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没有明白外婆和落娘的意思,现在仍旧没有明白,但我相信,这里面的玄机跟我的命运有关。现在我想念所有的人,想念我的父母,想念我的已经逝去了的外婆,也想念那个仍旧像一棵半枯的树一般活着的落娘。想着等这里的事情彻底结束,我就回家,拥抱他们,告诉他们这么多年里,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念他们,真的很想念。
谭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了,轻轻地走近我,从后面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很深地呼吸。我仰着脸看天,浅浅地笑。我说谭锐,你记不记得大一那年,我跟赵阳打赌,他说那天晚上一定不会下雪,我说一定会下,结果是我赢了,真的好高兴。
他说当然记得,我知道你们打了赌,我知道你想赢,所以回寝室以后我一直没睡觉,站在走廊上仰着头看天,巴巴地看,巴巴地求着老天下雪,然后雪就真的下起来了,我往你们宿舍楼跑,跑得太快,路上摔了一跤,很疼,膝盖都磨出血来了。我跑到梧桐树底下看你的名字,我说小暖,下雪了,小暖快起来看,真的下雪了呀,小暖……
我转过身去抱着他,看着他的脸,那般深情的一张脸。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觉醒来,我已满头白发,身边躺着的男人,就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人,也是满面皱纹满头白发。我还记得梦里面我跟他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我说在我们还很年轻的时候,现在的情景就在我的梦里面出现过。
我注定会做谭锐的妻子,逃都逃不掉,谁也别想改变得了。
谭锐给我披上大衣,围上围巾,戴好帽子,一边做这些一边嘟嘟嚷嚷不服气着说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我这么卖命地伺候你,床上伺候不算,下了床还得伺候。我说呸,你不爱伺候拉倒,后面排着队有人等着想伺候。他说哟哟哟,你以为你还是十九二十岁的年纪?你马上就是三十岁的人了!女人一过三十岁,长得再漂亮,也都只是残花败柳了!我轰地抬脚踹,叫你嘴贱!叫你看不起我!叫你不把我当回事!
我一脚一脚踹着,一直踹到楼下,到拐角处的面馆里吃饭,还在桌子底下一脚一脚地踹。
他倒是真没脾气,怎么踹都笑,我越踹他越笑得起劲。我说你到底笑个什么劲?他说我回花圃这几天,有时候半夜里醒来,一看你没在身边,就吓得要命,以为我跟你在一起这件事,是做梦。一慌张就跑到隔壁敲大壮的门,问他我这段日子都干了些什么。连着两个晚上都敲他的门,把他惹火了,弄了根绳子把我的手脚绑在床上绑了一个晚上,我半夜里醒过来要上厕所,只好喊,他没办法,起来给我松绑,我上完厕所又去敲他的门,问他我这段日子是不是经常不在花圃。然后他把我臭揍了一顿。大壮说要不是看在大棚工程还没完的份上,早把我给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