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和忧虑不但使人志短与沮丧,而且有时致人于死地。
——夫勒柴(Horace Fletcher)
暴躁是暂时的。怨恨、大怒报仇的惧怕的各种形式,但它们并不会持久。冷静而坚持的努力会将它们完全消灭,健全起来!
——哈巴德(Eibert Hubard)
能够给与我们致命伤的感情,并不单是惧怕一种。人们警告意志薄弱者,要拼命克服种种非常的,扰神的感情,可是对于比较健全的人们,这些情绪的为害,却也只比较轻微一些罢了。许多次大怒的猛烈的骤发,引起了中风和死亡。悲衰久蓄的妒嫉,以及令人消瘦的忧虑,对于许多神智不清的事件,是该负责的。于是感情泯灭了理智。
正如我们所已经提及的,悲衰是这些杀人的感情中最著名而最被人认识者之一。据说:科累佐(Correggio)曾画过一幅画,该画现在是德列斯顿(Dresden)美术陈列馆中的珍品之一,当时仅仅获得四十个德克(Ducat,意大利旧币,约值九先令),就此愤懑而死。基兹(Keats)像几百个其他敏感的人们一样,死于批评,这些批评对于他的感触是太尖利了。因失恋而死亡的少女,也可以举出不少的例子来。
当欢乐发生得太突然的时候,连它都会杀死人。有时日报载称:一个年老的母亲,因她的走失了多时的儿子突然归来,大喜以致死去。或者使人兴奋过度的一笔大财的好消息,也有这样结果,如巴黎有一个男子,当他的奖券号码中奖时,他就死了。纽约科倍克(Copake)地方的柯利亚(Corea)夫人,见她的儿子娶了一房媳妇回来,在五分钟内,竟至惊喜而死。
即使感情还不够强烈到杀人,它的影响也是最害人的,一阵愤怒会倒人胃口,阻碍消化,并使神智有多时、甚至多日的不宁。它颠覆全体的机构,而且,以它的反应颠倒理智和德性。正像将它整个美丽的面孔改为一个丑陋的一样。它一时之间竟会全然改变一个人的心情。一个母亲的愤怒简直会毒害一个吃乳的婴孩。极大的愤怒或惊吓,也许会引起黄胆病,而且这些特别的感情,有时会引起呕吐。
妒嫉会颠覆整个机构,是健康、快乐、成功,最致命的劲敌之一。妒嫉者常常在妒嫉的原因未曾除去前,完全失却他们的康健,以致意志颓唐,到杀人或自杀,或发疯。“热情所引起的悲剧”(Drama Passionless)是巴黎报纸上常有的一个标题。一股强烈的不断的怨恨,有时不但破坏消化,营养,与神智的安宁,而且全然破坏一个人的品格。
感情与许多别的情欲在身体上所引起的这些影响,一部分是由于体内由感情所造成的某种化学产物。医学家说,这些东西与毒蛇的毒液相似,毒蛇的毒液也是在惧怕愤怒的影响之下,而分泌出来的。蛇有一个囊,可以储藏毒液;我们没有,于是,不管怎么努力去排泄它,它却流布在全身的组织中。
对于感情有比任何科学家更精深研究的盖兹(Elmer Gates)教授说:
“抑郁、悲痛和忧虑的感情,影响身体的排泄和分泌的事,是用不着使任何人惊奇的,因为每个人一定体验过,在这些沮丧的感情中,呼吸迟缓着,血液循环阻滞着,消化不良,两颊惨白,眼睛无光等。”
盖兹教授用各种方法与缜密的机件,测验了“疲倦点”、“反应的期间”等,断定说,一个人在欢乐的心境的影响之下,是比在沮丧的感情的影响之中,能做更大的智力、体力,以及意志力的活动。
“身体机构竭力排泄陈腐细胞的废质,”盖兹教授说,“所以当剧烈哀痛的时候,眼泪汨汨地流出来,是不足惊奇的;当突然受惊的时候,脏腑移动起来,引起肾脏的活动,在长时间的受惊时,遍身全是冷汗;在愤怒的时候,嘴巴感到苦涩——大抵由于硫磺质的排泄的增加。惧怕时所出的汗与欢乐的心境时所出的,在化学上比较起来,是不同的,简直发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
指出排除毒物这种作用,在身体机构内所发生的关系以后,盖兹教授继续说:
“现在我们可以用许多种方法来显示:废质的排除是为忧愁与苦痛的感情所阻滞的,而且,更坏的是,这些沮丧的感情还直接地增加这些有毒的废质的数量。另一方面,当愉快和欢乐的感情活动时,它们阻止着沮丧的感情的有害的影响,而且使体内的细胞创造并蓄藏生命力与有益的纤维质。
