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无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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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下山

杨小兴身挎冬雷夏雪两把长刀,一身清爽地站在山门前。身边是余卿,丹儿和一息。

“小兴哥,你要记得常来看我”

丹儿可怜巴巴的样子令人于心不忍。

“知道了,但是你可要乖乖的”

杨小兴揉了揉了丹儿的小脑袋。

“放心吧哥,有我在丹儿吃不了苦!”

一息挺了挺并不宽广的肩膀,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

“等我回来接你下山”

杨小兴握住余卿的手,却被余卿一把甩开。

“谁要你接,本公主身边不仅有云雷真君,暗中还有三位死士保护!”

余卿仰了仰下巴,还是那副厉害模样。

“不管怎样,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的”

杨小兴说完便转身下山。

“杨小兴,我和南魏皇子拓跋劲夫有一纸婚约。在和他解除婚约之前,我不能和你有什么除朋友以外的关系!”

余卿赌气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小兴停下脚步,侧脸微笑道;“傻丫头,我会等你的”。

下一句话,杨小兴并没有让余卿听到。他是说给自己的,大不了我就宰了那家伙!

醍醐灌顶之后,杨小兴已是四斗修为。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师傅教给他的七步刀法竟在突破四斗之后变为了二十一步!回想起师傅所说过的话,我教给你的七步刀法你还没有真正领悟到精髓。李摩诘出生于中原刀宗世家,中原刀宗是江湖上唯一用刀挤进十大门派的宗门。前些年间,中原剑客数量骤减,倒是出了许多使刀的游侠儿。“中原男儿腰悬刀”是中原刀宗带起的风气,不过可惜的是,那个宗门在江湖一进一出不过一甲子!失了宗门,散了亲人,李摩诘纵有上七斗修为也对江湖兴趣索然,若不是后来遇见无双,他的人生很可能再无波澜。杨小兴不知道的是,师傅让他专心练刀十余载,不去贪图修为上的进步,正是为了孕养那朵莲心!七七四十九瓣莲花,七七四十九步刀法,中原刀宗靠着怒莲刀立足江湖,刀势在七步之内只合不开,杀机蕴藏于莲心!七步之外,一瓣瓣莲花惊雷般绽开,杀敌于须臾之间。

李摩诘耐着性子用十几年的时间养了徒弟的那朵莲心,其间耗费的心血不是寻常师傅能理解的。李摩诘知道,杀伐之气对于自己这个徒弟非常重要,十几年养一朵杀伐莲心,或许能在以后的磨难中帮助徒弟尽快适应那种生活。

所以,杨小兴踏入四斗之后,便是有了二十一瓣莲花,此后再与人比拼便是有了十四步大开刀法,七步之后杀意无匹!当年有人评价中原刀宗的怒莲刀,杀意比之《白首剑太玄》有过之而无不及。《白首太玄剑经》由一位剑仙所创,其中“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杀意令无数人膜拜畏惧。

当杨小兴走下最后一道台阶,心里却是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他要拜访白鹿洞书院,向孔丘子问个清楚,自己到底是谁,无双又身在何方!

杨小兴走进山脚下的酒肆,给了马夫一些碎银,又打了一酒囊的花雕酒。随后牵起白马准备赶往徐州白鹿崖,但酒肆里传来一句令他胆战心惊的话。

“你们听说了没,剑来疯昨夜在遥日城被采薇剑一剑封喉!”

小千剑塔刚出世的采薇剑,一出江湖便剑挑成名剑客,连杀二十五人,如今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剑来疯有三千剑影,一个刚出世的剑修岂能杀死已经纵横江湖几十载的老辈剑客?杨小兴心中一阵恍惚,想起了自己那位跛脚兄弟,那个做梦都想着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布衣游侠儿。

杨小兴走到那位客人身边。

“你说的可当真?”

那客人见自己的谈话吸引来了别人,当即喝下一碗烧刀子,撸起袖子高谈论阔:“昨夜无月无风,天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剑来疯在三日前接下采薇剑的战书,于昨夜三更时分欣然前往应战。两人各挑了一盏红灯笼插在遥日城头,采薇剑不愧是小千剑塔新出世的剑修,采薇九剑力战三千剑影,采薇剑起初还被压在下风,九剑尽出仍不敌剑影三千。或许是天太黑,也或许是剑来疯宝刀未老,在最后时刻,采薇剑双臂衣袖皆崩碎,一道道伤口渗出滚烫鲜血。然而,生死一线之际,采薇剑竟然顿悟了最后一式剑法“蒹葭”。九剑合一,破影三千,肝肠寸断,一剑封喉!”

