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小天向萧烈报告：“925”到达南津。“TS”工作站有关人员立即行动起来。大家都想为新成立的工作站创建一份头功。
一辆汽车停在街口拐角处，古小天和萧烈坐在车上指挥各小组的行动。一个戴凉帽的女子朝他们走过来，近了才看出是韩冰。她上身穿一件白色的衬衫，下摆在腹部处打了一个结，下身是蓝布牛仔裤，浑身上下洋溢着健康的气息。
韩冰坐进车里，古小天对她说：“你不去当模特儿实在是可惜了。”
韩冰瞪了古小天一眼。油嘴滑舌的古小天毫不介意。
“‘925’有什么异常？”萧烈问韩冰。自从“925”进入南津，一直由韩冰这组负责对其进行监视。
“三天了，他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不停地逛街、逛公园。”韩冰说。
“他是在等联络人出现。”萧烈说。
“他走过的这些地方中应该包含接头地点。”古小天说。只要时间允许，每个交通员都会预先观察接头地点的周边情况，以防不测。
“可是他走过的地方太多。”韩冰说。
“他是老手，不会轻易露出马脚的。”萧烈说。
古小天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韩冰：“我们刚才趁他外出的时候，在宾馆秘密搜查了他的行李，这是资料，老板……哦，萧副站长想听听你的意见。”
韩冰打开文件袋，仔细翻阅里面的图片资料，最后把目光集中在两根粉笔的照片上。这是两根普通的粉笔，但它出现在一个秘密交通员的行李中就不普通了。谁会带着两根没用的粉笔旅行呢？粉笔对于一个秘密交通员来说，最大的用途当然是用来画联络暗记，而这种用粉笔画的暗记通常用在人员流动比较多的户外场所。
“把地图给我。”韩冰对古小天说。
古小天把地图交给韩冰。韩冰在地图上勾勾画画起来。
“就是这里！”韩冰指着地图说，“‘925’虽然每天像是漫无目的地闲逛，但他每次都会经过这一路段。暗记应该就在这条路的某一点。”
萧烈说：“通常这种暗记会画在驻足观看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
“比如广告栏、公共汽车站。”古小天说，“我就经常这么干。”
“我明白。”韩冰说。
萧烈拿出两个小塑料袋交给韩冰，塑料袋里面有很少一点点粉末，“这是那两根粉笔的样本。”
“我知道怎么做。”韩冰收好塑料袋，下车。
古小天望着韩冰离去的背影，由衷赞叹：“太漂亮啦！你看那双腿，笔直修长，太性感啦！”
“你好像很喜欢欣赏女人的腿？”萧烈说。
“男人都喜欢欣赏女人，但水平不大一样。”古小天说，“品女人水平最低的男人，看女人的脸蛋儿；品女人稍有点层次的男人，观女人的胸部；品女人层次最高的男人，是品女人的美腿。”
“胡扯！”萧烈笑道。不过，把女人分割开来欣赏，倒也不失为男人自欺欺人的好办法。
“老板，现在没什么事，你不回家看看？”
自从“925”来到南津市，萧烈就一直没有回过家。他认为，此人很可能是抓住“剑鱼”的一条重要线索，决不能有丝毫懈怠。三天前，萧烈给儿子萧洒买了一箱方便面，告诉儿子他要出差，让儿子自己照顾自己。
萧烈摇摇头：“萧洒的独立生活能力很强，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
三小时后，韩冰手持报告来到萧烈办公室。看韩冰的神态，萧烈就知道已经有了答案。
“找到了？”萧烈问。
“是。”韩冰喜滋滋地把报告交给萧烈，“在公共汽车站，发现一个像单引号一样的符号。经过化验，与‘925’行李中粉笔成分完全相同。我已经在这个车站安装了两个摄像头，只是人太多……”
“正因为人多，所以他才会选择这里。”萧烈翻看报告。通过报告可以看出，韩冰工作十分细致。
突然，萧烈指着报告中的照片问：“这个‘△’符号是怎么回事？”
韩冰看了一下照片，说：“这是在距离汽车站一个街区的树干上发现的。但不是‘925’粉笔画的。”
