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蒋允自然也不在乎朱玉成究竟会遇到什么。
那个男生最终还是没有动手，毕竟这么多家长都在旁边，动手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可表面功夫总是要做到位的，男生搂着朱玉成的脖子一阵接近“恐吓”的交流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回去了。
“没想到我们学校竟然还有这么社会的人。”蒋允小声地凑到王越面前。
王越点了点头：“这还不算什么啦。”
看着王越满不在乎的语气，蒋允皱了皱眉毛：“还有更过分的嘛？”
“更过分的有没有我不知道，这是他们的选择，这是他们的自由，做出一种选择，就意味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既然是这样，做的再过分只要不触犯法律，又能怎样呢？倘若每个人都好好地遵循规矩而活，那生活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区别。”
“上班，下班，吃饭，运动，洗澡，睡觉……没有争吵，没有恋爱……”
越说越远，但蒋允很认真地听着。
“你是那种会死守规则的人吗？”
蒋允用筷子戳着饭，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好奇。
王越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未想过蒋允回问这种问题。
“不全是吧，大部分时候遵守着规则，哪怕有时候看起来会很蠢。”
蒋允嘴角微扬：“这个话题还挺沉重的。”
以往都是王敏琪帮蒋允收拾碗筷，现在王敏琪不在身边，蒋允倒显得有些笨手笨脚，就像不懂家务的大小姐。
最终还是王越替蒋允收拾了碗筷，去水池里洗了一遍再还给了她。
“这个明天早上是要还给他们的，倒不用洗的那么认真。”
的确，这应该也算作卖这种午餐的人提供的某种服务之一，但如果能自己饭后顺便洗一下的话，应该能给他们省下很多的时间。
“现在冬天还好，要是夏天，估计明天都要发臭了。”
王越和蒋允说了一些生活里的常识，蒋允像是第一回听一样。
“诶？你这个惊奇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王越指了指蒋允因为好奇而上扬的眉毛。
“感觉每听懂一些知识，就觉得生活更加真实一些。”蒋允一时间也无法说出具体原因，只能跟着自己的直观感受走。
“更加真实……”
蒋允的家庭条件不错，不，应该说是相当优秀，应该是不怎么需要操心这种事情的。这也可以理解。
“虽说我去过很多地方，可以有很多玩具，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但很多时候也会很难受。”
蒋允轻皱眉毛，看样子有很认真在和王越探讨这个问题。
“是无敌的寂寞嘛？”王越故意调侃道。
蒋允笑出了声，轻轻推了一下王越：“这样的生活实在太单调了，嗯，我不是说内容上的单调，我指的是方式，你懂吗？”
王越尝试理解了一下，虽然他的家庭条件也不错，但实在没有到这种地步。
“不管想要什么，只要说出来就能得到满足，见过再多的东西，玩过再多的东西，巴黎铁塔、泰姬陵、自由女神像，经历多了只觉得它们在重复。”
王越自认为还没有上升到这种高的境界，但多少还是能感受其中的寂寞感的。
嗯，只是一点点。
“在高中以前我没有这种想法，但当你可以若无其事地和别人分享她得不到的东西的时候，双方都会很难受。”
一方嫉妒你受上天宠幸，什么都拥有。而你，不理解为什么简单的分享喜悦也能遭受非议。
这也许就是优秀者的痛苦吧？从这种逻辑出发， 王越能够了解到一点学霸考试之后总说自己考差的原因了。
他考好了别人会嫉妒，考差了别人会落井下石。
但王越不是那种优秀的人，至少目前还不是。
“可你应该还是挺受欢迎的吧？”王越想了想。
蒋允点头：“刚进入高中，我的成绩几乎是倒数的，只有学习的时候我能感受到追求一样东西的快乐。”
可怕的不是别人比你优秀，而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还热爱学习吗？
王越轻叹了一口气：“看来你还挺孤单的，你的周末不会都是窝在沙发里一边吃夹心饼干一边看电视度过的吧？”
王越觉得这样未免也太过可怜了，下意识就想要可怜蒋允。事实上这就是蒋允的特点，外表的出众实在让人容易心生好感。之前王越暗恋蒋允是这样，现在为她觉得可怜也是如此。
这一点王越自己也没察觉到。
蒋允抬起眼睛，开玩笑道：“你是不是在我家安监控了！”
“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只能杀人灭口了！”王越伸出手弹了一下蒋允的小脑袋。
蒋允矗在了原地，就只是睁大眼睛看着王越，眼神十分的清澈，就好像里面什么都没有一样。
“怎么了啊？该不会是被我弹傻了吧？”
蒋允摇了摇头：“没有，没什么。”
王越并没有送蒋允回她的班级，而是在走廊的十字路口就要作别。
“那个，”王越叫住了蒋允：“可能是你身边的人都不能达到你的层次吧。所以有时候你们的价值观可能会有些不同。”
这样的对话实在不像是两个朋友之间的日常对话，这么看来，两人凑到一起倒挺与众不同的。
蒋允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还没有怎么考虑过……价值观的事。”
“你或许可以试着向下兼容，嗯，也不对，这倒也不是说别人的层次就比你低。”
王越总是一个不会把话说绝的人，就好像现在这样。把话说绝了，就是一种偏见，虽然人避免不了有偏见，但最好还是能少一点是一点。
“但试着去兼容别人的价值观确实很累，”王越挠了挠头，像是在做什么决定：“其实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啊，我会努力朝着你的方向前进的。”
王越只是觉得，倘若未来他选择了创业，以期为社会创造更大的价值的话，他必然是会有很多时间不能去好好地感受生活的。
每天所经历的大概率也会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事情。也许王越以后也会忘了钢丝球刷铁锅的效果极好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这就是选择吧？选择是一种自由，你可以选择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但与此同时自由与义务是相挂钩的，做出选择就以为着接受某种既定的观点。也就是可能会产生某种偏见。
一旦偏见形成，那你和别人的价值观就会越来越不同。
简单来说你的朋友会越来越细分，直到最后和你持有相同价值观念的人会越来越少。
但人的长大就是一个不断选择的过程，大概这就是我们越活越孤单的理由吧？
两人默默对视着，王越只觉得可能以后自己会和蒋允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