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晓开始出工后,如何打理家里的各种琐碎活计,成了夫妻二人必须面对的问题。
尽管辛勤有心帮父母分担,但由于年龄太小,只能做些简单的活计,比如熬粥、热干粮、扫地等。至于贴饼子、蒸馒头、擀面条等复杂的伙食,以及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等诸多活计,还需要玉晓和树旺来承担。
“辛勤,今天晚上咱家吃菜团子,你就别做饭了,等我回来再做。”下午出工前,玉晓对辛勤说。
“好嘞!”
傍晚,树旺比玉晓早一些收工到家。
“爹,我没做饭,娘说今晚做菜团子。”看到父亲进门,正在打扫院子的辛勤说道。
“不用等你娘,爹来做。”
“爹,你会做菜团子?”辛勤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们太小瞧你爹了,你娘的厨艺不少还是我教的呢!”
“爹,你真牛!”
“娘,我爹在做菜团子,都上锅了。”玉晓一进家门,辛勤就快言快语地向玉晓汇报。
“是吗?看来咱们今天可以吃现成饭了。”
玉晓走到锅灶前。
“饭马上就好,你先去洗把脸吧。”
“树旺,辛苦你了。”
“你既要操持这个家,还要下地挣工分,你才最辛苦呢!谁收工早谁先回家做饭不是很正常的吗?以后你加班加点织布、做针线活的时候,做饭的活就由我承包吧。”
“我也算是嫁对人了。”
“这算啥?等以后日子好了,你什么都不用干,就坐在家里享福吧。”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人真要什么都不用干,未必是享福啊!好了,我先去洗脸了。”
秋天的一个晚上,全家人正在一起吃饭,玉晓开口了。
“树旺,你听说没有?离咱们这四五十里,武县那边的红薯才三分钱一斤,并且还可以用玉米换。”
“听说了,怎么了?”
“我在想,咱家孩子们都喜欢吃红薯,咱们这边主要种粮食,生产队分的红薯很少,不够孩子们解馋的。你能不能约个伴,去那边换点?”
“我下午和树勋聊了这事,他也有意去。等明天我们两个商量好,向队长请天假,后天就可以动身了。”
隔天天还没亮,树旺带上干粮、30斤玉米及两条空口袋,骑上借来的自行车,和树勋一起出发了。
直到天黑,玉晓做好了晚饭,还不见树旺回来。
按路程推算,怎么都该到家了。她开始担心树旺的安全,时不时到街上望一望。
大约晚上八九点的时候,树旺终于步履瞒珊地推着自行车进家门了。车上装满了换回的红薯。
玉晓这才松了口气。
“树旺,累坏了吧?你先洗把脸,”玉晓把毛巾递给树旺,脸盆里已经准备好了水,“我去把红薯弄进屋,随后开饭。”
“哇!这么多红薯!!”孩子们个个兴高采烈。
吃过晚饭,树旺精气神慢慢恢复过来,开始讲起这一天的经历。
“我和树勋去的时候很顺利。刚进入武县地界,就能看到不少田间地头堆着红薯。村民们热情地给我们打招呼,兜售红薯。我们转了很长时间,最后选定了一家最便宜的,成交了。”
“我们每人换了三袋红薯,自行车后支架左右两边各放一袋捆好,支架上放一袋,也用绳子捆好。正准备往回返,这才发现问题了。玉晓,你知道怎么了吗?”树旺不好意思地笑了。
“没法骑上车了?”玉晓猜测道。
“对喽。自行车载了太重的东西,别说骑了,推着走都摇摇晃晃。我们是一路推着走回来的。”
“树旺,辛苦你了。你腿部受过寒,落下了坐骨神经痛的毛病。以后咱们可不去换了,你的腿怎么能走这么远的路呢。”玉晓心疼道。
“没事,我和树勋回来的路上算了笔账,30斤玉米吃不了几天,换成近200斤红薯,可以吃两三个月。还可以调剂伙食,太划算了。我们商量好了,明年还要去换。”
以后的几年,每逢秋季,树旺为改善家人的生活,年年都会不辞辛苦地去换红薯。
冬季,是当地的农闲时节,但玉晓和树旺都没闲着。
树旺利用自己的木工手艺除了为生产队修理农具,剩下的时间会为家里添置些桌椅板凳。乡邻有时也会让他帮忙做些修修补补的木工活,树旺也乐于出手相助。
玉晓除了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之外,熬猪食、纺线、缝制一家人里里外外的穿着,忙得也是一刻不得闲。
这一年,虽然日子过得辛苦而忙碌,但他们都感到很充实。
进入腊月,年终分红下来了。
经过近一年的努力,玉晓和树旺不但还清了生产队的欠款,一举摘掉了“红码户”的帽子,还分到了五块钱。
“我来看看你家分了多少钱?”敬品抱着小女儿小慧进门了。
“不多,就五块钱。不过,我和树旺知足了。”
“跟你家没法比。”树旺加了一句。
“我家八口人,四个壮劳力哩。不过,我挺佩服你们两个的。孩子们还这么小,就能有分红。玉晓刚下地时,大伙都觉得坚持不了几天就会打退堂鼓了,没想到愣是挺过来了。”
“这还不是多亏了树旺帮我一起料理家务啊!”
“你们两个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呐!”
“我替你接下面一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一年孩子们也都不容易,尤其是辛勤。”玉晓感叹道。
“姨,小芳在家吗?”辛勤走进来问敬品。
“在,去找她玩吧。”
“娘,我可以去吗?”
“去吧,去吧。”
“辛静,一起去吧。”辛勤对坐在炕上的辛静说。
辛静笑着摇了摇头。
“辛勤这孩子真懂事!辛静,你怎么不一起去?”敬品问道。
辛静还是没吱声,只是笑了笑。
“这孩子更喜欢静静地听人讲话。”玉晓道。
“是吗?辛静,你能听懂吗?”
辛静点了点头。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敬品问玉晓。
“少年老成。”
“对,对。”
“树旺,你看,孩子们跟着咱俩,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咱家养的猪以后就不卖了,年前杀了它,改善一下生活。你看行吗?”
“我正好也有这个意思。”树旺附和道。
“我看也应该这么办。”敬品表示认同。
“再有,娘和玉容就两个人,值不得杀一头猪。树惠没有养猪。咱们正好分给他们一家一块猪肉。怎么样?”
“可以。”
“玉晓,你就是想得周全,换我可做不到。”
“敬品,你不要恭维我了。”
腊月中旬,他们把辛辛苦苦养了一年的猪送到了屠宰场。
猪肉弄回家后,玉晓和树旺捡着上好的部位割下了两大块,每块都有十几斤重,又准备了两份豆腐,分别送给了母亲和树惠。
这一习惯,玉晓和树旺一直坚持了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