“你推断‘925’是什么时候在汽车站用粉笔画下暗号的？”
“应该是到南津的第一天。”韩冰说，“在随后的两天中，‘925’虽然每天从汽车站经过，但是都没有逗留过。”
“他为什么每天要去汽车站走一趟？”萧烈启发韩冰。
“当然是去看看他留下的暗记是否还在，联系人是否给他回复了暗记……”韩冰的眼睛一亮，“这个‘△’符号像是今天刚画在树干上的，痕迹很新！”
萧烈点头：“这个‘△’符号很可能就是‘925’在公共汽车站留下联络暗号后，每天等待的回音。”
“我马上布置，看‘925’今天都在什么地方长时间逗留过。”韩冰匆忙离开。
深夜，“TS”指挥中心内灯火通明，有关“925”白天活动情况的所有资料陆续汇总到这里。
韩冰指着示意图介绍说：“这是‘925’今天活动的路线，其中的红线是他以前曾走过的路线，红点代表他以前逗留过、今天再次去过的场所。”
“哪个最可疑？”萧烈问。
“最可疑的是这个湖滨公园。”韩冰答。
“有什么可疑？”古小天问。
“这是个开放式公园，他在这里逗留了很长时间。他刚到南津的时候曾去过一次，可是这里并没有值得两次光临的景色。”韩冰说。
“他都做了什么？”萧烈问。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距离‘925’很远，细节无法掌握。”韩冰说，“但从表面看，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两张椅子上坐过。”
“调出‘925’在进入公园前后的图像资料，看能不能找出蛛丝马迹。”
“是。”韩冰立刻组织人员分析照片和录像资料。
不久，分析人员在图像资料中找到了疑点：“925”从公园出来后，手中的小皮包好像轻了许多。
萧烈反复对比手中的小皮包的特写照片。
“不错，有道理。”萧烈说。
“这个小包他带在身边一刻不离，我们没办法靠近。”
“立刻对公园现场进行秘密布控。”萧烈说，“重点是他坐过的那两张长椅。”
“你怀疑长椅是他们的无人秘密联络点？”韩冰问。
萧烈点头。
“完全有可能！”古小天说，“我们可以这样推断：‘925’在约定时间内在公共汽车站画下联络暗号，潜伏间谍看到暗号后在树干上画下回应的记号，‘925’看到回应的记号后，把皮包里的‘东西’送到这个无人秘密联络点。”
“然后潜伏间谍把东西取走，是这样吗？”韩冰问。
“是。”古小天说，“不过，仅仅是推测。”
“可是，假设‘925’的确在公园里留下了东西，我们也不知道东西是不是已经被取走了。现在布控会不会太迟？”韩冰说。
“迟到总比不到好。我们也去给他留下点东西！”萧烈说。
在萧烈指挥下，古小天和韩冰在僻静处下车，装作一对情侣在公园中漫步，很自然地朝长椅的位置走去。
看着公园中三三两两的情侣，古小天有感而发：“深更半夜还在外面溜达的，除了小偷，就数情侣最卖力气了。”
古小天和韩冰在距离长椅不远的草地上坐下，把伪装成砖头的秘密摄像头调好角度，接着又到小树丛后面“谈”了一会儿，把伪装成干树枝的秘密摄像头架好。古小天和韩冰在两张长椅附近，时坐时卧，把伪装成干树枝、砖头、瓦片、水泥块的秘密摄像头逐一调试安装好。
“这是我最辛苦的一次‘恋爱’。”古小天对韩冰抱怨说。
终于，一对情侣离开，古小天和韩冰有机会坐上长椅。古小天给韩冰使了个眼色，韩冰会意。
“糟糕！我的耳环掉了。”韩冰的声音足以让四周的人听清楚。
“掉哪儿了？你这么不小心！”古小天立刻煞有介事地拿出小手电在长椅上下左右寻找。
古小天和韩冰将长椅翻了个遍，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物件和痕迹。
“难道我们来晚了？”古小天疑惑不解地望了望韩冰。韩冰自然没有他想要的答案。
这一夜，萧烈、古小天、韩冰都是在车里盯着监视器度过的。
第二天一大早，古小天的手下报告，“925”朝公园方向走来。
“这地方距离他住的宾馆几公里，他来这里绝对不会是晨练的。”古小天又看到了希望。
