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烟客顿时一惊,可是旋即就明白过来,这是林凡在诈自己。他在西南一带盘踞多年,若是一点儿城府都没有,也绝对不会在众多一流高手,数次的联手围攻之下,全身而退。
所以林凡一声吒喝,也只是让他的眼皮子稍稍跳了一下,若不是近距离观瞧,根本发现不了端倪。
他面色一沉,微怒道:“你说我是陆烟客?”
若是换作以前,林凡也察觉不到,可现在不同了,他修习了武玄经。
尽管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真正参透武玄经的奥秘,包括运转武玄经时,与体内原有真气融合在一起的两股气息,他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昨夜与陆烟客林间搏命,绝大多数时间里,还是在用本体真气御敌,除非是对手的致命重击,才会激发出体内的武玄经。否则,也不至于被陆烟客打得如此狼狈,甚至险些丧命。
原本是想请教暮雪,可是昨日,对方却莫名的不辞而别,像根悬在心头的刺,不知下次,两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见面。
唯一带给林凡惊喜的是,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隐约能够看见一些,天地之中,常人无法看到的画面,比如一些肆意游离在天地间的琉璃丝线,就像现在这座名为‘万法池’的玄异洞府,游荡在其间的琉璃丝线异常浓重,尤其是索桥之下,被云雾遮住真容的无名深渊,那些琉璃丝线,粘稠的有些吓人了。
更实惠些,他惊异的发现,自从误打误撞使出武玄经后,身边人做的每一个动作,哪怕无比微小,随着自己功力的日益精进,竟然都在无限变慢,飞虫薄翅的扇动,豹子的睁眼,一些平时根本注意不到的小动作,在他的眼睛里,都开始变得极慢极慢。
世界忽然变得,有些超乎想象的清晰。
暗中跟随随高云清一行人的路上,林凡也曾问过薛也,是否能够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结果后者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未曾想,第一次使用这种超凡的异能,就是来印证中年人模样的半宗师,是不是陆烟客假扮的。
陆烟客也算倒霉,似乎一遇到林凡,事情就会超出他的掌控范围。
敏锐观察到陆烟客微动了下眼皮,林凡心里就是一凉,笃定对方是陆烟客无疑了。他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叫苦不迭,好像越不想碰到什么,命运就会安排给你什么。
传闻原来是真的,都说南山鬼王极为精通易容术,没想到竟是精通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林凡心念急转,不如将计就计,看看他究竟在玩儿什么把戏。
他伸手拽住一只脚就要离桥登岸的薛也,背对陆烟客,用眼神示意莫急,然后对‘老前辈’面露歉意道:“前辈赎罪,小心驶得万年船,实在是被人吓破了胆子,那陆烟客就是个脚底流脓的无耻之徒,屡次想要谋害我和我那朋友,我是担心我那朋友又遭了那王八蛋的坑害,才出声试探,得罪之处,望前辈多多包涵。”
空气里一阵沉默。
半晌之后,陆烟客脸上隐现的怒气才渐渐平复,一挥手,极不耐烦的赶人道:“念你初犯,又情有可原,赶紧滚,莫等老子反悔。”
林凡却不着急登岸,一脸真诚道:“前辈,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前途凶险,有个照应总是没错。”
陆烟客正想答话,却是豁然转身,直面入口处。
就见听一阵人声喧哗过后,人影攒簇间,本就显得逼仄的入口,一下子又涌进了十来个人。
真是热闹。
为首一人,由初次现身春城城主府时的读书人装扮,摇身一变,换作了一身戎装,举手投足间,不怒自威。正是西南一带,最大的江湖势力,乌合会的首脑,白一紫,也是此次代表宗师沈炼,统领全局的重要人物。
只是没料到,他双脚刚刚踏进隐龙窟里,就莫名其妙的,进入了仙人设制的小天地结界-琉璃仙境,好不容易破局而出,正准备召集人马共商大事,才发现,不到短短一个白日的时间,自己的队伍已经被对手拆的七零八落,那些知晓白一紫重新回归的,大都有了实实在在的到手好处,也就不愿就此归队。
最后,满打满算,身边也就只收拢了十几号人,还大多还是自己的朋友,或者部下。
但经过琉璃仙境一役之后,面对这种情况,白一紫的心理落差并不大,江湖大道千万条,总不能因为一人之道,就断了大多数人的大道。
可是十几个人也是支队伍,有半宗师人物坐镇其中,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过来随意挑衅,一路收获颇丰。
无巧不成书,兜兜转转,这伙人也发现了‘万法池’的所在。
推门而入,与那带着面具的南山鬼王陆烟客,‘老队友’林凡和薛也,撞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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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也乍见是白一紫,心中便有些小兴奋,毕竟是共患难过的自己人。可是又看到一旁的林凡,顷刻一脸的阴沉之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是个乐天派的人物,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可林凡不同,他重情守义不假,可面对一个相当于‘背叛’了自己的‘老战友’,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生出故友重逢的喜悦之感。
被薛也解救之后,他就立下了誓言,翻遍整座落妖山,也要找到白一紫,真刀真枪的说道说道。
空气瞬间有些凝固。
白一紫同样没有认出带了面具的陆烟客,只是感觉眼熟,却一眼认出了林凡和薛也。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白一紫洒然一笑,不见得,都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不存在眼红不眼红,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
他先对拦在索桥中部的‘中年人’微微额首,才对林凡二人笑道:“两位小兄弟,山水有相逢,咱们又见面了。”
薛也学了乖,林凡眉峰一扫,他就眼合嘴闭,退到了一旁。
林凡冷笑道:“我当是谁,这不是白大侠嘛,怎么,这是又给谁下毒失败了吗?特地赶来此处投胎?”
