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远和卫云帆从没见过“老板”的脸,但是他那身锦缎厚重的衣服还是很好认。当时在漠教时,“老板”便是穿的这身衣服,再加上他身后背的那条包着绸缎的长棍极其招眼,尽管在人群中,还是一眼便能看到。
“老板”正在跟着去取水的人群往外走,沈心远三人也跟了上去。
“这是谁啊?”公输门见他们在追一个不认识的人,出声问道。
“极乐山庄的‘老板’,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还是跟上去看一看。”沈心远低声回答道,他也不太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原来是他。”这么一说公输门便明白了。他曾经听说过这个人,只是一直没有见过,“听说他的武功是在青云观中学的,也算是有些渊源,他会出现在这里似乎也不足为奇。”
“说的也是。”沈心远嘴上这么说,但是脚下的步子却一点也没慢下来。
“老板”离开人群后,向着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快步走去,沈心远三人也跟了上去,之不过在这种地方追踪起来就不能像人群里那般跟的紧密。
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路上掩饰的极好,没有漏出破绽,“老板”虽然也转过头看了几次,但他们并没有暴露自己。
在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巷子口,“老板”停了下来,回头观察了一下。沈心远三人连忙将身子隐在藏身的墙后,片刻之后,估计着他会继续行动,这才将头伸了出来,但是“老板”已经不见了踪影。
沈心远心中惊骇,赶忙从藏身之处跑了出来。看“老板”最后的动作,应当是走进了这条巷子没错。这里是个死胡同,而且墙要比寻常的院墙高出不少,周围又都是低矮的民房,若是有人从墙上翻走,那在远处便能看得一清二楚。既然不是翻墙而走,难不成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卫云帆一时间摸不到头脑,他们亲眼见到“老板”走进了这里,现在这种情况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先找找吧,说不定是有什么机关暗道。”公输门对此类机关之物颇为敏感,也顺着提出了一种可能。
“也好。”沈心远和卫云帆应了一声,在这条死胡同里翻找了起来。这里面满是别人堆砌的货箱和盛货的竹篓,三人翻找也费了一番力气,几乎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但是并没有找到“老板”的一点踪迹。
遍寻无果后,沈心远三人走出了巷子,一脸的苦恼之相。公输门是机关高手,若是他都没有寻到一点关于暗道的痕迹,那只怕是真的什么也没有。
“怎么办?”沈心远有些担忧。
“什么怎么办,咱们回去喝酒去。”卫云帆倒是一脸不在乎,“沈兄你怎么会对他这么上心?”
“他……”沈心远想要解释一下,转念一想,“老板”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坏事,他跟踪“老板”也只是因为之前漠教之事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罢了。虽然“老板”的行为有些奇怪,但是行为奇怪又不是什么错事。
想到这里,沈心远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我这是怎么了?”然后便跟着卫云帆和公输门走开了。
青云观的火已经被扑的差不多了,天一阁的主楼被烧的几乎只剩框架,幸好今天风不大,火势只波及到附近的一间房屋,除此之外,观里几乎没人受伤,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沈心远打探了一圈,原来那天一阁确实是存放书籍的地方,这一点被公输门说中了。天一阁里,最底下的两个楼层里存放的是道家的经书之类,是供观中道士以及城里百姓翻阅的,而从三层开始,存放的是观中所藏的武功秘籍,一般人没有手令是上不去的。而这次失火是从底下开始着的,经书几乎烧了个一干二净,好在看守上层的道士反应机敏,迅速将武功秘籍转移开来,并没有多大的损失。
经书没了可以再抄,武功秘籍若是没了,那对青云观甚至是武林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咱们现在怎么办?”卫云帆问道。
“先回去吧,等两日再来,青云观肯定没有时间招待咱们,现在去了也是白去。”沈心远摇了摇头。不管怎样,遭逢此种变故,总要给别人留一些时间好好打理。
这几天三人也没打算在客栈里待着。徐州城已经逛的差不多了,哪里有好吃的他们已经一清二楚。不仅如此,城中各处他们已经熟悉,不为别的,就为了找到机会抓住那个小偷。
按理说,那晚之后小偷应该出城避避风头。然而这几天,沈心远三人没少往衙门跑,蹲在衙门门口看有没有人报失窃案。据他们的了解,那个小偷并没有出城,反而凭着自己的本事,又偷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这个人在城里四处乱窜,东偷一家,西偷一户,沈心远完全摸不透他的藏身之所。只不过,但凡是人,总要有一个落脚点,即便是轻功高绝的神偷也不可能睡在天上。也算是歪打正着,沈心远还是发现了他的踪迹。
