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市,明月池。
一辆红色三轮噗嗤噗嗤抖动着来到,上面的两个少年都被颠簸得够呛。
“陆叔,你这车该换啦,咱穷也不能穷到这种地步。开到半路就开始抖,一直抖到现在,你还舍不得花钱修,坐在上面屁股都要青了。”秦智看见前方英雄协会四个虹桥标志,由衷地松了口气。
“臭小子,你懂什么,回来修是可以报销的。”陆求金抗得住,把三轮停在拦路栏杆前,向门卫室大喊道,“老陈,开门!”
“哟,老陆回来啦!”门卫室内值班的武者升起栏杆。
“外派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老陈把我忘了呢!”陆求金砰砰地发动三轮,向着里面驶进。
“忘了谁,也不敢忘你老陆啊!你外派前一夜打牌输了我两千多,利息我都不算啦,你看什么时候把帐给我结啦?”门卫老陈瞟了一眼车上的秦智两人,视线又回到陆求金身上。
“有这样一回事吗?”陆求金假装不懂,“老陈你可别瞎说,我是那种打牌欠钱不还的人吗?你这可是对我名誉的污蔑!我能算计你老陈到这种地步?专门挑外派前夜和你打牌,我可是厚道人,老陈。”
“我呸!明月池底的黑泥都比你老陆的脸干净。”门卫老陈一点面子也不给,看样子是积怨很深,“你要是厚道人,你家祖坟都得冒青烟,你老祖宗都能爬出来弹琵琶。”
“老陈,你这可就过分啦!”陆求金恼道,脸面在秦智他们眼前挂不住。
“你老陆也好意思说过分,三年前拍屁股走人,说隔日就还。你丫的一欠就是三年,还指望我忘了不成!”老陈这三年没少在背后骂陆求金,现在看到正主回来,哪能轻易放过。
“老陈这样说那我们的感情就淡啦,为了两千多块钱我们兄弟就这样掰了吗?”陆求金把破三轮停了下来。
秦智和武骁年站在车上,饶有趣味地看热闹。
“就是缺把瓜子,”秦智略感可惜。
武骁年大为赞同。
“别给我谈感情,谁和你老陆谈感情谁就伤钱,你老陆那厚脸皮子大炮都轰不烂,该还钱就还钱,少掰扯。”老陈不上当,早已看透陆求金为人。
“老陈,你这样说我可就伤心啦!”陆求金捂着心口,悲痛道,“我们当年那么要好,难道就要为了这区区两千块钱决裂?”
老陈一听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们那是要好吗?分明是你包藏祸心,看中了我的钱,就为了跟我借钱,故意来讨近乎的!”
陆求金伤心道:“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卑鄙的人?”
“得啦,你老陆少在那里假惺惺的,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直接说吧,什么时候还钱,都三年啦,是个娃都能打酱油啦。”老陈道,“这朋友还想做下去就还钱,不想做啦就拉倒。”
“你老陈都这样说啦,那我还有什么办法,”陆求金收起自己欲演的泪水,“谁叫我陆求金是个重情重义的铁血柔情的忠肝义胆的义薄云天的······”
“得,得,得,形容词省省,搁谁在这听你上语文课呢!”老陈打断他。
陆求金叹息一声,一拍方向盘,道:“老陈你看我这三轮货车怎么样?当初也是八九千买的,折给你当两千块钱的欠账,你不算亏吧。”
“这车不都坏了吗?抖得这么厉害。”秦智默默地出了一声。
刚还心动的老陈顿然瞪起了眼珠子,指着陆求金,道:“好哇,我就知道你老陆不是个东西,没想到你这么不是个东西,把这个破落货给我,还想让我倒贴钱修不成!”
“臭小子,别多嘴,你坏了我的好事。”陆求金赶忙启动三轮逃走,“那个老陈啊,我还有事,以后再说啊!”说着,破三轮便向前蹦次蹦次的开走。
“别让我再看见你!”老陈气恼不已。
三轮驶进明月池深处,来到一片别墅区。
陆求金埋怨道:“臭小子,好好的买卖就要谈成,你非要来横插一杠,这下好啦。”
秦智笑道:“陆叔你可真是一个厚道人,连在外派前欠钱这种高招都能想出来。”
陆求金大尾巴狼,道:“这都是峥嵘往事,不必再谈。”
武骁年望着成群的精致别墅,道:“这里怎么这么多别墅?”