白一紫不慌不恼,镇定接道:“少侠大难不死,可喜可贺。隐龙窟事毕之后,可就真的平步青云,侠名满天下了。”
林凡不听这还好,一听这话,心底的无名怒火腾的就到达了顶点,他手指白一紫,怒不可歇道:“呸!姓白的,别人当你是个人物,当太阳围着,小爷却当你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屁!真有本事,咱们就面对面,真刀真枪的来,背后下刀子,那是小人才会做的事。”
白一紫一脸疑惑:“林兄弟,我是吩咐手下人,见到你们二位下手不要客气!可这背后下刀子,白某可就有些听不懂了-”
“敢做不敢认是吧?”林凡到了气头上,兴师问罪道,“那我问你,那颗‘回血丹’是不是你喂给我吃的?”
“对啊,”白一紫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头了,“我喂给你回血丹,是因为你气血不足,让你吃下早些醒来,这有什么错呢?”
“我呸,”林凡再也忍不了了,怒气冲天道,“回血丹?消功散才对吧-”
“什么?消功散?”
白一紫闻言后,心底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谁这么歹毒?敢对一个武人,使用这么歹毒的药?”他的眉毛也竖了起来。
林凡一指身边的薛也,厉声道:“这是人证!我是物证!人证物证俱在,白大侠你这是还想抵赖?”
白一紫眼神更迷茫了,望着薛也,十分不解的质问道:“薛少侠,你我素昧平生,为何平白无故的诬陷与我?”
薛也看了眼一脸凶煞的林凡,又瞅了瞅一脸正气的白一紫,忽然哀鸣一声,双手捂头蹲在了地上,谁也不看,闭着眼睛说道:“白大侠,我只是陈述了事实,林凡昏睡过去之后,只有你给他喂了回血丹,这个大家都在场,有目共睹的事情,结果等大家走后,他就出现了中了‘消功散’的迹象,若不是我及时施针放血,强迫他苏醒运功逼毒,这会儿你见到的,就是个没有任何内力的林凡了。”
听完这番话,白一紫身边有人看不下去了,走出人群,对林凡抱拳道:“林少侠,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白大侠的为人,这么多年,江湖人也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就算是要与你为敌,也会亲自下战书,明刀明枪的来,又怎会对一个,还是刚刚结识的江湖后辈暗中谋害,说他使阴谋下绊子?呵呵--那是初入江湖的小孩子,才会玩儿的小把戏。”
这人大名郑耀祖,江湖中,也是出了名的为人公正,与白一紫是难得的生平挚友。
林凡冷冷扫了地上的薛也一眼,吓得后者直缩脖子,连声解释:“我就是陈述事实而已。”
却在这时,立在索桥中央,安静看戏的‘中年人’突然开口,不阴不阳的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天威易测,人心难明啊-”
“你是谁?”白一紫闻言的脸色顿时一沉,隐隐有了怒容,“竟敢挑拨离间?报上名来!”
‘中年人’还未继续开口,林凡却冷不丁一阵大笑,“他是谁?他能是谁?你的死对头,大名鼎鼎的,南山鬼王陆烟客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