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言，真的不需要我跟你一起搬吗？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你？”
“不用，好歹我也是男士，让女士帮我干重活未免有些太不绅士了吧。”男人一边搬花，一边很自如地笑。“再说，你还要招待客人。”
顾婕婕刚走到花店门口，就听见这样一句话。
她在心中暗自揣测了一下：最多两种情况，要么就是两人是真的心思单纯，认为她确实已经默认要进花店，已经成为他们的客人——要么，这是两人在演戏，准备道德绑架她。
似乎第二种可能性会大一点，原本回忆起美好的故事而带来的好心情一瞬间暗沉下去。
“也是。”看起来似乎是店主，女人替男人擦了擦汗，转过身来对她笑着打了个招呼。
“先随意看看吧，有需要我帮您的可以叫我。”
然后女人就转身走进吧台，继续煮她的奶茶。
奶茶和现在市面上经常用奶精勾兑的奶茶还是区别很大，顾婕婕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这样煮奶茶——不过那时候奶茶还没火遍大街小巷。
店主刚一抬头，就看见顾婕婕在盯着自己的奶茶失神。
“想来点吗？刚好我煮的多，就我们两个人大概也喝不完。”没等顾婕婕反应过来拒绝，店主已经用一个玻璃杯装上了奶茶递给她。
此时再拒绝未免太没有礼貌，顾婕婕只好接了过来。
店主很自然的取下她手里的菜，放在置物架上：“坐着喝吧，暖暖身子。”
顾婕婕低头抿了一口奶茶，兴许是茶叶放多了，苦腥味绕着舌尖。
店主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奶茶。
“喂，别忘了苦工的奶茶啊！”里里外外搬花的男人不忘抽空插了句嘴。
“放心，多着呢，不少你的份儿！”店主笑着回答。
顾婕婕看着男人和女人轻松自然地互动，又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和丈夫一起打零工的日子：“小姑娘，你和你老公的日子过得挺幸福啊……”
“哈哈哈哈哈……姐，别怪我这样叫你，其实我啊，快四十了！”店主闻言很开心地笑起来，“早就不是什么小姑娘了！”
“那也比我小啊，我啊，都四十了！”被店主带点感染，顾婕婕语气也轻松起来，还生动的向她比了个四。
对魏晨娥来说，其实对眼前女人已经四十是有点吃惊的，只不过她并没有做出吃惊的表情，而是继续说道：“我和他也不是什么夫妻，搭伙过日子罢了。”
这时搬花的男人擦了擦汗，又插了句嘴：“可不嘛，她脾气硬，难追！”
“谁要你追了，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不可能谈恋爱？”
见两人这么轻易就把“追不追”“谈不谈恋爱”的问题挂在嘴上，顾婕婕心里的顾虑才是真正放下了，她明白二人其实就是性格单纯——这个年纪的人往往对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情讳莫如深，很少有人敢这么轻易当着外人面讲。
“姐，你别管他，他就是不正经。”女人翻了个白眼给他，又转过头继续跟顾婕婕聊天。
“叫我顾姐吧，我姓顾。”
“好啊，那姐你叫我小晨好了，我姓魏，魏晨娥。”
顾婕婕低头又喝了一口奶茶，这次的奶茶再没有了最初的苦涩，反倒是带点回甘。
放松身心的顾婕婕第一次认真打量店里的装潢：店里其实很是干净简洁，并没有各种花香刺激着嗅觉，只有淡淡的混合花香萦绕在店里，大部分的花似乎都在那扇木门后面，店里乍一看确实更像是摆的花多点的饮品店。
“你们为什么把花都放在里间里，大部分花不是都需要养在痛风、光照族的地方吗？”顾婕婕转头问魏晨娥。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魏晨娥并没有解答她的疑问，只是站起身，请她一起过去看看。
——顾婕婕猜测也许和乡下大棚蔬菜的原理差不多吧，只是眼前的花房似乎更高科技一点。
这个花房比顾婕婕想象的大得多，估摸着得有两百来平，是外面店面的快四倍，中间还有楼梯，似乎是还有二楼——不仔细看的话，楼梯真是被盆栽挡的严严实实。
吊顶其实做的也很高，进来并不显得压抑，墙上贴满木块，天花板装的是光照板，打得房间亮如白昼。
更奇特的是，地板似乎是用……沙石铺的？
房间也并不闷热，反倒是像置身于室外一样。
不过顾婕婕也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一来这也许是人家的什么发明专利，本就不愿意外传；二来，真要告诉她什么原理她也不一定听得懂。
“二楼其实就是分割出来的一个个小隔间了，毕竟有些花生存条件还是特殊了些。”
这时候，刚才搬花的男人也进了花房，他的手很自然的搭在魏晨娥肩上。
“那边给你留了奶茶，去喝吧。”魏晨娥没好脾气的把他的手扒拉下来。
林禄言才不要理这个对他一点都不温柔的女人，他只是笑着对顾婕婕说：“刚才看你很喜欢波斯菊？波斯菊在那边，要去看看吗？”
其实顾婕婕正有打算。
平白无故受了这对“小情侣”的一顿招待，她原本也想看情况替他们开开张的——虽说现在日子过得并不宽裕，可每个月丈夫打回来的钱也省吃俭用的攒下不少——至少买盆花回去，一定在负荷范围之内。
她也很久没有见过花了。
魏晨娥跟在林禄言身后，悄悄拧了一把他腰上紧致的肉。
林禄言猛地吸了一口气，回身又抓住魏晨娥作怪的手，不动声色的用劲儿捏了捏，继续给顾婕婕领路。
顾婕婕自然也是注意到两人的动作，不过更吸引她的是眼前分好类摆成一片的波斯菊。
一直到把名字挂上那个像壶嘴一样的花盆，顾婕婕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她刚才仿佛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一直呆呆的看着那成片的波斯菊。
就好像她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刚结婚的小姑娘，她甚至想转身给身后的丈夫一个拥抱。
她记得她愣愣地问魏晨娥她能不能带它们回家，魏晨娥轻轻点头说可以——价格或许不高，因为她身上并没有多少钱，可她还是付够了钱。
但顾婕婕现在似乎意识到了件事：“可是……家里似乎没有条件把它养好……”
此时她才感到了些后悔似的，带点歉意看着那盆波斯菊。
如此美的花儿，和她一起回家，便无法再更长久的绽放了。
“那不如寄养在我们店里？作为你没有带花回家的补偿，再送你两枝花和一个日记本带回家去好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养花，虽然怎么听店家都会很亏钱，因为本子看起来也造价挺高。
不过顾婕婕确实很想把那两枝花带回去就是了，所以她没再多问，而是道了谢，将两枝花插进她的菜袋子里，手上拿着本子，离开了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