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大卫·科波菲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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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两个有趣的忏悔者 (1)

第六十一章 两个有趣的忏悔者 (1)

有一个时期,我寄居在斗佛我的姨婆的家里,我在那里,静静地从事我的写作。

我不时地去伦敦,去体验那里熙熙攘攘的生活,或去与特拉德尔商议某些事务性问题。当我在国外的时候,特拉德尔曾用他那最清晰的头脑为我经营,使我的财产蒸蒸日上。当我名声大震的时候,很多我并不认识的人,开始给我写了大量的信件,这些信件大部分是无关紧要的,也是最难回答的。我同意了特拉德尔的提议,把我的名字油漆到他的门上,邮差把大量的写给我的信件送到了那里,我常在那里处理它们。

在这些信件中间,常有人想假借我的名义,来进行代诉人事务,付给我一定比例的利润,但是我拒绝了。

那些女孩们已经回德文郡了,而那个心思敏捷的年轻人好像并不知道有苏菲其人。苏菲天天呆在一处屋子的旮旯里干活,同时望着下边一窄长条的带自流井的花园。但,我们看见的是永远愉快的主妇,她时常哼着德文郡的小调,她的动听的歌喉使那位心思敏捷的年轻人变得柔和了。

我经常看见苏菲在一个抄写本上写字,而每次我一出现,她就会把本赶紧放进抽屉里。起初我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不久,那个秘密就暴露了。一天,特拉德尔拿出一个文件夹来,问我那上面的书法如何。

“噢,不要这样,汤姆!”苏菲叫道。

“亲爱的!”汤姆说道,“为什么不可以呢?你对这书法有什么意见,科波菲尔?”

“写得非常符合文书的格式,非常规矩,”我说道,“这么老练的字迹是我头一次见到!”

“像是一个女人的笔迹吗?”特拉德尔说道。

“女人笔迹?”我重复道,“泥瓦砖石才更像呢!”

特拉德尔大笑起来,说,这是苏菲的字;她想做他的书记;特拉德尔把她的秘密对我揭露出来了,苏菲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特拉德尔,她是一位多么值得尊敬又令人喜爱的太太!”当她走开时,我说道。

“科波菲尔,”特拉德尔说道,“毫无疑问,她是最可爱的姑娘!她管理这个家的态度,那么准时、敏捷,又是那样的俭朴节省、有条不紊,那样知足常乐!”

“诚然,你对她的赞美一点儿也不过分,”我说,“你很幸福,你们使你们自己,彼此,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特拉德尔说道:“不管怎样,我不否认这一点。哎!她这些天里,每天天还没亮就点着蜡烛起床,忙着整理一天的事务。她永远把自己装饰得那么整洁、那么华丽,晚上不管多晚,她总与我坐在一起,总是那么温和、那么愉快,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她这样做的时候,我有时简直不敢相信,科波菲尔!

“我有时候简直不敢相信,”特拉德尔说道,“是我们的享受!哎,这些都是花钱很少的,不过特别美妙!何处能比家更舒服?我们在黄昏外出散步的时候,街头琳琅满目地都是可供我们享受的东西。我们望着珠宝店珠光闪闪的窗户,若我能买得起的话,我非得要把钻石眼睛大蛇给她买来;苏菲也说,若她买得起的话,她一定要把那镶宝石金表,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买给我,当我们逛进广场和大街,看见出售房子时,我们说,假如我做了法官,这所房子又算什么呢?我说,科波菲尔,假如我是大法官,我们就不会这样做了!”

“不论你做了什么,我亲爱的特拉德尔,”我想道,“你定会做出一种快活的可爱的事情来。”

“我收到了一封那个老恶棍写的信。”我说道。

“克里古尔校长写的?”特拉德尔叫道,“竟有这样的事!”

我翻着我的信件说道:“在那些由于我的出名才觉得关心我的人们中间,就有那个克里古尔。他现在是米德尔塞克斯的一个治安法官了。”

特拉德尔对此一点儿也不惊奇。

“你估计他是怎样做到米德尔塞克斯的治安法官的?”我问道。

“噢!”特拉德尔回答道,“这不易回答的呀。或许他选举了什么人,或威胁什么人,或为什么人当掮客,而这个人熟知什么人,那个人使当地的民政长官把这个差事委任给了他做。”

“无论怎样,他得到了这个职位。”我说道,“他说,他很高兴给我看监狱惩罚制度,也就是关禁闭,你对此有怎样评价?”

“对于那种制度吗?”特拉德尔问道。

“是。你想跟我共同前往吗?”

“我愿意。”特拉德尔说。

“我这就给他回信了。你没忘记那个把儿子赶出门外,使妻女穷困度日的克里古尔吧?”

“完全记得。”特拉德尔说。

“尽管,”我说道,“但,他的信使人感觉他同情各种重罪犯人。”

特拉德尔和我在约好的时间里去了克里古尔先生当权的监狱。那是一所大型而坚固的耗资巨大的建筑物。

在一个构造雄伟、俨然在西列塔下层的办公室中,我们见到了老校长,他像是一个在过去塑造了我的思想,从来就很疼爱我的人一般地接待我们。我们那尊严无比的老师老了许多,但外表上并没有什么改变,他的眼睛也一如既往得小,而且更往下陷了一些。他那稀疏的湿润的白头发已经全掉光了,他那颗秃头上的粗粗的血管看上去并不让人喜欢。

在这些绅士中间谈过一会儿以后,我们开始视察。因为当时正是用饭时间,我们先进入了厨房,在那里,发送犯人的饮食。我暗地里对特拉德尔说,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想到过,这些丰盛的上等质料的囚犯食物与士兵们、水手们、劳动者们、大部分诚实的劳动群众的食物之间,存在着多么鲜明的对照呀!属于后一类的五百人中,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吃的东西有这种囚犯饮食的一半好。“那个制度”消除了所有疑问,解决了所有问题。

当我们穿过一些富丽堂皇的过道时,我问克里古尔先生和他的同事们,他们感觉这种制度的主要优点是什么呢?这些优点就是囚犯的彻底隔离——这样,在禁闭中的人没有一个了解另一个人的任何事,再就是被囚禁的人心神受到约束,会恢复他们的健康的精神状态,因而达到虔诚的悔过。

我看到大量的坦白书,坦白书在性质上没有什么差别,连措词造句上的差别也很小。

在我们来来回回地走在囚室之间时,我屡次听说一个二十七号的囚犯,我于是暂停了我对坦白书的批判,想等会儿看到这个二十七号囚犯再说。我听说,二十八号囚犯也是一颗光彩夺目的监狱明星,不过他的光芒被二十七号那异乎寻常的光辉给掩盖住了,因而显得黯淡了。我听到了很多关于二十七号是如何奉劝他周围所有的人们,又是如何不停地写着措词精美的信给他的母亲,我已是十分急切地想见到他了。

我们最终来到了他的囚室门前,克里古尔先生透过一个小孔向里边看了一下,而后怀着极大的赞美之情,向我们报告说,二十七号正在读一本“赞美诗集”呢。

当为了方便参观,克里古尔令把二十七号放出来时,特拉德尔和我很惊异:改过自新了的二十七号,竟是尤利亚?希普。

他也立刻认出了我们。

“你好,科波菲尔先生!你好,特拉德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