当秘密交通员“925”进入摄像机镜头范围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紧盯着监视器，屏住呼吸。
“925”在长椅周围随意溜达了一会儿，然后在四周没人注意的时候，从长椅下捡起块石头塞进皮包，然后离开。
古小天狠敲自己的脑袋：“妈的！我昨晚还看到那块石头呢。”
“当时我们的注意力都在长椅上，谁也没有注意四周的石头。”韩冰说。
“早该想到！我们能拿砖头、水泥块当伪装，敌人为什么不能拿石头当伪装？”古小天说。
萧烈一直在沉思。
“小天，你说‘925’为什么又来这里？”萧烈问古小天。
“当然是取情报。”古小天说，“这里是他们的秘密情报交换点，潜伏人员拿走了‘925’的石头，留下了情报……”
“不对吧？”萧烈说。
“哪里不对？”古小天困惑地问。
“敌人的秘密情报交换点，应该有多个备用地点，这是常识。”萧烈说。
古小天忽然感到自己的推断是有些不妥，接着萧烈话头说：“对呀！那个‘△’符号应该代表潜伏间谍看到‘925’留下暗记的回应，同时‘△’符号也代表潜伏间谍指明使用的秘密情报交换点，就是公园里的长椅。”
“是的。”萧烈说，“既然秘密情报交换点是潜伏间谍指定的，如果是交换‘石头’，也应该是潜伏间谍先把自己的‘石头’放在长椅下面，这样‘925’只要在公园出现一次，就可以放下自己的‘石头’，拿走潜伏间谍的‘石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跑两次。多出现一次就多一次风险，这不合常理。”
韩冰说：“我明白了。如果‘925’只出现一次，来取情报，即使‘925’暴露了身份，潜伏间谍不在现场，仍然有机会脱身。如果是‘925’先出现在秘密情报交换点，那么潜伏间谍就增加了暴露的风险。现在‘925’出现两次，这就推翻了古小天开始的假设。”
萧烈说：“只有一种可能。这块‘石头’是‘925’自己放下的。‘石头’是掩护情报内容的道具，‘925’放下‘石头’以后，潜伏间谍把情报放到了‘石头’里，然后再由‘925’取走。只有这样，才能解释‘925’为什么会来两次。”
“有道理。”古小天点头表示同意，“做个掩护道具真不容易。”
萧烈问古小天：“如果是你拿到情报，你下一步会怎么做？”
“走人呀。”古小天说，“拿了情报不走，还等人来抓啊？”
“怎么走？”
“坐飞机啊，越快越好。”古小天说。
萧烈沉思片刻，对韩冰说：“你立刻去机场，我们一定要把那块石头截下来。”
“是。”韩冰离开。
古小天目瞪口呆望着韩冰离开，他没想到萧烈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立即作出决定。
“如果‘925’不坐飞机怎么办？”他不自信地问萧烈。
萧烈笑了笑，说：“放心吧，‘925’智商也就与你一个水平。他一定会坐飞机的。”
萧烈下车去吃早点。古小天坐在车里回味萧烈的话，他越想越不是滋味，连忙下车追上萧烈，问：“老板，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正如古小天所料，“925”是准备乘飞机离开南津市。他购买了当天飞往上海的机票，而且是最近的一班飞机。在“925”乘车到达机场之前，古小天已经率领他手下一个技术小组在机场与换上了机场制服的韩冰会合。
“准备好了吗？”古小天问韩冰。
“准备好了。”韩冰答。这是她第一次与古小天合作，古小天在工作时丝毫没有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浑身上下透着精明，甚至相貌也不像平时看上去那么丑了。
根据韩冰的安排，“925”在机场办理安检手续时遇到了麻烦。安检人员不准“925”随身携带“石头”上飞机。但“925”坚决不同意把“石头”留在机场保管，声称这石头对他有特殊纪念意义。就在双方相持不下时，韩冰以主管身份出现了。