陆求金道:“那当然啦,这里是英雄协会高级成员的住所,当然是要够气派。每年光是维护这些别墅,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武骁年憧憬地看着别墅,道:“看见这些别墅,我都要重新学习穷的定义了。”
“年轻人,你这就是少见多怪。大组织再穷,也比你想象得富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是这么一个道理。”陆求金把三轮停到路边,“好啦,就在这里下车,我带你们去见萧老。”
秦智两人背着背包跳下车,随同陆求金穿过一段林荫小道,来到一座青竹林中的院子。一名青袍白须的老者正与三名老人交谈着什么。
“不能再这么纵容萧傲云啦!任他再这样胡闹下去,迟早要出大事!”一名紫色唐装老人怒气冲冲,说道。
“这一次他在酒吧打人,把人家酒吧砸了,连同保安在内打伤了十几人,已经是无法无天,再不管就管不住啦!”旁边一名绿色唐装的老头一脸忧愁,脸上皱纹都能夹死苍蝇。
“徐老和童老已经把他押进治安所等待法办,照法律他还不到十六,也就关几天就放出来。他回来之后该怎么处置,这件事得拿捏好,你再心软,再让他恃力行凶,就不要怪我们这些老家伙不顾情面,把他给废了!”最后一名红色唐装的老人下狠心道。
“傲云顽劣,但天资鲜有,我定然会好好管教的。”青袍白须老者微微俯首,“还请诸位看在我的薄面上饶过他这回,等他回来我一定叫他禁足,不准他踏出房门。”
“这般的解释你还要说几次?每次翻来覆去都是这套言论,你能蒙骗住我们,但你孙儿呢?纵容不法,你难逃其咎。”紫色唐装老人听到青袍白须老者老调重弹,当时便炸了。
“我们知道你因为他父母的事情怜惜傲云,但管教不力,令傲云变成如今这般的混世魔王,又是谁的罪过?”绿色唐装老头道,“你这般作为,难不成是想在有生之年庇护傲云成为S级强者?他那般顽劣,一旦成为S级强者能服谁的管教?一旦触怒刑法,武道协会下达通缉,到那时你要怎么办?这些年里你的面子在武道协会早已成了负数,人家没找你来讨回去便好的啦!”
青袍白须老者道:“三位说的我都明白,但教育是个大事,并非朝夕之间就能使傲云发生改变,他本性是不坏,只是脾气暴躁冲动,易遭人蛊惑······”
红色唐装老人打断道:“这就是最大的毛病!少拿本性不坏来说事!有几个该死的囚犯不被说品行不坏,被人蛊惑!做了就是做了,少在这里问心!倘若事事皆以心言,不知这世间会乌烟瘴气到什么地步。我们只观其行,不问其心,你也少拿心性说事。”
“说得对,”紫色唐装老人赞同,“心怀慈悲,作恶如虎,这便是个恶人!傲云在你面前当然乖乖巧巧,即便是在我们面前他也十分听话,可一旦出门,便恃武行凶,惹出诸多祸事。一年内光是处理他惹出的祸事便浪费掉组织大量精力。上行下效,你现在的身份还是英雄协会会长,你管不住傲云,他人便会以傲云作借口,肆意胡作非为!”
“见过门主!”陆求金在院外大声喊道,替青袍白须老者解围。
“三位,你们看,我这里还有事,能否······”青袍白须老者心底一松,来得太及时了。
三名老人对视几眼,冷哼一声,甩袖走出。
秦智瞥着三位老者,他们也打量着秦智与武骁年。
“进去吧,”陆求金推开柴门,说道。
青袍白须老者见那三人走远,长叹一声。
“怎么,又是傲云惹出祸事?”陆求金早已听得一清二楚,却还是问道。
“你刚才听见就别问啦,”青袍白须老者头疼得要命。
陆求金坏笑道:“照我说把他吊起来打一顿,你下不去手我来。”
青袍白须老者叹道:“若是打一顿就能解决傲云的事情,我不知打了他多少次,他心高气傲,就算是打他,训斥他,他也不会当做一回事,非要结结实实吃到苦头,认识到自己不足才行。可他的天赋又太高,年纪轻轻便是C级武道师实力,眼看着就要突破到B级。磨不掉他的傲气,要怎么管教?”
陆求金腻歪道:“我说门主,你这是在变相的夸他呢!趁着现在还打得过,赶快大耳瓜子扇他呀!真到打也打不过他的时候,他不把这里掀翻才奇了怪!”
青袍白须老者没好气地瞥了陆求金一眼,“你可真是能出主意!”说着,他视线移动,看向秦智他们,“他们便是你说的那两个少年?”
陆求金点点头,替秦智他们介绍道:“这位就是天阳门门主,也是现在的英雄协会会长,你可以称呼他萧老。”
秦智欠身道:“秦智见过萧老。”
武骁年也急忙鞠躬,道:“武骁年见过萧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