听完这些杨小兴内心有些沉重,若是剑来疯真的被一剑封喉,那自己的兄弟身在何处?他缓缓跨上马匹,松开缰绳任由马儿向徐州方向行进。他打开酒囊灌下一口酒,看着天上的白日有些神伤。若是刘禹溪安然无恙,或许还在徐州遥日城。他有些担心,刘禹溪的性子他是了解的,或许他会不顾一切找采薇剑报仇,即使搭上自己那条在世人眼中本就不高贵的命。

“这位兄台为何如此颓丧?”

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待杨小兴转身去看,那人已经来到了杨小兴左侧并肩而行。来人面如冠玉,丹凤眼,断剑眉,书生气里带着一些侠气。

“你是?”

杨小兴眉头微皱,冷冷问道。

“在下陈鹿狮,洛阳人士”

白面书生言语从容,礼貌有加。

“嗯”

杨小兴显然没有与他深入交谈的兴趣,只是礼貌性地回应了一下。

但陈鹿狮并不因此就沉默或是纵马离去,反而显得更加热情。

“敢问兄台可是去白鹿崖白鹿洞书院?”

“你怎么知道?”

杨小兴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这位书生,读书人典型的穿着打扮,背着一个破旧行囊,胯下那匹马倒是不似凡物。

陈鹿狮微微一笑。

“陈某师从洛阳书院赵碧山先生,洛阳书院与白鹿洞书院并称儒家双圣地。先生赵碧山与白鹿洞执教孔丘子是多年老友,所以你身上的这块玉佩我自是认得”

陈鹿狮指了指杨小兴腰间的玉佩,缓缓说道。

“你说对了,我是要去白鹿洞书院”

杨小兴想了想还是将玉佩藏了起来,他以为这种代表书院传承的信物只有书院里的人认得,到时候拜访书院也会省下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但谁知刚下山就被人认了出来,而且还是一个年轻书生。

“若是不嫌弃,我们可以结伴而行”

陈鹿狮微笑道。

“你也要去白鹿洞书院?”

杨小兴有些诧异。

陈鹿狮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一枚白龙盘山玉佩。青龙吞白云,白龙盘青山,洛阳书院与白鹿洞书院的渊源可见一般。

“你是洛阳书院执教?”

杨小兴自然知晓这玉佩代表了什么。

“那你是白鹿洞书院执教喽?”

陈鹿狮不答反问。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有那种资格,孔老先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送给我的。此去白鹿洞书院,一来是要问些事情,二来就是把玉佩还回去”

陈鹿狮眉头一挑,面色有些凝重。

“你可是儒家子弟?”

“不是”

杨小兴斩钉截铁地回答。

陈鹿狮恍然,随即大笑道:“我受先生之命前往白鹿洞书院进修三年,修成之后要在江湖历练三年。至于这白龙盘山玉佩嘛,一来是先生给的保命符,二来也是有意传我洛阳书院执教之位”

杨小兴点点头,但还是有些不解地问:“你们儒家不是讲究入世吗,为何要在江湖历练而不去庙堂历练?”

陈鹿狮淡然道:“良禽择木而栖,乱世将起,更应如此啊”

“乱世将起?”

杨小兴愕然。

陈鹿狮耐心分析道:“澧南之乱是个开始,各地藩王拥兵自重,汉中王令狐长宁坐镇五州之地,吴王孙叔谋尽揽江东才俊,燕王燕无郁虽地处大岐边陲却也养出了西燕铁骑。大岐内乱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六国已然呈现出争霸之势,钟离早已不偏安于半块西山境一隅之地,南魏素来喜欢征伐。恐怕以后的大岐会出现内忧外困的局面,此时择木岂不是盲人摸象?”

听完陈鹿狮的分析,杨小兴心情有些沉重。难怪一元山傅道长会拜托自己以后照看山门,一个让道家九斗高手都为之担忧的乱世。

“那你此时不更应该积极入世,为皇帝未雨绸缪吗?”

杨小兴追问道。陈鹿狮倒是显得满不在乎,一脸无奈道:“京城不缺我一个无用书生,左相段居正,稷下学宫张阳明哪个不比我厉害?皇帝若是听得进去谏言,怎会让阉党威压朝野。无能的帝王不可怕,大不了自己一肩担下天下大任,可是遇到自作聪明的帝王能怎么办呢?”

“自作聪明?”

杨小兴哑然。陈鹿狮呵呵一笑道:“可不就是自作聪明,咱们那位帝王自以为在玩平衡术,可是他出过皇宫一步吗?对大岐内外局势了解多少?平衡木上的秤砣早已不是亲王和赵靖忠两个人了!”

西行路上,陈鹿狮跟杨小兴纵谈天下大势,因为杨小兴不是儒家子弟还能被孔丘子赠与青龙吞云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