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我不是死于车祸了嘛?但为何看着那般熟悉的容颜,仿佛让我感觉似照镜子一般。身子微微的颤抖,我听见闵昱圣唤她:“安然?”
我没有应声,因为我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也叫魏安然,我也知道闵昱圣此刻嘴里叫的人不是我,却也是我。心脏似乎突然停止了跳动,我似乎忘记了呼吸,这个意外情况让我完全不知所措了。
我想大声喊,她不是魏安然,真正的魏安然在这里,她的灵魂在卫安然的身体里。
可我发不出半个音来,因为闵昱圣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僵硬住,脸上瞬间扑上一层复杂却又十分怜惜的浓雾,我甚至能看到他的眼睛在一点一点的变得湿润,然后他慢慢伸手搂住了她,慢慢收紧,好像是寻找到了失散多年的恋人,生怕再弄丢了。
对,就像恋人,就是恋人。
我彻底愣住。
碎片般的记忆在脑海里不断拼凑,拼不出一副完整的画面,那些凌乱的梦境,那些零星的印象,此刻在我看来却是过往真实的映射,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或许自己丢失的记忆是关于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男人,而他的名字或许就叫做闵昱圣。
是我忘了他…是我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因为那一场车祸…
可为什么我没有忘记其他的人和事,独独忘记了他呢?
为什么会这样?
…
越想越乱,我看着闵昱圣怀里无助哭泣的人儿,自己曾经的身体,曾经的容颜,曾经的一切,我忽地燃起一种抓狂的感觉,我含糊不清的呢喃着,声线都在颤抖:“她不是…她不是魏安然…她不是我…她真的不是我…”
但就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话,就连我自己都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魏安然,即便只是躯壳。
闵昱圣从茫然和激动中回过神来,转头望着我,眉眼间竟是痛苦与挣扎的神色,素来毒舌的口里此刻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低下头只觉得鼻子酸酸的,“闵昱圣,你心里的那个女人是魏安然么?”
他的神情格外迷乱,仿佛在挣扎,仿佛在思量,最终在魏安然的那天真的双眸间缓缓的点了点头:“是的,她一直住在我心里。”
听到这话,我的心有欢喜,然而接踵而来的却是缓缓的抽痛,像坐上了过山车,从顶点跌落至谷底。我凝视着魏安然,一字一句的说:“那你听好了,她绝对不是魏安然,我才是,我才是那个死于车祸的魏安然,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才是真的魏安然,她不可能是我。”
闵昱圣张大眼睛看我,前所未有的震撼。良久才道:“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我有些踉跄,往后退了半步。
魏安然轻轻推开了闵昱圣的怀里,看着我,有淡淡的惊讶之色,问:“闵昱圣,她是谁?好漂亮呀!”她露出傻傻的笑容,手指时不时的蹭一蹭鼻尖。
若此刻的我不是魏安然,那么,傻哈哈的她,无疑就成了魏安然,让人无法反驳的魏安然,一点一滴,模仿的那般的惟妙惟肖,一丝一毫,都入微得那般精心。
心尖升起一股绝望,我直觉他是不会相信我的。
果然,闵昱圣避开我的眼睛说:“她就是小时候跟你同名不同姓的卫安然,守卫的卫。”
“她呀,小时候就像公主,长大更美了。”她笑道,“是你女朋友吧?”
闵昱圣不说话,淡淡地看着我,于是淡淡的悲伤在我的心田蔓延开来…他是不想承认我吗?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尴尬了起来,有几秒没有人说话,但是谁都可以感受到那兀自流动的暗涌。最后还是那个魏安然先开了口,她走过来对我说:“卫小姐大概不记得我了,我姓魏,魏征的魏,也叫安然,是闵昱圣的…”她顿了顿,好像是在斟酌用词,然后又笑了笑道:“是闵昱圣家佣人林妈的女儿。”
我牵了牵嘴角,说:“我知道,我妈叫林榭香,上海人,爸爸叫魏添丁,江西人,因为工地意外去世了,妈妈便带着我来了北京,做了十六年的佣人。我在北大附小念的小学,在四中念的中学,成绩一直不好,一上课就打瞌睡,是教务处王老师手下的常客,唯独画画尚有有趣,所以毕业后进入清华美院学习陶瓷,大学毕业后去景德镇实习了一年,由于陶瓷专业对口很难,我又考了室内设计师资格证,在上海一家设计公司工作了一年。”
这时,魏安然的笑容僵住了,闵昱圣也愣住了。
“你怎么…”她退到闵昱圣的旁边,“我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说过了。”我直视闵昱圣的眼睛,“我才是魏安然,这些是我从小到大的经历,我当然清楚。”
闵昱圣蹙眉,澈明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原本清隽的面容显得疏离,“如果你是魏安然,怎么会不记得我?”
“对哦,我是绝对不可能会忘记闵昱圣这个从小到大只会消遣我的猪头人脑的。”说着魏安然忍不住用手狠狠拍在他的后背。
这个魏安然,这么指责我。
我微微眯起眼眸,手脚冰冷,一盆冷水灌进口鼻的措手不及,眼底一热,我真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车祸重生这件事此刻好似一个恶意的玩笑,真的变成假的。
“我知道卫小姐你不太喜欢我,从小貌似就不喜欢,不过你这样说我,不就间接的认为我是冒牌货,是赝品么,这样有点过分。”魏安然扣着手,牙齿撕咬着嘴皮子,不一会儿就出血了,那是我紧张时的动作。
我急躁了,忍不住大声喝她:“你能不能别在学我了。”
她被吓得愣住,干脆紧紧抿着唇,委屈的模样自然的流露。
“够了,安然,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有些事我们回家再谈,但别再说你才是魏安然了,因为…她才是。”闵昱圣表情严肃,不像是在说笑。
咚的一声。
我心口的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