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三色镯(《图兰朵:魔咒缘起》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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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拂国来的游僧

他是一个游僧。

作为一个游僧,他见过的世面已经太多。

所以,今天当玉勒将军带着一群兵士凶神恶煞地闯进他寄宿的客栈的时候,客栈里的人们都略显惊慌,唯有他依旧在那里一心一意地喝酒。一把小小的酒壶,一个不大的酒杯,几粒煮花生,他喝得津津有味,不时吧咂着嘴。

客栈店小二忙迎着玉勒走上去:将爷,里面请。

玉勒推开店小二,目光在人群当中巡视着。

这个客栈的老板,原先是个从朱罗国来的丝绸生意人,随着买卖越做越兴隆,在后街开了商号,并顺便在前街经营这个客栈,让来往客商有个落脚的地方。所以住这个客栈的,大都是四方各国到大城经商的人。住店的总得吃饭,老板捎带着在客栈里搞了个酒肆,结果生意好到不行。

店小二看出玉勒是来找麻烦的,所以点头哈腰紧跟着玉勒,不敢有一点差池。

玉勒走到两个波斯人面前,不客气地问:你们,做什么生意的?

其中一个忙拿出自己的腰牌,说:瓷器。青花瓷。

玉勒不接腰牌,却说:手——!

那人忙把腰牌叼在嘴上,与另外一人一起把手掌伸了出来。

头目仔细地凝视了片刻,点点头,走到一边去。

他拦住了一个大汉说:你呢?

大汉说:皮毛生意。

说着,那个大汉也将腰牌叼在嘴里,伸出双手。

玉勒却朝那大汉身边的皮毛货物瞥了一眼,转身走开。把那个嘴里叼着腰牌的汉子晾在那里。

玉勒有一搭没一搭盘问了几个珠宝生意人和药材商贩后,走向角落里几个皮肤黝黑的商人。

那几个人立刻浑身的骨头都紧了起来。

玉勒说:本官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们几个?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胖子奉上腰牌,说:兵爷定是看错人了。我们是苏丹国人,专做茶叶生意的。生平第一次来大城。

玉勒似笑非笑地一边看腰牌,一边打量对方:不错。还真是第一次。你们进了多少茶叶啊?

胖子说:三五十斤。

玉勒嘿嘿一笑:这点茶叶的赚头,还不够你们跑路和住客栈的。

胖子的同伴忙插嘴:哪里是三五十斤,明明三五百斤都不止。

胖子说:是,是,我说的是顶级团饼三五十斤,那散茶怎么也有千把斤。

玉勒哼一声,道:做生意的,连货物斤两都心中无数,做赔本生意啊?

胖子脸上冒出油汗,说:瞧您说的,小的一时糊涂。

玉勒说:别啊,千万别糊涂。本将最爱喝茶,遇到做茶叶生意的,就觉得亲,总想聊聊门道。你说,这紫笋雀舌茶为何胜于先春、次春茶?

胖子说:这……这个……

玉勒说:既然你说有散茶千把斤,那都是蒸青,还是炒青?

胖子说:有蒸青,也有炒青。

玉勒说:各有多少斤两?

胖子说:各有四百斤,哦,不,五百斤。

玉勒问:货物放在哪儿呢?

胖子支吾:货物……在那儿。

玉勒说:在哪儿?

胖子说:磨盘山那边的万方崖。

玉勒说:那边可有不少作坊呢。乐器作坊,铁器作坊,木器作坊……焰火作坊也在那边吧?

那几人面面相觑,突然,那胖子拔腿就跑,别看他圆滚,竟跑得奇快。

头目呵斥:给我拿下!

兵士们有的现场拿人,有的提着兵器追了出去。

客栈里的人都看呆了。

有人悄悄问: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啦?

即刻有人答道:还没看出来,准又是有人想偷皇家焰火作坊的焰火,败露了。

有人接话:那焰火可是汗国的绝顶秘密,真要偷到手,带出去,是几辈子享不完的荣华。

店小二冷冷地说:哼,刀尖上舔蜜。多少人就是为了这念头给剜了眼睛,剁了手脚。还是本分点儿吧!

众人不由得都沉寂了。

游僧依旧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酒。手中的酒壶已经倒干,他遗憾地将酒壶盖揭开,向里探望着。这时他发现有个人来到自己的面前,挡了窗口的光亮。

玉勒客客气气地问:这位师父从哪里来?

游僧一声不响地从怀里掏出腰牌,放在桌子上。

玉勒瞥见对方手腕上缠着一串念珠,那些念珠有长有短,大小不一,黄玉般透着润泽油色。玉勒识得,那是西域最神秘的法器,每一粒念珠都是由过世高僧的手骨做成。

玉勒不动声色地拿起腰牌看了看:师父从拂菻国来。路程好远。

游僧说:比人心与人心之间的距离要近得多。

玉勒说:来大城做什么?

