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抱歉啊,给你丢人了。”青面妇人醒转过来,看着面前那位面色苍白,眼神却对自己充满怜爱的青衫儒士,眼神有些愧疚。
是说现在的事情,也是在说自己多年以来的事情。
似乎多年以来,自己还从未给自家的男人挣过什么脸面。
她自幼长相丑陋,满面皆是青色胎记,自幼便被人冠以‘丑八怪’的绰号,正因为自己面目丑陋,多年以来不知受尽了多少白眼。
因为自己面相丑陋,村中商铺都不愿做自己的生意,好似生怕做了自己的生意,那丑陋的相貌便是会随自己的银钱传染到自家一般,往往能做自己生意的铺子,收取的银钱也比一般铺子要高上不少。
每逢村中有人家里少了些什么东西,村民第一时间便是怀疑至自己的身上,而后便换来的一顿毒打。甚至哪怕在街边的稚童,都会捡起路边的石子砸向自己,乐此不疲。
对此,她不过都是自己一人默默承受,从不多言什么。日复一日下地干活,靠着家中父母留下的两块土地来养活自己。
她酷爱葵花,故而在她的院子里,种满以一片向日葵,她喜欢那黄澄澄的葵花如同一轮轮小太阳一般,看着就极为喜庆。她也喜欢吃葵花籽,烧了一把大火之后,再架上一个铁锅,就这样炒上一大堆的葵花籽。
村中有些稚童闻到香气,都会不自觉往她家门聚拢,她也不拒绝,只是将炒熟的葵花籽用着陶瓷碗盛着,任由村民前来拿取。
可惜哪怕自己葵花籽吵得再怎么香甜,村中依旧没有一人胆敢拿取自己陶瓷碗中的瓜子。对此来说,她也毫不在意。
她每日的日子,几乎都是一样,每日早起前往地里干活,与村中之人错开时间,以免那些青壮察觉到自己,从而又遭受一顿毒打。
白天便一直待在家中,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板凳出来,看着院子里那片黄澄澄的向日葵发呆,眼前场景,是此生至爱。
就是这样的日子,却在有一天突然被打破,一位外乡人走入了这个村子,他轻轻拿起她放在院子外面的葵花籽,身体微微前倾,两只手肘撑在有些破败的篱笆上,看着坐在板凳上的自己
“喂,这瓜子是你的么?”
她转头看向那位外乡人,有些意外的看向他手里的瓜子,轻轻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挺不错的,味道还行。”那位外乡人嗑了一粒瓜子,轻轻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她瞪大眼睛看着趴在篱笆上的那个外乡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的夸奖。篱笆上的外乡人穿着一身白,头上有一根丝带系起,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的货色,他的面容整洁,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从书香门第里走出来的读书人。
当看到他的面容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别过脑袋,不让他看到自己的容貌,这也是她第一次生出自惭形秽的念头。
“怎么?长得丑还不让人看?”那位外乡人对准她的脑袋扔出一粒瓜子,调笑着说道,而后又见他右手食指伸出,对她勾了勾手指“来!转过来!让我看看你到底丑成什么样子。”
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这更是她第一次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轻轻抿嘴,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稍稍好看一些。
“长成这个样子,你倒也算得上是天上地下独一份了啊。”他看着她面上的青色胎记,咧嘴笑道,自顾自的嗑起了瓜子。
她轻轻的笑着,有将脑袋别了过去,不想让自己的容貌污了这位外乡公子哥的眼。
良久的一阵沉默,他缓缓开口。
“要不。。。你做我媳妇儿?”
她瞪大着眼睛,猛然转头看向他。他趴在篱笆上,同样是看向她。两人相视无语,只留一片沉默。
良久过来,她重重点头“好!”