“从这些实验里,可以推想得有用的教训:在忧愁和悲哀时,你们应该坚决地加倍地努力,使呼吸出汗与肾脏的活动更加迅速,以便毒质排泄得更快。将你们的悲哀带到露天去,工作到你们出汗的时候;每天清洗几次澡,将皮肤上分泌出来的质素除去;最要紧的,利用你们所知道的种种有利的东西——例如戏剧、诗歌,与其他美术,以及直接的意志力,来引出欢乐与愉快的感情。不论衣服、戏剧、或是别的,凡是有引起、延长,或增加忧愁的感情的倾向的,都是不对的。快乐固然是一个目的,却更是一个手段——它创造活力,促进发育与营养,而且延长寿命。感情与别的感觉将人生所有的享受给与了我们;而它们的科学化的研究与合理的训练,在更熟练地更有效地运用脑力的艺术中,组成了一个重要的步骤。正当的训练,实在能够使沮丧的感情离开人生,而使良好的感情永久潜伏着。这些都是绝对乐观的。”
像许多人所做的,成年累月地怀着悲哀,实在是对自己犯着罪,而且也对和自己往来的人犯着罪。这对于任何人全然没有利益。对于悲哀更加没有了,他当然不会因之而略欢乐些。死去的或远行的人,不能从长期的悲悼中得到愉快,而每一个与悲悼者同居的人,都为悲哀的氛围所沮丧和侵害,这种悲悼仅是自怜、自私的一种。从各种来源发生的愉快和舒适,或许会离开你们的一生,但是为什么你们不生活在曾经享过的快乐的回忆中,却因为你们得不到这种快乐,使你们自己与许多别人不幸呢?一个从瑞士回来的旅行者,因为不能时常留在几个美丽的山谷,以及无法时常享受他平生所观的最绮丽的风景,所以既哭且悲,你们对他将有怎样的感想呢?当他叙述他所见的美景和所感到的愉快时,你们总希望他眼光炯炯、生气勃勃的吧。
“关于这一点,”夫勒柴说,“这个建议是应该提倡的,就是分别——例如死时的分别——和认识一个可爱的人比较起来,是不要紧的,而且关于一个不可避免的变动,钦佩和感激应该时常胜过悲哀。”
“对于叫做死亡的分别态度,该是能够诱导下列的思想,甚至要是下列的辞句:‘我亲爱的,去吧,升入更好的境界,据自然界的进化律说,这个境界是每一个变动的结果;不久就要轮到我来追随你了;我对你的超升快乐地伴着你;我的爱情荣幸地与那股快乐同在一起;你待我的种种都遗留着,而且将永远遗留着。’”
愤怒有许多形式与许多原因,但据夫勒柴的分析,它却起源于恐惧。一个人激愤起来,是因为他畏惧身体受到伤害,或者物产遭到损失,或者几种享受着的幸福被人夺去,或者有人说些话或做些事,使他的名誉或友谊方面蒙到损害。自信的,不怕的,镇静的人不会发怒,虽则他受到各种磨练与烦恼;这些磨练与烦恼,会使另一个人每天有十二次“飞成碎片”。这句普通的说法,正确地形容了愤怒的影响。一个人的身心,一下子“飞成碎片”了,要重合复拢起来,需长久的时间。
自制当然是愤怒的预防法。在判断不幸的事件和它们的影响上,逻辑和思虑,都有助于自制。普通引起发怒的刺激事,是一个绰号,一个名字的混称。仔细想想这是什么,你一定会断定:因此而发脾气是愚笨的。你发怒,因为你真的害怕有人会认为绰号所表示的特性是真的。假使你全然相信自己和自己的名誉,这个绰号就可比是一只狗的狂吠,或你不懂的外国语中的一个字,不会有大的影响。它毫无实际的效果,仅有你允许它留在你自己脑际的一些效果。它一点不会更动这件事情中的事实。聪明的态度是米拉菩(Mirabeau)所采取的一种。当米拉菩在马赛演说的时候,人家称他“诽谤者,说谎者,暗杀者,恶棍徒。”他说:“我等着,先生们,静候这些乐事的自灭。”
因为有人做错了事而发怒,也不会使事情得到一些助益。它不会纠正错误,或者不会比错误点的指出和正确方法的指示,使做错者更加不重犯错误。比之发一阵脾气,你自己的精力可以获得更有力的运用。
不顾愤怒的原因是什么,我常觉得它是无足轻重的。当第二天事情看去比以前很是不同的时候,急性的人们时常要道歉,就是一个证明。养成一种习惯,今天就构成这个“明天的”的判断力。那么,你的愤怒的爆发就会减少到最低限度。对于你所往来的一切人们,养成一般的乐观,尤其是爱的思想,你就会觉得无法与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发怒。妒嫉与怨恨,也会因心理上同样态度的养成而消失。不论你允许任何一种杀人的感情侵入的欢乐,缩短你们的寿命,治疗法总能够在你自己身上,你的思想和行动上找到。从前埃彼克提塔斯(Epictetus)曾练习过一个治疗法说:
“计算你们未曾发怒的日子。我本来每天发怒;现在,每隔三天;随后,每隔三四天;如果延长到三十天你没有发怒,你就奉献谢恩的祭品给上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