游僧答:大城里有许多游僧。跟他们一样。

玉勒摇头说:不会一样。师父是从拂菻国来的。

游僧手中的酒壶的确是空了,他缓缓抬起头,向玉勒望去。

游僧说:原来你一直在寻我?

玉勒说:别误会,是伯颜大将军。他想请师父到府上去坐坐。

游僧说:我若说不……

游僧指指门口。只见刚才从客栈里逃出去的那个胖子已经被人捉住,手脚绑在一起,像个要下锅去毛的生猪,被人穿在扁担上一路抬着走来。

游僧说:也那样抬我去?

玉勒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伯颜将军专门派了车马,比那样舒服得多。

曾经的海都大元帅的府邸,已经成为伯颜大将军的家。贝阙珠宫,异草奇花,除了皇城,这府邸算得上大城内最气派的宅子。

伯颜接管了父亲的府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修缮东书院和如意斋这两处幽静的院落,然后让玉勒将军替自己出马,将海东青的遗孀和独子接到了自己家中,安置他们住进新房,并吩咐府中最伶俐的侍女下人去好生伺候。

父亲和长兄同时过世,伯颜善待孤儿寡母,义薄云天。就算大城里有不少人对伯颜曾有微词,但耳闻此事,不得不承认伯颜将军这一手做得漂亮,让再挑剔的家伙也无话可说。

花厅里摆着一桌丰盛的饭食,鸡鸭鱼肉,美酒瓜果。

游僧坐在桌前大吃大喝,手上和脸上都油腻腻的。

伯颜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看着游僧吃喝。

师父觉得这些饭食还可以?玉勒站在游僧身边,笑眯眯地问道。

游僧说:一顿饱顶十天饥。

玉勒说:师父若吃得顺口,只管慢慢吃。

游僧没有反应,周围人看他吃喝,看得目不转睛。

玉勒转移话题,道:师父,你看将军的这个园子如何?

游僧头也不抬:对雨卧风餐的人来说,这园子就是仙境。

玉勒说:师父可愿意天天有这饭食,天天享受这园子?

游僧说:那是做梦。

玉勒说:师父想让它不是梦,就不是梦。

游僧眯起眼睛说:还是让我眼下把这梦做得长久一点。

伯颜突然开口道:师父为何到我们大城来?

游僧仿佛愣了愣,把嘴里的肉努力咽下去:嗯,问得好,我一直想知道,我的这双脚为何带我到这里来。

伯颜说:师父来到大城,都去了哪些地方?

游僧说:让我想想?城东城南城西城北,有好茶好饭,有热闹看的地方都去过。

伯颜打断游僧的话:师父去过一个独眼人的家。

游僧说:独眼人?

伯颜说:他叫周大。

游僧认真地想了想:有、有,是那个南城茶馆的老板。不对?那就是西城做衣的裁缝。也不是?你们大城里怎会有这么多的独眼人啊。

伯颜的脸有些青。他看出这个游僧是个滚刀肉。可既然他已经到了自己手掌心里,就不怕他弄鬼。这个来自西域之西的游僧身上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一定要把这个游僧的嘴撬开。

伯颜是从胡姬口中听到那个游僧的消息的。

胡姬是个小妖精。她说话时总是一脸乖巧恬静,但她那些仿佛无心的话,却很准的。

胡姬说:大城里新来了一个拂菻国的游僧。

伯颜不以为然,大城每日有无数游僧出入。更何况,他此时正把一只手插在胡姬怀里,抚摸着她刚刚萌起的胸脯,觉得像是在抚摸一对青苹果,虽然尝起来略带酸涩,但水嫩新鲜。

胡姬又说:拂菻国地处西域之西,说不定他就是你想找的那个人。

胡姬说这句话时,眼睛像精灵一般闪着,伯颜黑蒙蒙的脑子里仿佛有盏灯一下子被点亮了。

伯颜还记得自己当初发现这个睫毛如同飞蛾翅膀的小丫头时的情景。半年前,白骆驼国国王向大汗出首自己的亲兄弟黑骆驼国国王对大汗有谋反之心。大汗令伯颜率兵出征讨伐。汗国大军轻而易举帮着白骆驼国灭掉了黑骆驼国。黑骆驼国的国王被自己的弟弟抽了脚筋,装入一个笼子里,挂在了城楼上,任凭路人观赏。由此可见亲兄弟打架往往是最狠毒的。

