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菲儿又重新回去说十年前的事情,说那天逃走以后,真的很怕,特别害怕。我以为我把你打死了,那么多血,溅在我的脸上眼睛上,滚烫滚烫的。我在车站过了一夜,第二天回了老家,也没敢回自己家,到一个要好的初中同学家躲了一段时间,然后打电话到你们寝室,正好是你接的,知道你没死,我就放下心来认真想了想,决定回学校去接受处份,那时候我连坐牢的决心都下好了。可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没有告诉警察实话。
我不说话。
她像是唱独角戏一样继续:本来我没仔细想过,但回学校知道你没有跟警察说实话以后,就突然决定退学。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反正就是一点都不愿意在学校里呆下去,一点都不想看见你。我到现在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肯定不全是因为愧疚,肯定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我没有学过心理学,分析不出这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我退了学,然后外出打工。我的运气还算不错,第一份工作就奠定了现在的基础。那时候我在上海一家婚纱影楼里面做前台,就是接接电话泡泡茶的那种,后来慢慢的,就跟着影楼里的化妆师开始学化妆,那个师傅人特别好,很乐意教我,她说我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之后便什么都很顺利,没用几年的时间我就在化妆界红了,这速度,把我自己都吓一大跳,有时候半夜里突然醒来,我都要认真想一想,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是不是我的人生。然后,我还去韩国进修了两年,之后就回到这里,找了现在的这份工作。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好像顺理成章就应该回来。
我看着陆菲儿那张经过专业化妆师精心修饰过的脸,淡淡地问她:你应该不止做这一份工作吧?
她笑起来,慢慢点着头,说:没错,我是有两份工作,明里一份,暗里一份,张扬那件事情的确有我的份。我知道你们关系好,她肯定跟你说过。
我倾着脸直视她的眼睛:还有苏家明背着啊呆过户房产那件事,也有你的份吧?
陆菲儿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知道这件事,目光跳了一下,但神情却仍是丝毫不动声色地笑着:对,那件事也有我的份,不过真的不能怨我,只能怨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那种工作只能暗里进行,你懂的,谁知道那些要求把某个人化妆成为另外一个人的人,到底是为了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对不对?我们只在乎对方出价高低,根本没有兴趣过问他们的目的。像我这样能做这种事情的人不多,但也有几个,分散在各个不同的城市,为了安全,我们从来都不在自己的城市里做这种事,有业务以后,会有专门的猎头跟我们联系,按时间和地理位置的情况进行调派,会有专门的人来接,我们都弄得跟地下工作份子一样了,可还是碰见了苏家明,你说好不好笑?
我问她: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