世家，数十豪门把持玄清派这么多年，难道他们家族代代都有天资卓越的修士？”
“你的意思是？”
“他们只要把有天赋的弟子的灵根，夺过来给自己的子孙就行了！”
“反正那帮废物也无法化神，也无需在乎什么未来。”
柳君杰终于说出了玄清派数千年来最残酷的真相。
楚白也是一阵沉默，想不到修道之路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无论俗世还是修道者之间，皆是如此。
“如果这个世界能让所有人都安居乐业就好了。”楚白最终发出了一声感叹。
实在是这个人吃人的世界，让生活在它当中的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的。
“那怎么可能？”柳君杰叹息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就有纷争。”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柳君杰最后摇头道，“还是让我先答谢了楚兄的恩情吧。”
“我昔日所得的功法名为《衍神诀》。楚兄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要深入莽荒，去那处遗迹看看。”
“那里有七座巨峰呈北斗七星排列，若是不修炼《衍神诀》，多半会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楚白摇头道：“莽荒深处巨峰无数，又有无数巨木遮挡，我哪知道哪几座呈北斗布局？”
柳君杰笑道：“那七座巨峰在忘情宗的东南方，你看到山峰便攀登，就能很容易地认出它们来。”
楚白点头道：“等我有了合适的时机再去看看吧。”
见楚白态度有些随意，柳君正色道：“你最好去那里看一看，因为那里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他说完这些，便将一道神念打入了楚白的灵台。楚白的灵台中顿时便出现了一部功法，正是《衍神诀》。
“阴阳轮转，神魂不灭。天地变迁，吾念永恒……”
这不像是一部修炼神识的功法，倒像是一个固执到极致的人的自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