战役结束,两边都拿到了好处。黑骆驼国国土归白骆驼国,白骆驼国承诺此后每年要向汗国双倍进贡;而黑骆驼国的精壮男子都将送往大城成为汗国的苦役。在苦役的队伍里,伯颜偶然瞥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个羸弱的身量看起来顶多十岁出头,衣衫褴褛,排在青壮男子的队伍里,实在是太醒目了。

伯颜喝住了押送苦役的队伍,让那个孩子出列。那个孩子一声不响地走到伯颜的面前。伯颜用手掌掐住孩子的下颌,抬起了他的面孔。他的尖尖的小脸上沾满尘垢,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伯颜。这是一张轻易就能在人的记忆上划出痕迹的面孔,即使污垢满面,仍难掩其清秀,特别是那双睫毛极长的眼睛透着黑夜般的诡惑,仿佛有精灵出没。

伯颜松开手掌,对手下说:把他送到我的营帐里去。

晚上,伯颜走入营帐,看到那个孩子已经在那儿等待。孩子被清洗过了,换了整洁的衣服。

伯颜挥挥手,让跟随他的侍从出去。接着,他坐下,对孩子说:倒茶。

孩子走过来给伯颜倒茶,笨手笨脚,将茶水洒了满地。显然,这是个从未经受过训导,也从未伺候过人的孩子。

伯颜说:谁让你做苦役的?

孩子平静地说:我要去大城。

伯颜喝了一口茶水:谁让你贿赂他们的?

伯颜已经让人打听清楚了底细,这个孩子用一块罕见的祖母绿贿赂了自己的士兵,要跟随苦役们去大城。天知道这块宝石是从哪里来的。

孩子说:我要去大城。

伯颜放下茶杯,说:你过来。

孩子乖乖地走近他。

伯颜一把将孩子攥在手掌中,他发觉这孩子的骨头像爬行动物一般灵巧柔软。

伯颜问:谁让你女扮男装的?

孩子瞬间有些愕然,黑森森的眼睛将伯颜瞥了瞥,突然将手变成利爪向伯颜的脸上抓去。伯颜头一偏闪过,手疾眼快地捉住孩子的胳膊。

伯颜狠狠地把孩子的骨头拧得嘎嘎响。

孩子呻吟一声。

伯颜说:讲实话。

你杀我好了!孩子脸上毫无一点怯意。

伯颜道:我不杀你,我要你的实话。

孩子忍住痛,声音低了些,还是那句话:我要去大城。

伯颜问:你要去大城做什么?

孩子定定地看着他,眼睛美丽得无与伦比:那是我的梦。

伯颜的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小丫头是个小妖精。尽管她眼下干瘪得像条鱼,胸脯也平平的。但她的眼睛,仿佛里面藏着妖孽,一不小心会摄走你的魂魄。

伯颜松开手,突然决定要带这个孩子回大城。这与感动无关,他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孩子的眼睛蛊惑,他心甘情愿要探一探究竟。

伯颜说:小丫头,你叫什么?

孩子说:胡姬。

伯颜一笑。西域的姑娘们都被称为胡姬。

伯颜并不在意她的真实姓名,胡姬总有一日会成为一个小妖精的。

伯颜将胡姬带回到大城,嘱咐左右让她恢复女孩子的身份。胡姬性子野惯了,常常在府中乱跑。伯颜竟然毫不在意,说不要过分束缚她。胡姬好吃好喝好装扮,不久,果然如同雨露滋润的种子,萌发出芽。这颗西域的种子出土后,伸枝展叶,开始生机勃勃地疯长。很快她的身形有了些少女的丰满,脸上也有了女子的妩媚。尤其让伯颜惊艳的是,这个丫头的天赋特异,她能够轻而易举地打听到各种与她无关的闲人杂事,她的眼睛望向五湖四海。她的耳朵长向八方六合。

胡姬对伯颜说,拂菻国来了一个游僧。他开始并没有往心里去。尽管拂菻很遥远,拂菻的游僧到大城来,绝不是件易事,但再难,也仅仅是个游僧。直到他听说国师也在打听那个游僧的行踪的时候,心里才不由得顿了一顿。国师绝不会关注一个凡俗之人,他寻找这个游僧,必有缘由。

这话是胡姬在说完前一句话之后,过了好久,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说的。胡姬说:知道吗,国师也在打听一个拂菻国的游僧。说不定你们找的是同一个人。

胡姬说这话时,像条蛇似的缠在他的身上。

伯颜瞥着胡姬说:我要找的那个人?

胡姬撇撇嘴:当年你在黑骆驼国把所有僧侣搞得赤条条的,为什么?不就是在找他吗?

伯颜浑身的肌肉都硬了:谁?