这个小偷的目标大多都是一些商贾巨富,偷的也只是金银钱财,像是古董花瓶之类的更加值钱的东西他一概不碰,这样便免去了销赃这一环节,而且那些被盗者太有钱了,很多人都不会将这些金银细软放在心上,被追杀的可能性很小。但好死不死,这一次他偏偏偷到了城里有名的“铁公鸡”刘员外头上。
刘员外发现被盗后,除了报官,也是花足了本钱,重金悬赏小偷的下落。消息刚刚放出来时,不少人嘲笑刘员外,说他为了找人花费的钱财比他丢的还多,但是,当悬赏的金额公布时,全城沸腾了。这一下,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参与到抓小偷的行列里来。人多力量大,第二天便有人找到了这个小偷的一处藏身之所。
沈心远三人自然不会落下,他们叫上了石志,四个人一起去了那个藏身处。
那是一处破庙,在徐州城外。别看徐州城繁华至极,但不论多么繁华的地方,总会有穷人和乞丐,徐州城的穷人大多居住在这个破庙里面。
若不是这件事,恐怕徐州城里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注意到这个破庙,也不会意识到城外还有这么多穷人。面对这么多前来围观的人,破庙里面的乞丐们有些不知所措,这大概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关注他们吧。
破庙里面没有那个小偷的踪迹,大概是得知东窗事发,提前跑了。其他人没有多留,随意看了一圈之后便离开了,乞丐们用来存水的罐子也打翻了不少,也有不少人走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了银两。
沈心远一行四个人没有离开,待得人群散的差不多了,走进破庙席地坐了下来。
“你们可知道那个小偷去了哪里?”沈心远问道。
不止一个人这样问过,但庙里的人从未开口说过,听见又有人这样问,一个小孩子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嚷起来:“贾大哥不是小偷!他是好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原来他姓贾。”
沈心远心里念了一句,随后解释道:“诸位放心,我们并不是来抓他的,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他们可不是冲着刘员外的赏金来的,说这话也不算是违心。
“你们真的不是来抓他的?”那个孩子怯生生地问道。
“当然不是,若我们是来抓他的,那现在已经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面对一个小孩子,沈心远努力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来。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问他去哪里了?”眼见小孩子说的话有些多,旁边一位妇女插话道。
“好好好,那我不问了,您能跟我说说这个贾大哥的一些事情吗?”沈心远虚心问着,连敬语都用上了,只是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隔阂。
“这个……”那名妇女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下定决心,“好吧,这些事可以跟你说,但是你不要想从我们嘴里问出他的下落。”
“我们不问。”沈心远点头应下。
“贾大哥名字叫贾蓬,具体的来历我们也不清楚。”乞丐们见他们四人并无恶意,也打开了话匣子,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他大概是一个多月以前来的这里,刚来的时候天色晚了,城门已经关闭了,进不去城里,所以来到这里想要睡一晚,这才发现了我们。”
“是啊,我们原本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是第二天他走了不长时间便又回来了,还带回来一袋金银财宝,说是送给我们,然后就离开了。”
“那个钱袋子里的钱不算少,有个十两左右,但是我们人太多了,比现在要多很多,那些钱根本不够分的,也只够每个人吃上两个包子的。”
“然后后来,贾大哥经常回来,每次都会带上许多的钱财分给我们。我们也怀疑过他是是干什么的,也问过他,他也不隐瞒,直言不讳的说他是个贼。但是我们不会报官,因为他救了我们的命。”
“没错,我们也把这些钱攒了起来,在城边上置办了一处庄园,做点织染的活计,将来也算是有个营生,不少人都搬去了那边,我们是最后一批了。”
最后一句话是那名妇女说的,随后,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将嘴捂了起来。但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哪能收回来呢。
就在她后悔莫及,想要磕头求眼前这个年轻人不要说出去之时,沈心远说话了:“我知道他在哪了,但是诸位放心,我们是不会将他的行踪透漏给其他人的。既然他能帮你们,那我相信,他的本性并不坏。”
说完,带着卫云帆、公输门和石志站起身来离开了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