韩冰认真听取了双方的陈述后，对“925”说：“先生，机场提高了安检要求，虽然给乘客增添了麻烦，但最终也是为乘客的利益考虑，希望您能谅解。我十分理解这块石头对您的特殊意义，如果把这块对您有特殊意义的石头放在行李中托运，您看可以吗？”
“可是行李已经托运了。”
“没关系，请把您的行李牌交给我，我来重新安排为您办理托运手续。”韩冰和气地说。
“925”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得同意在行李中托运石头。韩冰安排把他已托运的行李取回，在“925”把石头放入行李后，重新办理了行李托运手续，并顺利通过安检。他托运的行李则直接送到了古小天带来的技术小组面前。大家看到，这是一块比拳头稍大一点的青色石头。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检查工作缓慢地进行着。
戴眼镜的技术小组组长说：“虽然在X光下呈现所有石头的特征，但这不是一块石头。”
“废话！”古小天骂道，“是石头我们还来做什么？挑重点说！”
“眼镜”组长说：“外部表层是人工合成的石头模样，里面实际上是一部存储器。”
“都存了些什么东西？”古小天问。
“眼镜”组长说：“这东西最少价值一百万美元，使用的是无线接收和输出方式，没有专用设备，根本无法读取其中数据。除非……”
“除非怎么样？”古小天忙问。
“除非破坏外壳，把存储介质取出来读取。”
“等于没说！”古小天说，“有什么可以不留痕迹的办法？”
“再就是把它存储的信息生吞活剥地复制下来，不过重新解码很困难，并且容易造成数据丢失。”“眼镜”组长说。
“还有别的办法吗？”古小天显然对这种技术效果不满意。
“没有了。”“眼镜”组长说。
古小天拨打萧烈的电话，隐晦地把这边情况告诉萧烈。
萧烈在电话里沉默片刻：“注意搜集好相关数据资料，然后放走。”
“如果里面的内容很重要，放走合适吗？”古小天提醒。
“我们要的是大老虎，不是小苍蝇。”萧烈说，“苍蝇走了，还会回来，想抓他不难。”
十分钟后，古小天和韩冰隔着窗户，满脸遗憾地望着载有那块“石头”的客机准时起飞。
根据掌握的资料，萧烈将秘密交通员“925”在南津市的活动勾勒出一个大概轮廓：“925”在到达南津市后，首先在公共汽车站用粉笔画下联络暗号，潜伏间谍看到暗号后在树干上画下回应的记号。“925”看到回应的记号，把能够接收和存储无线信号的“石头”送到指定的无人秘密联络点。潜伏间谍在适当时间、适当距离将资料无线传输给“石头”，然后“925”将“石头”取走，携带出境。
“也就是说，潜伏间谍根本不需要出现就能传递情报。”韩冰说。
古小天说：“这种‘石头’估计接收范围能达到一百米，潜伏间谍甚至不需要知道‘石头’的具体位置就可以传输情报资料，使用起来非常安全。我们这次是遇见高手啦！”
这时，“眼镜”组长送来最新报告：“石头”中数据加密方式复杂，破译这种高级密码要花费很长时间。
古小天问：“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快，几个月。慢，要几年。”“眼镜”组长说。
“几年？”古小天瞪大眼睛，“生孩子也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眼镜”组长无言以对。
萧烈说：“敌人敢使用这种传输方式，说明敌人对这套加密技术很自信，应该不会很容易破译。”
古小天想了想，问：“这东西他们拿去是怎么破译的？”
“应该有一套专用破译程序。”“眼镜”组长说。
“把‘石头’里的数据输入计算机，然后用软件解码还原？”古小天问。
“眼镜”组长点头称：“是这样的。”
古小天一拍大腿：“这就好办了！交给我，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萧烈问。
“我知道他们处理情报的计算机在哪里。”古小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