胡姬说:谁知道啊,那人肯定没在那些人当中,反正那阵子只要听到黑骆驼国的僧侣,你都跟被骆驼踢了一样。

伯颜一把捏住胡姬的小手腕,这地方骨头娇嫩,一捏疼穿肺腑。他知道对方是在戏弄他。在这个府邸中,也就是胡姬敢这样与他说话。所以,他要给她些教训。

然而胡姬微微蹙眉,不肯喊一声痛。他的手又使了些力气,胡姬依旧不吭声,只是眼睛中多了些水分。于是,他笑了笑,放了手,他稀罕这个丫头,更稀罕这丫头的脾气。

前一阵子,伯颜在朝堂上被那个矬子国师弄得很窝囊,选了个日子,让府里的大巫祝问问长生天凶吉。大巫祝把煮熟去肉的麋鹿的肩胛骨放在火炭上烤,当那扁平硕大的骨头烤出黑红色火星的时候,大巫祝往骨头上吐了一口唾沫,顿时骨头啪啪作响,并炸裂出许多细纹。

大巫祝翻着浑浊的白眼半晌没说话。

伯颜探头窥视肩胛骨上的裂纹,一般说来骨纹没有爆出大洞,没有出现横断纹,视为吉利。这肩胛骨上密密匝匝的纹路,分明都是竖纹,但大巫祝的白眼一直没翻回来。

伯颜有点急,却不敢造次。

大巫祝魂魄出窍,正与神交谈,不能打搅。府邸里的这位大巫祝已经上年纪,说话啰唆。伯颜担心他与长生天交谈的时间过久,魂魄忘记了回家的路。

幸好,大巫祝翻着白眼开始嘟囔。大巫祝说:有人从西域之西来了。

“西域之西”四个字让伯颜的心头微微一动。

大巫祝说:是个带消息的。

伯颜瞪着大巫祝的嘴,等待听下文,但大巫祝没有下文了。

过了好一会儿,大巫祝终于让伯颜看到了他的黑眼珠。

伯颜迫不及待地问:你刚才说的,与本将军有何关系吗?

大巫祝说:长生天想让将军知道的,都说了。

伯颜气了:放屁!

大巫祝恭敬地低下头:小巫的法术的确有限,如果将军肯请教国师,或许他能指点一二。

伯颜骂了声“没用的东西”,转身走了。

这会儿伯颜又想起了大巫祝的话。既然大巫祝提及有人会带来消息,不会是凑巧与那个东西有关吧?凭良心讲,大巫祝的话若是不灵验,自己也不会将他白白养了这么多年。拂菻国正是在西域之西。这个游僧不远万里来到大城,或许他就是那个有特殊使命的人?

于是,伯颜命人费了点工夫找到了拂菻国的那个游僧。他的手下偷偷跟踪了那个游僧几日,很快发现了那个游僧与周大的来往。这更触动了伯颜的敏感。国师,游僧,加上那个周大,三个完全不可能在一个路口交会的人。是什么将他们串在了一起?这是有故事的,中间的曲折一定非常有趣。

伯颜的心情沸腾起来,他要找到那个游僧,他想知道答案在哪儿。冥冥中他感觉若找到了那个答案,便能够解开他的心结。

原本,在这三个人当中,这个游僧并非伯颜第一个想碰的人。大汗历来优渥礼待各国游僧,与游僧打交道是件麻烦事。但其他人更烫手。

首先是那个长得獐头鼠目的国师,伯颜与他打过交道,知道自己眼下的实力决计占不到便宜的。周大呢?他迟疑一阵,也还是放弃了。因为在心底,他对周大仍然有忌惮。他不怕周大。他是汗国大将军,周大是谁?但想起那些曾与这个人面面相对的经历,无一件事让他舒服,因此他也不愿意轻易去回顾。

那日,周大出现在海东青营帐中的一瞬间,伯颜便认出了当年的冤家对头。他不动声色,不仅仅是为了得到周大的秘方,更是为了有一日除去他。自小被人仰慕,优越感反使得他在记仇方面有天赋,曾经的挫败都是他心头永不愈合的伤口。但后来,周大没有死在大营里,这让伯颜不得不对这个人刮目相看。中了“火毒之王”必死无疑,他竟然以一只眼睛的代价活下来,说明他的运道足够好,命足够硬。头顶三尺有神灵,伯颜对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存有敬畏之心的。所以当周大知趣地退伍,伯颜犹疑一阵,突然决定放周大一马,让他自生自灭去。离开了鹰隼军,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人,就算他再神通广大,又能怎样?

所以,伯颜别无选择地请来了游僧,好饭好酒地伺候着。他安慰自己,他养得起豹军,养得起鹰隼,养得起大巫祝,当然也养得起这个人。将这个人当只狗养在自己家中,棍棒加骨头,不怕他不开口。