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译文】
纳兰容若能够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这是因为他刚从关外进入中原，没有被汉人的不良风气所沾染，所以才有真切的性情。北宋以来，只有他一个词人能够这样。
【评析】
“自然”是王国维非常重视的一个概念。他论境界说的内涵，论隔与不隔等，“自然”始终是其最核心的内涵之一。王国维很欣赏纳兰容若词，称北宋以来，唯有纳兰容若词具有“自然”这种特质。换言之，王国维是以“北宋之眼”来裁断词史，纳兰容若词在词的题材上和风格上都与北宋词非常相似，因而王国维异常欣赏纳兰容若词。
“以自然之眼观物”即是超越人世间的种种利害关系，从自然人性和纯粹审美的角度审视外物，从而将外物的精神观照出来，如此一来，物性的彰显也最为充分。王国维如此说，其目的是强调审美主体对审美客体的纯粹性。
“以自然之舌言情”就是将即兴的感受用自然的语言予以表达，不刻意借用典故或安排结构以造成艰深的作品面貌，而是将活泼泼的情感自然地倾泻出来，如此一来，它才能将物性和最真实的审美感受通过自然的语言表达出来。
不难看出，“真”是“自然”最坚实的底蕴。这个真，不仅求物性之真，也求情感之真，非功力深厚的诗词作者无法做得到了。
王国维认为，纳兰容若能葆有“自然之心”，不受清朝文体程式化的影响，与他的民族习性有一定关系。满人入主中原后，虽然不断汉化，但在纳兰容若生活的时代，他们尚较多地保留了满族自然率真的性格，所以能在久已被扭曲、失却自然韵致的词体中重新唤回这样一种真切自然的风格。虽然“北宋以来，一人而已”的评价显得太高，但从纳兰容若词里，确实可看到一种久违了的北宋词珠圆玉润的神采——这是王国维对其特加垂青的原因所在。
【参阅作品】
菩萨蛮
（清）纳兰容若
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①。梦好莫相催，由他好处行。
无端听画角，枕畔红冰②薄。塞马一声嘶，残星拂大旗。
【注释】
①桃花月，农历二月，代指与妻子在一起的青春时光。
②红冰，指眼泪。
【鉴赏提示】
这首词突出了纳兰容若词的“真”。它既写边塞夜半三更，北风猛烈，大雪纷飞的苦寒荒凉的实景，又写与妻子在一起温馨、快乐生活的梦境，两者虚实相生，形成鲜明的对比，突出了词人对亲人的思念，写出了怨恨别离的情怀和词人梦醒后内心的悲凉寂寥。王国维认为纳兰容若有北宋词风，词体现了真性情。我们在欣赏时，尤其要注重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