那天过后,她便跟着他一同离开了村子,什么东西都没带,只带上了一株向日葵的幼苗。
那一日过后,整个人村子便再也没留下一个活口,全部被自己男人杀光了。洁白的衣衫被鲜血染红,他就像从地狱之中走出的恶魔一般。她的目光平淡,仿佛此事与自己毫无关联一般。
事后她问他为什么要杀光那群村民,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说道“这个天下,还没有人能欺负了我媳妇还能活着的,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他的话,她有些听懂了,有些却是听不懂。
也正是从那天开始,她踏出了自己从出生都未曾踏出的村土,跟着自家男人四处游历。
游历途中虽说依旧还是遭受到不少的白眼,但每逢有人欺负自己,自家男人总会站出来,把欺负自己的那人宰杀。
她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见到自己的面相,便会这般对待自己,直到自家男人说了一句话,才解开了自己的疑惑。
她家男人说了“其实这个天底下,人只要长得好看,无论男女,怎么都是对的。可你若长得不那么好看,被寻常人看见了,那么便是万般皆罪。”
这句话,她听不怎么懂,但是总感觉是一句极有学问的话,所以一直牢牢的记在心里。
多年以来,他们在大夏王朝闯下了赫赫凶名,大夏王朝的江湖之上,便多了两位名唤青面娘与儒白生的魔头。
后来大约在七八年前,他们在大漠之上遇到了一个叫做石远的汉子,那汉子一身正气凛然,正巧碰到他们夫妻二人在杀人行凶,那汉子路见不平便是要拔刀相助。
本来还一位那汉子是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游侠儿,未曾想到那人居然是一位洗髓境的高手。哪怕他们夫妻二人合力,都不是其的对手。后来还是她家男人拼死带着自己逃离,代价便是被那位汉子一拳重伤。
好在自家男人当初在某个地方得到了一本来自于上古魔头的秘籍,上面记载有一种功法,是以人的心肝为引,不仅是能够恢复自身伤势,而且还是能够强壮自身体魄。
对于秘籍之上的记载,他们没有任何犹豫,本身就是凶名赫赫的魔头,杀人放火早已成为的家常便饭,吃人心肝这类事情,自然不会在意。
后来自家男人虽然恢复了些许,想要彻底恢复体魄,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所以他们便是想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一方面他们确实走不过不少的地方,也应当安顿下来了,另外一个方面则是自家男人体魄过于的弱了,再也经不住长途跋涉。
她家男人问过她,想在什么地方安顿下来?
她抬头往南方看了一眼,将自己的头发捋到了耳后,她说
既然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那就去南域吧。听说那里有两个太阳,到时候再找块合适的地界,种上一大片的向日葵,肯定能够生出一大片的向日葵。
他轻笑的摸着她的脑袋,轻轻点头,说。
好,咱们就去南域,种上一大片的向日葵。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再生个孩子,把我们的一身绝艺都传到他的身上。
她说
日后可不能让他们的孩子与他们一样,做那凶名赫赫的魔头。一定要让他做一个读书人,做一个能够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就和他爹一样。
他展颜笑道
都听你的,以后我就教咱们的孩子读书识字,做一个真真正正的读书人。
后来啊,他们就来到了南域,到了这么一个荒凉的地界开了一家客栈,与她家男人的另外一个朋友一起,做起了杀人害命的勾搭。
她知道,自己喜欢他,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喜欢上了他。不是因为自己相貌丑陋,好不容易有一个男人肯和自己过日子,自己就该喜欢他的那种喜欢。
她是真真正正的喜欢他,就和自己喜欢那一片黄澄澄的向日葵一样喜欢。
比自己喜欢那片向日葵还要喜欢。
她伸出那只布满鲜血的手掌,颤颤巍巍的伸向自家男人的脸庞,轻轻抚摸自家男人的脸庞。
布满鲜血的手掌染红了自家男人那惨白的面庞,她轻轻呢喃道。
“这辈子没能生的好看些,给你丢人了。”
专门吃人心肝从不眨眼的白衣魔头嘴唇颤抖,强行提起自己体内一股气机,那细长如同钢铁一般坚硬的指甲被其的气机根根震断,恢复寻常长度。
而后又是见他将自己拇指放入口中,以着牙齿咬破自己的拇指,一抹鲜血缓缓顺着伤口涌出。
儒白生的左手放在青面娘的面上,以流血的拇指轻轻在自己夫人嘴唇涂抹,动作轻柔缓慢,如为其涂抹上上好的胭脂。
他以那只仅存的左手又轻轻整理了她的面庞,她家夫人是一位爱干净的主,若醒来看到自己这般模样,恐怕又要一阵絮叨了。
这位在南域闯下赫赫凶名的白衣魔头看着怀中的妇人,嘴唇颤抖,眼含热泪
“夫人好看,夫人最好看。。。。”
他抚摸着怀中妇人的青色的胎记,如同抚摸一块稀世美玉一般,语气哽咽道
“妇人怎么能生的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